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喬冉知道毛球就是小月狐後,又喜又驚,隻是她一連哄了好幾日,毛球才舍得對她露出笑。


    喬冉坐下屋簷下,手裏捏著肉幹喂它,“你個小沒良心的,我以為你被惡人抓走做毛領了呢,害的我愧疚了好些日子,沒想到你吃得好睡得好,都這麽胖了。”


    婢子迎春在一旁站著,聞言道:“姑娘不知道,公子可寶貝毛球了呢,我們一院子人哄著。”


    “是吧。”


    喬冉笑靨如花,將毛球抱了起來,身上的傷這幾日正在慢慢恢複,傷口麻酥酥的,她腿腳還是有些不利索,險些絆倒。


    迎春趕緊扶了她一把,“姑娘,要不我侍奉你到屋裏坐會。”


    喬冉站在階上,院中的布置和蜀中別院相似,都是以雅致寧靜為主,她放下毛球,伸了個懶腰,說:“有些悶。”


    迎春:“姑娘且再忍忍,公子吩咐,不可讓你出門。”


    “我知道,”喬冉笑了笑,無所謂道:“外麵都是抓我的。”


    迎春可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隻是一瞬,喬冉垂下的眸子便冷了色,眼下的處境,與重生當日卻大不相同,當時她孤立無援以致於險象叢生,可現如今,她有人保護,盡管外麵通緝令滿天飛,隻要待在這院裏,便能無虞。


    “你家公子呢?”


    迎春答:“公子在書房議事呢。”


    喬冉遂別過臉,回屋後差了周木去打聽外麵的情況,周木不愧是陳疚培養出來的,不出半個時辰便回來了。


    喬冉懶洋洋的耷拉著眼皮,“還在找我?”


    “回姑娘,”周木說:“街上的兵比昨日更多了,外麵傳言紛紛,揣測姑娘什麽的都有。”


    喬冉頭疼,抱著頭在桌子上爬了會,忽然一拍桌子精神起來,嚇了周木一個激靈。


    “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怎麽一出事就讓我背鍋,女人間的爭風吃醋也就算了,奸細刺客這名頭也隨便給我扣?”


    周木訕訕,“姑娘息怒。”


    喬冉:“聖上和滿朝文武莫不是腦子被豬油糊住了,憑我如何能同奸細刺客裏應外合,謀害聖上安危。那密林中的黑衣人屍體不都找到了嗎,就沒查出什麽?”


    周木搖搖頭。


    這是一點兒都沒查出來,喬冉原地走來走去,沉思了好一會,“你家公子忙完了沒,我有事找他。”


    周木:“這會應該忙完了。”


    “那沒你事了,你歇著去吧。”喬冉說著就快步往陳疚書房去,也沒讓婢子跟著。


    “陳瑾舟。”


    陳疚剛跟解老十說完話,就聽到喬冉喊他,“讓他們晚些時候來,去吧。”


    “是,”解老十出門,向喬冉微頷手,“姑娘。”


    “哎,”喬冉機械性的笑了一下,進了書房便隨手將門關上,神秘兮兮道:“陳瑾舟,我有話同你說。”


    陳疚站起來,“什麽話得關著門說?”


    “了不得的事,”喬冉沒一點女子的扭捏,拉著陳疚坐了,就將頭湊過去,鬼鬼祟祟道:“此事我原本隻是懷疑,一來與我無關,二來我不想惹是生非,便一直裝著。”


    陳疚被她拉的極近,低眸便能看到少女彎彎的睫毛,“何事?”


    喬冉又要往近湊,陳疚下意識的躲了一下,連著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喬冉直視過去,他便眼神閃躲。


    “陳瑾舟,你怎麽這麽好玩?”喬冉無邪的眨了眨眼睛,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你怕我非禮你嗎?”


    頃刻間,陳疚的臉紅到了脖子根,輕輕推開喬冉的手,溫聲:“別鬧。”


    喬冉這分明是在戲耍他,陳疚哭笑不得,卻又沒有辦法,她總歸和這世間所有姑娘不太一樣。


    喬冉滿意的笑了笑,這才起身,“就是想逗逗你,你這個人,臉皮真薄,若是以後遇著了喜歡的姑娘,人家親你一口你就傻愣愣站在原地,那還了得。”


    陳疚臉上的潮紅漸漸退去,一本正經的說:“別鬧。”


    喬冉卻兀自說著,“好在能與你匹配的,也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章法有度,不會像我這樣沒規矩。”


    “這就是你找我要說的正事?”陳疚抬起放在袖子下的手,正襟危坐。


    “當然不是,真有正事,沒騙你。”


    喬冉隨意的倚在屋裏的柱子旁,交叉著雙手邊思忖邊道:“我也沒閑著,我仔細將你跟我說的經過想了想,該是喬刺史先死的,因為我躲進林的時候還沒出事,我僅想趁亂溜走而已,喬刺史的死,或許也是和我打照麵的那群黑衣人殺的。”


    “黑衣人的領頭是個女子,這個我跟你說了,可你卻說屍體裏沒那女子的?”


