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秦天德現在改變了注意,決定先拿張俊開刀而放過萬俟卨,是因為他如今升任了朝請大夫,同時兼任了太子諭德。


    由於宋朝的太子諭德大多都是兼任,所以他很清楚,那個沒有任何實權的散官朝請大夫根本隻是一個幌子,充其量就是趙構給他一個麵子,說起來他也算升任五品官員了,而真正趙構讓他做的隻是那個正六品的太子諭德!


    通過前幾日在聚景園內生的情景,秦天德可以斷定,自己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恐怕都要負責對趙眘和趙琢的考評,一直要延續到趙構決定二人中究竟何人能夠繼承大統,又或者是自己得罪了趙構,被殺或者被罷黜。


    雖說這樣他可以確保趙眘將來能夠順利登基,可是他感覺這個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大材小用了。曆史早已證明,趙眘必定能夠被立為皇儲,何必還要浪費他這個世上唯一的穿越者,去做一件已經可以肯定結果的事情?


    趙構的話是不可能改變的,秦天德心中縱然再是不願也沒法拒絕,可以說是他在聚景園內的那番話將自己弄到了如今的地步,可若是當時他不開口,趙眘很有可能直接被pass了,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那隻該死的貓,要不然也不用他去做了把貓妖。


    他這個被改動了部分職責的太子諭德,大多時候都會在內廷辦差,很難與外廷的朝臣有所接觸,而他唯一一個最有權勢的盟友就是萬俟卨了,他還指望著萬俟卨跟秦檜打擂,同時借助萬俟卨之手來除掉一些家夥。因此,萬俟卨算是僥幸暫時逃過了秦天德早已磨利了的刀口。


    嶽銀瓶講述完了淮陰之行的情況後,秦天德又將嶽銀瓶離去的這段日子裏,臨安城中生的一些事情簡單的介紹了一遍。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樣,嶽銀瓶同樣對於自己在同文館內的那番舉動大感興趣,就如同當日秦李氏諸女一般,纏著他從頭到尾詳詳細細的講述了一遍。


    秦天德一連喝了三壺茶水,憋了半個時辰沒上廁所,總算是在嶽銀瓶邊聽邊問之下,重新講述了一遍。


    “狗官,此事你做得好,我就知道你是不會變的。”這是嶽銀瓶在聽完之後,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說出的評價。


    第二日一早,趙構正是傳旨,昭告天下,冊封趙眘為普安王,趙琢為恩平王。與此同時,秦天德也來到了吏部,在吏部官員熱情的款待下,完成了從起居郎到朝請大夫以及太子諭德的轉變。


    朝請大夫是個散官,因此並沒有什麽正式辦公的地方,而太子諭德分為左右,分屬左右春坊,屬太子官署,辦公地點在東宮。


    隻不過眼下趙構尚未立嗣,因此氣勢磅礴史上被諸多皇子覬覦的東宮還沒有主人,他的右春坊內隻有小廝兩三人,等他到來的時候正忙於打掃,明顯是剛被調配過來的。


    秦天德也沒心思在這麽冷清的地方晃悠,因此找到了一個宦官,問清了崇政殿所在,便打算過去見一見趙眘和趙琢。


    崇政殿相當於教授皇族子弟學問的學校,趙眘和趙琢都是皇子,現在這個時辰,必定在那裏上課。


    秦天德剛離開了東宮,沒有走上兩步,又看見不遠處一個頭花白的老宦官氣喘籲籲的朝著他跑來,還不停的招手示意。


    “你是秦天德秦大人麽?”老宦官來到秦天德身邊後,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問道。


    “正式下官,不知大人如何稱呼,找下官有何要事?”宮中的太監也都是官職在身的,秦天德並不知道對方究竟身居何職,隻能用大人代替,倒也沒錯。


    “太後命咱家傳旨,招你前往慈寧殿見駕。”


    這裏插一句,慈寧殿南宋是太後居住之所。


    “多謝大人通傳,敢問大人貴姓?”秦天德眼疾手快,眨眼間從衣袖中摸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百兩麵值的銀票,派到了老宦官手中。


    “咱家姓王,太後得知秦大人今日到這右春坊上任,特命咱家前來相傳。”王姓宦官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很自然的將手中的銀票塞入了自己衣袖,並且回答了秦天德想知道的問題。


    在王姓宦官的引領下,秦天德自側門進入了慈寧宮,卻是慈寧宮內的花園所在。隻見花園中佳木蘢蔥,奇花熌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不遠處一潭碧綠之上玉橋橫跨,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麵銜吐。在遠處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與園中美景交相呼應,使得見慣了美景的秦天德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趙構當真是為了自己母親韋太後費了不少心思啊!


