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緊趕慢趕,半刻鍾後,終於到達一笑堂。剛上樓,便聽見幾聲大笑。三人自後門進入,有人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凝神聽書。魏書悅掃視一圈,見隻有最後一排有位置,拉著裴至坐了過去。才坐下,春溪突然推了下她,指著最前麵兩人,驚喜


    “公主,是岐王他們!”


    魏書悅順著春溪指的方向看過去,最前兩桌角落坐著的,可不正是她的三哥和未來三嫂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來她還真有做紅娘的潛質……


    老先生洪亮的聲音傳來


    “上次我們講到前朝末年,名妓柳芸娘與才子杜寂懷相戀相知,杜寂懷為救柳芸娘隻身前往太守府救人,柳芸娘為救杜寂懷,用金釵刺死京都尉高進。這次我們便接著上卷繼續講下去!”


    說完,虎形驚堂木一敲,眾人歡呼


    “好!”


    “話說,高進一死,杜寂懷便攬過柳芸娘,準備逃跑。卻聽,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響起,楊守科氣急敗壞的聲音由遠及近傳至倆人耳中


    ‘你們這群飯桶!都尉要是有個閃失我讓你們全家陪葬!’


    ‘是是是,誰知道那杜寂懷竟然會武。那小子活膩了,敢壞老爺的好事兒!’


    腳步聲越來越近,柳芸娘忍痛坐起,


    ‘寂懷,你走吧,不要管我。人是我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塞到杜寂懷手中


    ‘這是我全部家當,鈴蘭知道在哪,你帶著她一起離開!’


    杜寂懷抓住柳芸娘的手,痛惜


    ‘芸娘,我們不是說好的同生共死,這種時候我更加不能放棄你!要走一起走!’


    柳芸娘推開杜寂懷,笑著道


    ‘此生遇君,死而無憾。隻是,我不能為了自己而禍害了你。寂懷,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說完,突然舉起手中金釵,立於頸側


    ‘你若不走,我就自裁於你麵前。反正我這條賤命是給你的!今天,我也沒打算活著出去!’


    見此,杜寂懷就要去奪那凶器,誰知,柳芸娘似早知他的企圖,一個轉身,稍一用力,那細長脖頸便出現一道血痕,杜寂懷又驚又怒,可看著柳芸娘那決絕的眼神,頓感挫敗,隻好應下


    ‘好!好!我答應你,我走就是了。’


    說完看了眼門外畏畏縮縮的人影,轉身,開窗,飛身而去。柳芸娘爬起,準備關窗,還沒走到窗邊,門應聲而開,一群帶刀侍衛和守兵拿著火把將屋子包圍,楊守科率先進入,看到房中的情景後,嚇得倒退三步,好一會兒,才回神,看向正一臉無畏的柳芸娘,驚怒交加,跨步上前,揚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柳芸娘瞬間被打趴在地。


    楊守科厲聲


    ‘賤人!你可知他是誰你就敢動手?’


    那可是太後的親侄子兒呀!他這下可算完了!


    柳芸娘冷笑,斜睨李守科,嘲諷


    ‘不就是一個隻會強人所難,厚顏無恥的畜牲麽!’


    楊守科氣極,再次揚手,準備照著她另一邊美麗的臉打下去,管家見狀,慌忙出聲


    ‘老爺,柳芸娘一介女流,怎可能殺得了都尉大人!依小的看,凶手肯定另有其人!定是那奸夫杜寂懷所為!’


    隨即指著大開的窗戶


    ‘老爺,您看!那賊子定是從這兒逃出去的,料定他沒走遠。老爺,我們還是先抓著人再說,也好給太後一個交代!’


    聞言,楊守科立即叫人前去緝拿凶手,柳芸娘卻大笑起來,笑聲淒厲


    ‘你們別白費功夫了,人是我殺的,不信,可以去看他的傷口啊!杜寂懷此時正帶著鈴蘭拿著我的銀子遠走高飛了吧,哪有時間管我死活?’


    楊守科使了個眼色,官家上前查看高進的傷口,隻見還未冷卻的屍體上,胸口出赫然一道釵印,除此外,再無其他傷口。管家表情凝重,走至楊守科身邊,耳語


    ‘老爺,確實隻有釵傷,她說的怕是真的。’


    楊守科看向柳芸娘,卻聽她突然瘋笑


    ‘哈哈哈哈,杜寂懷早就厭煩我了,你們不知道吧,鈴蘭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杜寂懷和她在我之前已認識,這對狗男女,狼狽為奸,背地裏謀劃侵奪我的財產,現在我這樣,倒也如了他們的意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說完,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拿起金釵往身上連刺幾下,直至金釵穿透肩骨,新傷覆舊傷,殷紅的血徐徐流出,那痛幾乎將柳芸娘淹沒,直到倒地昏迷,也沒叫一聲。楊守科和管家對視,慌道


    ‘來人!快去,把城裏最好的大夫給我請來!可千萬不能讓她死了!’


    又看一眼傻愣的管家,氣急敗壞


    ‘愣著幹什麽!去給她止血!’