    “嗯,”陳疚還專門又讓公玉夷查了一遍,確實沒有女人屍體。


    喬冉:“她慣用毒,姚玉澤就是中了她的毒,至今昏迷未醒,這個姚玉澤可以給我作證,畢竟我救了他一命。”


    說到這,喬冉想起姚玉澤的小人嘴臉,又忍不住搖搖頭否認道:“也不一定,畢竟他這個人小肚雞腸,疑神疑鬼。”


    陳疚:“姚玉澤的毒,太醫院都束手無策,有些棘手。”


    “這麽嚴重?”喬冉想,姚玉澤不會就這麽死了吧,雖然他有些討厭,可自己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救他呢,而且他可是喬知院被一夜滅門的劊子手,當時救他,也是存了私心。


    雖然她與喬府沒有親情,可真正的喬冉也是金尊玉貴的疼出來的。


    朝政之上,黑白瞬息萬變,萬一後麵喬府滅門的事被翻出來了,姚玉澤便是關鍵人物,死無對證此案就真的是一樁無頭冤案了。


    喬知院一家泉下有知,怕會找她索命。


    “我當時用碧纏幫他壓製了一部分毒,還護住了他的心脈,”喬冉狐疑,“以姚玉澤的功力,也不該這會子還未醒。”


    陳疚像是突然被喬冉點醒,“是有些奇怪。”


    喬冉抬頭,“我雖不知道會用毒的女子是何身份,但我知道,有一個人可能有問題。”


    陳疚:“誰?”


    喬冉頓了一下,才收起懶散勁,嚴肅的說:“榮妃娘娘。”


    陳疚蹙眉,“為何是榮妃?”


    榮妃雖然受寵,可她沒有母家支持,能在宮中橫行至今,多是因為她的嬌柔做派,因為她多年來無所出,前朝文武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喬喬,你知道些什麽?”陳疚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宮裏的諸位娘娘他也查過,可都是有頭有尾,何況榮妃。


    榮妃遇見李和璋時家道中落,父母雙亡,迫於生計才拋頭露麵。可家底也是幹幹淨淨的書香門第,父親中舉後仕途坎坷,在世時開了私塾教書育人名望頗高,鄰裏街坊都認識榮妃。


    喬冉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猶豫片刻才道:“你還記得梧霆堂的蒼正青嗎?”


    “記得。”陳疚幾乎是立刻就沉了臉色。


    果不其然,喬冉接著說:“你曾將我從梧霆堂救出來的那次,後來我答應過你一件事,你還記得嗎?”


    陳疚答:“記得。”


    蒼正青丟失了一幅美人圖,圖裏的女子與榮妃娘娘九分神似,喬冉答應過他,若是見到了一定會給他指出來。


    喬冉:“就是榮妃娘娘。”


    陳疚的神色突然陰鷙的可怕,可等喬冉看過來時,隻餘憂愁,溫聲:“此事除了我,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喬冉不傻,隻是笑笑道:“我誰都沒說,之前裝在心裏,也是怕生出太多事端,現在反正我事已經夠多了,索性告訴你。”


    “放心,我會處理好。”陳疚也笑了笑,“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原本想等風頭過了遠走高飛,可我改變主意了。”


    陳疚:“你要留下來?”


    喬冉憤憤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一味地躲避也不是我的風格。次次都是別人陷害到我頭上來,我是那麽好脾氣的人嗎?”


    陳疚哄她,“喬喬脾氣哪裏好了。”


    “黔州刺史的事,我勢必要查清楚的,如果他將我送進宮,單單是想保護自己的女兒,那我還能思量思量,可若是另有緣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喬冉凝神,冷冷道:“世上那麽多人,偏偏選中了我,黔州距蜀中,也是不近呢,真是巧合嗎?”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你?”


    “嗯。”喬冉說:“盯著我的眼睛,可不止一雙呢。”


    陳疚神色暗了暗,看向喬冉的仍舊是一雙純正的黑眸,“有什麽需要盡管說,我會幫你的。”


    喬冉對上陳疚的眼睛,免不了心下愧疚,她還有許多事瞞著呢,不管是說出來,或者不說出來都會給陳疚帶來危險,她不想陷陳疚於危險之中。


    於是實誠道:“我想做的事,可能凶險萬分,你要不先回蜀中?過段時間,我就去看你?”


    “過段時間再說,我想離家裏人近些,”陳疚落寞道:“一旦離別,也不知下次還能不能見到。”


    喬冉瞪他,“胡說什麽呢,我昨天還問曲老了,他說你好多了。”


    陳疚笑得溫柔。


    喬冉甩了甩手,摩挲著自己的掌紋,“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我,密林逃生雖然九死一生,卻也機緣巧合突破了碧纏六重,閑了這麽些時間,我也該做回老本行了。”


    手實在癢癢的不行,喬冉準備過兩日就幹一票,好好攪一攪京都的渾水,不是喜歡通緝人嗎,讓他們慢慢抓。


    喬冉離開後,陳疚便安排人,連夜出了城去查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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