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開霽把大家都叫進了屋,喬冉沒有坐,就靠在窗戶邊的角落裏,聽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說著那天的事。


    武陽讓喬冉去拿舍利,可風雪幾乎是一瞬間就將人的視線徹底擋住,坡上甚至起了颶風,雪片都成了殺人的利器。


    大家和不畏風暴的雪狼纏鬥在一起,很快就落於下風,就在武陽下令大家先撤離時,卻沒人能找得到喬冉,他們隻記得當時靠著吼傳話,沒一個人看見喬冉。


    撤離時,跟著他們一路過來的其他人也到了,見托月館被雪狼包圍,便各懷心思的趁機去搶那點雪湯,雪湯裏還浸著月狐生產後的血,他們激烈的鬥爭打散了湯池,雪狼嗅到了味道突然間就發了瘋,武陽被頭狼盯上,遲遲無法脫身,程開霽幹脆帶著坡頂的人衝下來,大家圍成一圈斬殺狼群。


    可依舊寡不敵眾,發了瘋的雪狼實力大增,吃了不少人,眼看就要逃不出去,大嶽和老皮拚死拖住了頭狼,讓他們先撤。


    武陽自然不肯,可雪原上的狼群竟越來越多,大嶽半個身子都被頭狼咬掉,他仍舊用力嘶吼著讓大家走。


    他們隻能盡力撤退,一邊斬殺一邊往背風處走,在一處洞穴待了一天一夜,風雪才漸漸褪去,等他們再次回到湯池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大嶽和老皮的痕跡。


    他們裝好雪湯,四處尋找喬冉,依舊無果,卻碰上了鷹炎。


    鷹炎告訴他們,喬冉已經被他們弄死在了雪原深處,武陽大怒,大家便和擒鷹幫激烈的打在一起,可鷹炎卻不知為何,功力暴漲。


    托月館本就連夜奮戰身體力竭,武陽不敵鷹炎,被重傷,他們生死一線才離開雪原。


    聽完了事情全貌,喬冉更恨自己沒將鷹炎斬殺在擂台之上,許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程開霽提醒道:“喬喬,鷹炎必須死,可不能在黑市上。”


    喬冉眼皮低垂,“我知道”,她沉默了一會,又說:“有本事他一輩子縮在地下黑市不出去。”


    晚些時候武陽醒著,喬冉去看他,陪武陽坐了會,當她告訴武陽自己的碧纏已過五重時,武陽激動不已,拖著病體同喬冉說了許久,讓喬冉無論如何都要把碧纏傳承下去。


    待喬冉離開黑市,外麵已經月如中天,她漫無目的的走在長街上,遠處傳來更聲,蜀中的夜間少有人在外麵走動,街上空蕩蕩的,喬冉輕踢著腳下的碎石子,沿街飛出去好遠。


    人隻要心裏裝了事,走路都好似失了力氣,喬冉後知後覺自己走不動不僅僅是因為心裏藏了事,更是因為一整天沒吃飯!


    肚子“咕嚕嚕”響了幾聲,喬冉本就鬱悶的心情愈發的不好了,她發小脾氣似的狠狠在地上剁了兩腳,一抬頭就看到陳疚的馬車停在幾步之外,那馬兒學著自己的模樣往後勾了勾蹄,而陳疚此刻正單手挑開車簾,好笑又無奈的注視著她。


    喬冉:“……”


    她腦子不好了,耳朵也不好了嗎?


    一輛馬車停自己麵前,她怎麽一點聲響都沒聽到。


    尷尬的收回腳,喬冉原地站的板正了些,小步的走過去問,“你怎麽還在外麵?”


    這都什麽時辰了,以往陳疚早就該睡了。


    “上來,”陳疚對她招招手,喬冉三兩步就鑽進了車,陳疚的車內暖烘烘的。


    他說:“今天在地下黑市和人打了一架?”


    喬冉詫異一瞬,陳疚本就熟悉地下黑市,知道了也不奇怪,她點點頭,悻悻道:“下手有點輕,後悔了一路。”


    陳疚彎了彎眼角,“吃飯了嗎?”


    他話題轉移的很快,對喬冉的私事沒表露出一點兒額外的好奇,給人的感覺就是隨口一提,比起喬冉為什麽和人打架,他更關心喬冉餓不餓。


    喬冉說:“沒有。”


    “帶你去個好地方,”陳疚對車外的解老十說:“去十裏巷吃點東西。”


    解老十答了聲“是”,馬車便在前麵轉了個彎,往回民街方向去。


    喬冉透過車窗看了眼高懸的月亮,“這個時辰,十裏巷還有東西吃?”


    “這會子的十幾巷才正熱鬧呢,去了你就知道了。”陳疚讓解老十快點,夜裏街上沒人,馬車不用控著速度,他們一會就到了回民街。


    從街口下來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最裏麵的十裏巷,這裏一條十字交叉的短巷,喬冉到了才相信,陳疚沒有故弄玄虛,這會子的十幾巷果真熱鬧非凡。


    “白天休息,晚上才開張,”陳疚防寒,穿了薄披,慢慢走在喬冉身邊給她說:“本就是個不大的巷子,還在回民街最深處,外地人一般不知道。”


    喬冉聞著各種食物混雜在空氣中的香味,腹中饑餓感更甚,口水都快要流出來。


    這不就是一條隱藏在鬧市中的夜市街嗎,開張的都是各種小攤販,拉著自製的小推車在街街角角呦喝。


    喬冉站在人家攤位前邁不開腿,還沒看清賣什麽,旁邊就傳來潤耳的一聲:“老板,來一份四喜丸子。”


    “好嘞,公子等一會,馬上就好。”老板笑得和藹可親,一邊拿出碗盛丸子,一邊和隔壁的大娘扯話。


    喬冉跟發現了寶物似的,將每個攤位的食樣都一一瞧過,喜歡的就一定要來一份,一圈轉下來,肚皮都撐圓了不少,她是一分錢沒掏,身邊跟著陳疚呢,他自覺的充當起了錢袋子,任勞任怨的給喬冉花錢。


    雖然並不多,可喬冉莫名覺得舒心極了。


    直到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喬冉才作罷,她扭頭問陳疚,“你居然陪我逛了這麽久,回頭讓曲老知道了,不得瞪死我。”


    陳疚溫和道:“曲老這兩日忙著研究新藥方呢,他得了月狐舍利,笑得睡覺都合不攏嘴,覺得一定能治好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哪兒會瞪你。”


    喬冉美滋滋的笑,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美食總是能治愈她,在她心情低沉的時候,在美食街逛一圈,心底的陰霾就會消散不少。


    沒想到這個隻有自己知道的小習慣,被陳疚輕而易舉就拿捏了。


    她拍著圓滾滾的肚子往出走,還是好奇,“你怎麽會出現在街上,要不是巧合我都自戀的以為你是特意出來接我的。”


    陳疚多半有事情出來做,結束的遲,便一直到這會了,喬冉想。


    所以當陳疚平靜的說出那句“我就是特意出來接你的”時,她整個人瞬間都不平靜了,心裏打鼓,頭皮差點立起來。


    陳瑾舟這話……什麽意思?


    她吃飽喝足後腦子都轉的快了很多,喬冉因為人家簡單的一句話又開始想入非非,盯著陳疚眨了眨眼睛,倏地瞥過頭,開始掩飾自己胡思亂想的神情,“我要是回去的遲,你讓周木或者誰出來找一下就行了,怎麽還大半夜親自往出跑,多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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