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有一個時辰的吃飯和小憩時間,宮女們也會把飯菜提到淑芳殿來,喬冉和空含煙都沒有回屋睡,就一起在喬冉屋子裏吃了。


    未時,孫尚儀過來叫諸位小姐過去進行下午的學習,喬冉和空含煙一起出的門,其他人見她倆親密,心下更是猜疑不定,這兩人一個都不好惹,綁在一起那豈不是更可怕。


    人都到齊了,隻有劉韻早上暈倒,下午床都起不來,便告了假。


    孫尚儀是徐尚監教出來的,也不是個多麽通情達理的人,不悅道:“同樣站了一個時辰,就她起不了床。”


    這是拿劉韻和喬冉做對比呢。


    不過好在孫尚儀就隻說了這麽一句,便帶著大家往奉行閣去,喬冉早上沒出門,還以為近著呢,可走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才到。


    她們住的淑芳殿屬於後宮,卻離哪些娘娘們的寢殿有些距離,倒是同女官們和一些宮女們的院子更近。


    而這奉行閣,便是出了後宮,離前朝近些,就在禦花園後頭,稍微幸運點,就能碰見貴人。


    聽說奉行閣之前是皇子們讀書的地方,後來也有外臣的公子進來伴讀,地方小了便搬去了褚承殿,而奉行閣一直空著,剛好給這次女官的考期用了。


    奉行閣大小總共有三個閣宇,都座落在一起,呈三角之勢,正閣在最前方,有一小段台階要走,而正閣後麵有架著橋直通左右兩個小閣,一間是給大家喝茶休息的地方,一間堆放著很多東西。


    孫尚儀提醒道:“裏麵堆放的,都是以前皇子、公子們用過的桌案及一些未收走的物什,小姐們沒事就不要隨便走動了。”


    “是,尚儀。”


    雖大家都嘴上答應著,可心早就飄到裏麵去了,恨不得現在就進去看看,皇子們用的東西,究竟有多金貴。


    而正閣兩側貫穿著建了小湖,湖水清澈見底,裏麵有錦鯉遊動,飄若浮遊。湖裏養著荷花,隻是還未到盛開的時候,隻有綠油油的一片片葉子,站在側邊的扶廊上遠眺,也能望見禦花園。


    午後時分,禦花園裏分外靜謐,蝴蝶翩翩起舞,落在滿園的花上。


    早上來的時候匆忙,都沒仔細觀賞過這宮中盛景,眾小姐們一個個看的移不開眼,孫尚儀輕咳兩聲,催促道:“莫誤了時辰,讓尚監等久了。”


    大家這才依依不舍的跟著進了正閣,徐尚監果真已經在裏麵坐著了,她坐在正前方的一把椅子上,除了手中一根戒尺,身旁空無一物。


    而小姐們責按照要求分別立在兩旁,每人身後有一把椅子,一張桌子,她們必須在椅子稍側方站定,距離椅子有半步的距離。


    其他人顯然早上都練過了,喬冉落在最後,照貓畫虎的站好。


    徐尚監這才緩緩起身,“早上不過學了站、走、坐,你們一個個都苦不堪言,也沒學出個樣子,下午我們繼續。”


    “是。”


    徐尚監沿著兩側小姐中間的線穩穩走著,既是示範也是方便每個人都能聽清她說的話。


    她道:“在宮中走動,迎麵遇著貴人,要向後退避,雙手交叉輕輕的放在腰側,但不要實挨在腰上,顯得拘謹小家子氣,雙腳並攏收腹,腰背不曲,但頷首三分,脖頸微曲,目光盯著腳前,不要隨意晃動,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好,”徐尚監說:“這是‘站’,你們每人先按照我剛才說的,靜站一盞茶。”


    大家立刻擺動身體,規整的站好,隻有喬冉左耳進右耳出,她本就沒打算學這些東西,也沒打算留下來,索性怎麽舒服怎麽來。


    徐尚監說雙手不要挨著腰,但她覺得胳膊困,偏要半抓著束腰減力,雙腳並攏的久了小腿酸困,她就呈八字撇著,脖子酸了,她也就含胸駝背的站著。


    徐尚監吩咐完便坐了回去,由兩個尚儀監督小姐們,而分到喬冉這邊的正好是孫尚儀。


    當孫尚儀走到喬冉跟前時,隻見她方才還略微含笑的眼神一凝,一時間鼻孔都不知道從哪兒出氣了。


    “喬小冉!”


