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跑遠的炳哲雲望著那邊濃鬱的魔氣,瞳孔猛地一縮。


    百黎樂語正在玄天宗門口等著秋柏,她肩上的白鷹不停鳴叫,十分不安地繞著她的頭頂轉圈圈。


    白鷹:“磨嘰,磨嘰。”


    “是魔氣嗎?”她臂膀彎曲,白鷹自然搭在她手臂上。


    她心一沉,玄天宗怎麽會有魔氣?


    翠玉霞峰狂風大作。


    顧璟因收斂魔氣,一瞬恢複清明,他冷笑一聲,一道靈力打入空中。


    “玄天宗所有人都會來,不論你是誰,我要你永遠待在塵埃裏,跟白秋一樣受人唾罵。”


    他語氣陰鷙,時而歇斯底裏,時而癲狂大笑。


    “從現在開始,你才是魔族哈哈哈哈。”


    白秋猛然吐出一口血,隨手擦幹嘴角的血,隨他一起瘋狂大笑。


    “我用留影石記下了那一幕,你讓他們來啊!都來!”


    誰還不是個瘋子?


    他臉色一變,眯起眼掐住她的脖子。


    她神色愈發瘋狂,嘴角輕扯,雙手握住他的手,眼眶充滿血絲,就喜歡看他一臉不爽,大驚失色的樣子。


    “從現在開始,你…該跌下神壇了。”


    比起看他這種姿態,她更喜歡戳人心窩。


    你逼我想起這段剜心的記憶,那我獎勵你一個真相。


    “你可知盛極一時的禦獸顧家為何一夜之間全部身亡,顧璟因…你低頭吧,看看你的手。”


    “是不是滿手血腥?身懷魔種不自知,步步淪為她人的傀儡。”


    顧璟因手勁一鬆,他崩潰地抱住自己的頭。


    那一晚,其樂融融。


    “小因,你該收斂一下性子,該有身為男子的擔當呀,不可再任性,你可是珩言真人的三弟子啊,娘為你驕傲。”


    也是那一夜,他失控了,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他至今記得,她倒在自己麵前的神情,不可思議、痛苦、眸中帶著關憂。


    從那之後,顧璟因愈發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白秋冷冷看著他陷入夢魘的樣子,她聲音透著溫柔,擊潰他最後的防線。


    “顧家四百三十二口人,你殺的過癮嗎?”


    顧璟因心裏的那根弦''呯''的一聲斷了。


    “——啊啊啊啊!”


    “不是我,都是白秋的錯!她是妖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都是她殺的!”


    “我怎麽會有心魔種呢哈哈哈哈。”


    白秋笑了笑,殷紅的血襯她雪白的皮膚,格外有視覺衝擊感,一副戰損瘋狂的姿態。


    癲唄,都癲了才好。


    “對,你怎麽會有錯呢?都是她的錯,所以她死了。”


    她聽到身後數枝輕響,偏頭看向隱藏在樹下的小少年,一副神擋殺神的既視感。


    炳哲雲心不受控製瘋狂跳動,眼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


    顧璟因開始暴走,無差別亂攻擊人。


    劉長老第一時間趕到就看到這一幕,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她被劉長老困在原地,隨後來的人越來越多,留影石反複播放著顧璟因釋放魔氣的樣子。


    所有人都不願相信。


    又不得不信。


    珩言真人三弟子入魔,玄天宗大亂。


    ……


    山頂處,三位少年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僅剩一位少女還倔強地站著,猶抱琵琶半遮麵,她穿著樸素的布衣,出水芙蓉,淤泥不染,眼中是強烈的戰意。


    纖細的手指緩緩撫動,琵琶聲響,樹葉帶著利刃,聲音直擊靈魂深處。


    酒老微微抬頭,葫蘆裏的酒傾瀉而出,形成一道水幕,葫蘆裏麵仿佛是個無底洞,她彈了多久葫蘆就倒了多久。


    一麵琵琶餘音繞耳,一方流水四麵楚歌,雙方僵持不下,直到其中一方靈力耗盡。


    他從容拿著葫蘆,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你們四個人,沒一個通過我的考驗,簡直是我有生以來,教過最差勁的弟子。”


    另外三名少年分別是:祈夜聽浮、肖淺焺、謝箋。


    他們一個修煉詭道,操縱低階亡靈;另一個手持長槍,風姿綽約不羈;最後一個溫潤如玉,是個煉丹師。


    他們互相攙扶起來。


    姚深在一旁觀戰。


    真慘啊,把少年的傲骨菱角都磨平了。


    明明都是天之驕子,這天賦絕對能成為一方頂級宗門的內門弟子,隨便在一個宗門都能橫著走,偏偏跑過來受罪。


    酒老走過來敲了一下他的頭,“每次打鬥,就你小子跑的快,快打完了你又跑出來。”


    “這次他們可以出去做任務,你留下,老夫專門給你開小灶。”


    姚深嚇一跳,連忙道:“他們才練氣中期,出去太危險,我好歹築基了,可以照應他們。”


    “再說我是監督他們的,跑的快也是我的本事。”


    直到他頭上又腫了一個包,酒老才滿意地咧開嘴,“哎喲你這家夥,我是專門為了揍你,才把他們帶上的。”


    祈夜聽浮桃花眼微眯,“一起去吧,把小師弟接回來。”


    沈蓉雙手緊扣琵琶:“我們受過的毒打,誰也逃不掉。”


    謝箋語氣溫和:“弄不死就往死裏弄,我有丹藥。”


    肖淺焺雙手環臂,“沒藥我去搶,對小師弟可以下手輕點,其他人能呼吸就行。”


    姚深:“……”


    “也行。”酒老點頭。


    他越想越氣,好不容易有個乖寶寶自願來,他那麽小那麽聽話。


    結果卻被擄了去,這誰受得了!?


    忽然,一陣清冽而悠長的桂花香悄然飄來,循香望去,一位銀發蒼蒼的婆婆緩緩步入眼簾,她麵容慈祥,眼含笑意,手持一根雕花拐杖,步履雖緩卻穩健有力。


    眾人見到她,乖乖站好喊道,“桂婆婆。”


    她輕輕點頭,“一起回來,每人一壇桂花釀。”


    酒老聞言,眼都瞪大了,他猛地一擲手中空蕩蕩的酒葫蘆,雙腳在地上用力一蹬,衣襟因動作幅度過大而半敞,露出胸膛上斑駁的傷痕。


    “我跟著一起去。”


    “——幹老的,救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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