喬冉加快步伐,也不知怎麽了,可能是吃飽了撐的,心口小鹿亂撞似的,有點不和諧。


    身後的陳疚亦步亦趨,輕緩的嗓音搭著她的話,“本來想讓周木出去找你,可阿寧非要讓我來,我拗不過她,正好睡不著就出來了,既是找你也是散步。”


    “……”喬冉亂撞的心跳驟然就撞死在了一堵牆上,她眼底染上一抹疑色,“阿寧?”


    陳疚坦然,“阿寧怕是覺得深更半夜,你一個人在外不安全,催著我快點去尋。”


    “……”


    喬冉再次被打臉,她尷尬的想腳趾扣地,怎麽總是那麽愛自作多情,僵硬的扯出個笑臉,看見街口馬車,一溜煙就跑過去,說:“那我們快回去吧,太遲了阿寧更擔心了。”


    陳疚讚同的點了點頭,喬冉被美食治愈的心情又蔫巴巴的垂下去了。


    不過這陳府的嬌小姐怎麽突然關心起她來了?


    喬冉和陳錦寧素不相識,唯一一次見麵還是今個中午那淺淺的一個招呼,喬冉搞不懂這些大家閨秀的心思,總歸人家是好心,她便不再多想。


    馬車徑直往別院去,喬冉剛把陳大小姐拋諸腦後,陳疚忽然主動提了起來,他笑著說:“阿寧很喜歡你。”


    “啊?”


    喬冉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清澈又茫然,隨口道:“我與小姐並不相熟。”


    陳疚隻是虛虛的將手搭在膝上,眉眼微斂,“阿寧不善言辭,少有交好的人,她若是想和你親近,笨拙了些你多擔待。”


    喬冉又愣了愣,這陳大小姐還想和自己親近,她笑笑,“可能是蜀中太無聊了,不然讓木香她們帶小姐出去逛逛?”


    陳疚:“她其實不怎麽愛出門。”


    喬冉猜想可能是陳錦寧從小養尊處優的,什麽都不缺,久而久之都不知道外麵有多新奇,便道:“不出門天天呆在家有什麽意思,姑娘家都喜歡逛胭脂啊,成衣啊,珠寶啊這些鋪子,你這當哥哥的,陪著妹妹去最好了,她指定開心。”


    陳疚果真低著頭思考了一會,他從來沒陪陳錦寧逛過街,陳錦寧和父親母親一樣,最是注意他的身體,一點兒都不願讓他累著,有什麽事也從來不勞煩他。


    “那好,明日抽空,我們一起陪阿寧出去。”


    “好啊。”


    喬冉見陳疚聽進去,為自己的出謀劃策十分滿意,想也不想就答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才發覺陳疚說的不是“我”,而是“我們”,她呆呆的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嗯。”陳疚看向他,言笑晏晏,“你不也是姑娘嗎?胭脂啊,成衣啊,花啊,你一定也喜歡。”


    “……我,”喬冉怔了怔,想說她不喜歡,可話到嘴邊,又不忍陳疚嘴邊的笑失落下去,隻好硬著頭皮應下。


    罷了,陳疚好不容易身子大好,她就當陪著陳疚了。


    到了別院,喬冉用不著踩腳凳就跳下了車,揮揮手就要回去睡覺,陳疚突然叫住她。


    “喬喬。”


    喬冉回過頭,“怎麽了?”


    陳疚向她走了兩步,唇角輕抿,臉色都嚴峻了不少,喬冉沒見過他這般模樣,有一瞬的失神。


    “你在晉楚的事,我一直沒有問你,你不打算告訴我嗎?”


    喬冉承認,她片刻心底慌了一下,可轉念一想,她不過是個閑散的江湖人,又能礙著家國天下什麽事。


    她道:“我隻是沒想好,該怎麽告訴你。”


    “我以為我們已經足夠信任,你事事可以放心的告訴我,”陳疚臉上劃過一絲落寞,“你若是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不會強求你。”


    喬冉覺得自己有些小肚雞腸。


    她解釋,“我找到了秦懷,準確來說,他叫赫連懷,我不認為這是一件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陳瑾舟,我不是故意不說的。”


    陳疚虛貼在腰前的手輕輕蜷了一下,輕笑,“原來如此,等下次見了,可得恭喜他。”


    “恭喜他什麽?”喬冉不解。


    陳疚說:“他漂泊在外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恭喜他回家。”


    喬冉露齒,順手抓著腰間的穗子輕晃著,主動開口,“你是不是還想知道,空寂大師的屍首是不是秦懷帶走的?”


    陳疚默認。


    “他沒告訴我,但我相信不是他,”喬冉心裏一直藏著蜀中這些令人心煩的破事,她在離開鄴都前,才終於忍不住問出口,秦懷向她搖了搖頭,喬冉轉身便走了。


    秦懷確實潛進了梧霆堂並且受了傷,也確實去過衙門,可他沒有見過空寂大師的屍首,他帶著傷一路向東,能偷渡出海活著回到平景已經十分辛苦。


    至於為什麽要找空寂,喬冉沒問,如她所說,她就是個閑散的江湖人,混跡在各種形色的人群裏,偶爾歡喜偶爾憂,交三兩個記掛的朋友,有空了去見見他們,小坐一會,然後再消失在某個小城的邊際。


    “陳瑾舟,對你我而言,這都是不重要的事,對嗎?”


    喬冉看向陳疚,分外的認真。


    陳疚頓了良久,輕“嗯”一聲,“是我多想了,喬喬你回屋休息吧,夜深了。”


    喬冉抬頭看天,確實夜深了,星辰不知何時遁入了雲裏,整個空寂暗沉沉的,顯得高而遠。


    她一直以為,陳疚雖不能完全同她一樣對所有都置身事外,可他一個病秧子無一官半職,閑雲野鶴般隱居在蔥鬱山間,距離京都千裏,微弱之力又能攪和進什麽家國大事中呢?


    某種程度上說,他們都是極其渺小的人。


    一個宰相之子卻因這副病弱之體,縱有壯誌也難酬,一個喬知院之女卻因換了靈魂,滅門之仇全然不放在心上。


    回屋的路上,喬冉低低笑出聲,就活這麽短短的一輩子,何苦操那麽多心呢,還不如回去睡覺來的香。


    可能白天和鷹炎對招傷了氣血,她回屋躺下就睡著了,翌日一早,木香帶著兩個婢子急急忙忙的端著水盆進來,就要把還在床上打呼的喬冉搖醒,喬冉彼時正在做夢。


    夢裏她終於拿到了“春秋”,指尖剛觸及那玉身,一道神光降臨,再睜眼她已經站在了高樓大廈中,她險些喜極而泣,終於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可再一抬頭,就是陳疚慘白的身體,他心口的血窟窿正在不停的往外流血,喬冉驚恐的目光往上,是那薄而白的下顎,連著脖頸處都不見一絲血色,再往上,怕就是那神賜的容顏了,瀕死之際,是否還是那麽好看。


    喬冉嚇的不敢抬頭,整個人如至冰窖般僵住了,忽然胳膊被人拉住晃了起來,喬冉尖叫出聲。


    床邊的木香也叫出聲。


    “姑、姑娘……”


    喬冉原地坐起,已是滿頭大汗,她驚魂未定的看著木香。


    木香臉還白著,弱弱的說:“姑娘快起,小姐旁邊屋等你呢。”


    陳錦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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