    喬冉抬起頭,一雙眼睛烏黑明亮,卻又顯得清澈蠢笨。


    孫尚儀被她盯了一下,看著她這副臉蛋,心中的氣明顯消了大半,可還是嚴詞厲色道:“站好,不然一邊罰站去。”


    “哦。”


    喬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稍微挺了挺脊背,看著孫商議拿起了戒尺,又稍微站的像模像樣了些。


    孫尚儀依舊蹙著眉頭,似乎從沒想過喬冉這麽笨手笨腳,她抬手幫喬冉糾正身姿,喬冉機械的任由她擺弄著,就這樣站了一盞茶。


    徐尚監是個火眼晶晶,將閣中的一切都看在眼裏,她忍下怒氣教接下來的課程。


    在宮中走動的時候要眉眼低垂,不能搖頭晃腦,坐的時候不能幅度太大,一連串下來,小姐們各個滿頭大汗。


    後又教了見了貴人如何叩首,去娘娘宮中送東西該怎麽請安。


    就見清一色的小姐們一會坐著,一會跪著,聲如銀鈴般給貴人請安。


    折騰了一下午,徐尚監看著時辰快到了,便說:“都起來吧。”


    喬冉雖不願動不動就跪,可身處這個時代又無法抗爭,起來時不知怎地腳下一滑,緊接著膝蓋一軟,就直挺挺的朝前撲去,她本能的抓住了孫尚儀的袖子,結果就是和孫尚儀一起倒在了地上。


    閣中忽然變得極其安靜,落針可聞。


    徐尚監的眉頭但凡落在喬冉身上,就從未舒展過,她喝道:“還不趕緊起來,像個什麽樣子!”


    孫尚儀把袖子從喬冉手中抽出來,自認倒黴的爬起來,喬冉一邊扶她一邊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蠢笨不堪,尚儀莫怪。”


    孫尚儀臉上青紅交接,怕是想著被派來教喬冉,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推開喬冉的手,孫尚儀向走過來的徐尚監行禮,徐尚監示意喬冉先站回去,喬冉本還有些不明所以,可當她回過頭看到有人走過來時,頓時明白了,她這摔倒的鬧劇原來是叫人瞧見了,丟了徐尚監的臉。


    喬冉笑了一下,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見徐尚監向來人迎過去,來人即使在宮中,也穿著薄如蟬翼的甲胄,手持長劍,一張鋒利的臉上不見笑意,目光炯炯,薄唇輕抿著走過來。


    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喬冉就莫名的後背發涼,貌似在哪兒見過一般。


    “見過大將軍,不知大將軍來奉行閣所為何事?”徐尚監站在了門口,將來人微微擋在了最後一道台階上,“裏麵都是擢選女官的小姐們,請大將軍見諒。”


    大將軍?


    喬冉更覺得耳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徐尚監顧全小姐們的名譽,來人應該是前朝的人,這些姑娘們平時很少見外男,若是讓他貿然進來,驚了小姐們,可就不好說了。


    好在來人似乎也是個明事理的,低如磁石的嗓音潺潺道:“我不進去就是。”


    正是這短短的幾個字,激起了喬冉一身的冷汗,這個聲音……她記得!


    金吾衛!


    當日血流成河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喬冉沒想到這麽快會碰到金吾衛,頓時起了一身的冷汗。


    徐尚監說:“大將軍找誰?”


    “聽聞江陵王之女也在此次擢選名單中,我找她問點舊事。”


    “這……”徐尚監猶豫片刻,回頭看了空含煙一眼,她雖然不想讓小姐們在自己手底下同外男有來往,可金吾衛大將軍姚玉澤在宮中算是隻手遮天,她也不好直接推拒,道:“大將軍稍等。”


    姚玉澤點點頭,目光並未隨便探查閣內的小姐,十分規矩。


    徐尚監進來在空含煙跟前說了幾句話,便帶著空含煙出去了。


    空含煙對上姚玉澤的眼,不由得為他眸底天生自帶的狠厲而心驚,低頭見禮,“大將軍。”


    “嗯。”


    姚玉澤並未見過空含煙,表情淡淡的應了聲,並不打算在此處和她說話。


    徐尚監便安排道:“大將軍和空小姐可在後閣裏小坐,地方僻靜,我們不會打擾。”


    “謝謝尚監。”


    姚玉澤轉身便走,隻是在回身的瞬間,他的餘光瞥到一抹麵容,她低著頭,似乎在顫抖,露出的一點側臉,讓他覺得熟悉。


    殊不知,喬冉此刻快將頭低到腳後跟去了,她默默祈禱姚玉澤別看見她,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後背的涼意久久不能散去,連著衣裙緊緊貼在背上,喬冉幾乎被浸透了。


    姚玉澤走下台階,心中滿是疑惑,卻又警醒的側過頭問空含煙,“右側最後麵的小姐是誰?”


    空含煙不解,如實的回答道:“黔州刺史之女,喬小冉。”


    姚玉澤眉頭微蹙,在心底重複了一遍,“喬小冉?”


    徐尚監回來後,看到閣中小姐們都遠遠盯著外麵的背影,一副八卦的樣子。


    她咳嗽兩聲,“姚將軍同江陵王多年不見,這才找含煙問些家中情況,你們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這宮裏最恨嘴長的人,今天沒有什麽事發生,今日就到這,大家回吧。”


    當著徐尚監的麵,大家自然不敢非議,隻能應著往回走,回去後三三兩兩怎麽說,就是沒人管了,她們一個個可心下好奇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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