    “秦大人您再次稍候片刻,千萬莫要亂走,咱家這就去通報太後。”


    秦天德有些想不透韋太後要見自己的緣由。他對韋太後的了解完全是出自史書上的那段記載,以及野史中有關韋太後被金人擄去後所遭遇的非人待遇。


    好一會王姓宦官才折返回來,帶著秦天德走出花園,又穿廊過閣,走了約莫將近兩刻鍾的功夫,來到了一間房舍門前。


    “啟稟太後,老奴將秦大人帶來了。”


    “進來吧。”門內傳來了淡淡的聲音。


    王姓宦官聽得吩咐,連忙輕輕的推開房門,率先走了進去,隻是在邁步之前對秦天德使了個眼色,示意秦天德跟上。


    進入房間內,秦天德確實現裏麵的陳設與外麵的富麗堂皇截然不同,這裏的一切都很古樸,根本就是庵堂的模樣!一眼看去,房間盡頭的牆邊擺放著一座樸素的佛龕,上麵供著金製觀音像,佛龕前的地上擺放著兩個黃色蒲團,一個身著道服的老婦正從上麵緩緩站起。


    這就是韋太後了!秦天德記得,曾有記載說是韋太後扶送宋徽宗棺槨南歸後,曾經說過要出家,後來在趙構的苦苦勸說下終於打消了這個念頭,但卻是在宮中吃齋念佛,更是經常身著道服。


    “參見太後,老奴已將秦大人帶來了。”王姓宦官當即跪倒下去,恭恭敬敬的說道。


    秦天德卻是猶豫了,他到底跪是不跪呢,畢竟趙構曾經說過許他見君不跪。


    正當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老婦轉過了身,似乎看出了秦天德的為難,和藹的說道:“皇兒曾經說過,許你見君不跪。他乃當朝天子,你見他都不用跪,見了哀家自然也不用跪了。”


    秦天德看著這個毫無富態反倒一臉質樸的韋太後,感覺對方的話不是在擠兌自己,當即朝著韋太後拱了拱手:“微臣秦天德參見太後。”


    “做吧,哀家這裏沒有太多的規矩,你不用拘謹。”


    “謝太後,”韋太後尚未坐下,秦天德哪敢先坐,這些道理他還是懂得,“不知太好招微臣來此有何吩咐?”


    韋太後在身邊太監的侍奉下,緩緩做到了房中唯一一張桌子旁邊的圓凳上,單手轉動著一串佛珠,輕聲說道:“哀家聽人說及,說是大宋又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不但文采出眾,被皇兒欽點了狀元,身手也頗是了得,在同文館內震懾蠻夷,哀家就想見一見這麽了不得的人物。”


    秦天德一直就沒有坐下,這屋裏隻有一張圓桌,所有的圓凳都在圓桌旁邊,他哪敢跟韋太後同坐一張桌子。聽到韋太後說出這麽一番話,他當即再度拱手低頭:“微臣惶恐,那都是以訛傳訛,當不得真,驚擾了太後聖駕,微臣有罪。”


    “哦?都說錢塘秦天德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可今日哀家聽你談吐,不像是那傳言中所說的粗鄙無禮,莫非是傳言有誤?”


    媽的,宮裏的人就沒有一個簡單的角色!秦天德心中一凜,連忙開口解釋道:“回稟太後,傳言沒錯,微臣的確是粗莽無禮,隻不過對大宋有著一顆精忠之心,因此見到官家和太後,不自覺的就變成了這樣。”


    韋太後倒是沒有過多追問他與傳言的不同,反而針對他所回答的再次問出了一個問題:“精忠之心,說得好。哀家曾聽說大小眼將軍之母曾在其後背刺上了‘精忠報國’四字,深入膚裏,不知可有此事?”


    這事情我是聽說過,可是我能說我知道麽?你若是真想知道,幹嘛要問我!


    秦天德越來越對韋太後召見自己不解,隻能謹慎的回答道:“回稟太後,此事微臣隻是略有耳聞,至於真假之說,微臣不知。”


    “你不知麽?”韋太後抬起頭仔細的打量起秦天德,大量的秦天德心裏直毛,好半天後才接著說道,“你當真不知麽?哀家聽說,你對大小眼將軍格外推崇,當日大小眼將軍被問罪之後,你曾經收留了其遺孤,不知可有此事?”


    聽到這裏,秦天德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確定是秦檜為了討好韋太後才這麽說的,可是韋太後為何會今日問起這個?


    雖然他知道韋太後對嶽飛的印象非常好,對嶽飛的死也感到惋惜,可是皇宮內的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而起耳目眾多,他絕對不能承認,因此他大著膽子回答道:


    “這個,太後恐怕有所誤會,臣是收留了大小眼將軍的夫人以及三個子女,但並非是因為對其推崇,而是因為,以為微臣好色,貪婪其女嶽銀瓶之美色,為了能夠使其心甘情願的嫁給微臣,微臣才冒險收留了他們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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