    管家慌張脫下外衣墊在柳芸娘身下,稍微抬起她,緊緊壓住傷口。當這時,出去尋人的守衛回來,為首一人向楊守科匯報


    ‘大人,屬下已將整個太守府包圍住,又沿街巡視一圈,並未發現可疑人等。’


    楊守科哪還有心思聽這些,擺擺手,


    ‘都回來吧,凶手已經抓住了。’


    說完看著昏迷過去的柳芸娘,咒罵


    ‘娘的!敢和我作對,我要你好看!’


    而此時,杜寂懷趴在房頂上,不動聲息地看著屋裏的情況,心如刀割卻無可奈何。”


    說到這,老先生停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後,繼續


    “杜寂懷走後,淮都名醫張望哆哆嗦嗦地趕來,身後跟著幾個帶刀侍衛,見著楊守科,行了個禮


    ‘草民叩見大人,不知大人深夜驚擾,有何要事?’


    這個張望也是個奇人。此人行醫二十載,醫術高明,在淮都那是有口皆碑。說來也怪,此人心率不齊,有震顫的毛病,走路做事總是哆哆嗦嗦的,可一給病人看病,手腳就穩定了。又因醫術好,心氣兒高,脾氣有點大,吃軟不吃硬。這次被楊守科派人用刀架著脖子逼來,心裏自是不舒坦。楊守科也不和他廢話,指著柳芸娘命令


    ‘趕緊給她看看,定要把她救活,不然就拿你的命來抵!’


    張望心裏很不痛快,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柳芸娘,心頭一跳,快步上前,推開管家,伸手把了把柳芸娘的脈搏,見她呼吸羸弱,立即從藥箱中掏出一粒藥丸,撚碎,放於掌心,喂進柳芸娘口中,又吩咐管家取水,灌了下去。將柳芸娘放平後,起身


    ‘此女傷勢甚急,需趕緊將那金釵拔出!’


    ‘那還愣著幹什麽!趕緊醫她!’


    ‘那你還不滾出去?’


    張望冷然,用同樣的語氣回敬他


    ‘你你!反了不成!來人,’


    ‘老爺,別跟他一般見識,救人要緊!’


    管家勸道


    ‘我就不信了,淮都就他一個大夫了?沒他,我還過不了日子了!你,再去叫幾個大夫來。’


    ‘你且去叫吧,等把人叫來,她恐怕早就沒氣兒了。我給的藥至多能維持一刻鍾。’


    說完,張望哆哆嗦嗦地收拾東西準備走人,官家趕忙攔住他,勸楊守科


    ‘老爺,眼下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啊。’


    又笑著對張望道


    ‘您醫者仁心,就發發慈悲,救救柳姑娘吧。’


    見張望沒反應,管家行至楊守科身旁,與他耳語


    ‘你就先忍忍,等把人救活了,收拾他還不是一眨眼的事兒!’


    楊守科這才看向張望


    ‘先生請便,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張望冷哼一聲,


    ‘救人可以,不過你要先向我保證,待人好了後,不可加害於我!’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主意!


    ‘這個保證你必須當著外邊的守軍起誓,否則,此人不救也罷!’


    ‘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這也是為自己著想,畢竟誰都知道太守您朝三暮四,不守信用,誰知道——’


    會不會暗中給我使絆子。


    管家也黑著臉,見狀,張望不再多言,抬腿走出門外,楊守科咬牙,


    ‘站住!我照做便是。’


    說完行至房外,對著一臉疑惑的守衛軍,楊守科舉手作誓


    ‘我楊守科今日在此立誓,待柳芸娘醒後,決不為難張望,爾等做個見證。’


    ‘如此,可以了吧?’


    張望點頭,看了眼燃至一半的香,叫人將柳芸娘抬至床上。這時高進的副將衛平進來,他已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什麽也沒說,沉著臉,讓人將高進的屍體抬了出去。門被關上,張望看清床上的人,一驚,這不是名妓柳芸娘麽?聯想剛才一幕,明白了什麽,不由對柳芸娘生出幾分敬意。”


    老先生停下,一拍驚堂木,


    “中卷結束,休息一刻鍾。”


    眾人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老者身上移開,閑聊起來。老者埋頭整理文書,魏書悅正要去找聞昭,卻見聞昭帶著魏鏡來到老者麵前,說著什麽。看到岐王,裴至心中一喜,準備跟過去,魏書悅拉住他


    “人家小兩口恩恩愛愛的,你去瞎湊什麽熱鬧!”


    裴至……


    隻好作罷,坐回欄邊,看著街道。一個瘦長的身影驟然闖入他的視線,裴至一頓,那個青衣少年!盯了那身影好一會兒,按下心頭湧上的熟悉感,裴至扯唇,自嘲:怎麽可能會是那人。轉頭,卻見魏書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佯咳一聲,扭過頭。


    魏書悅狀若無事,收回目光,心裏卻較勁兒:遲早會把你拿下!


    這邊,聞昭帶著魏鏡來到老先生麵前。老先生正專心閱覽文案,見身前站著兩人,抬頭一看,笑道“是聞姑娘啊。”


    聞昭揚唇回禮


    “章先生好。”


    老先生摸著胡子和藹點頭,目光轉至站在一旁的魏鏡身上,愣了愣,嘴角微動,欲說什麽,卻見魏鏡眨眨眼,輕輕搖了搖頭。章之聞會意,看向聞昭


    “這位是——”


    “章先生,這是我的朋友——韋公子。”


    她可不敢說出魏鏡的真實身份,怕把老先生嚇著。


    “韋公子好。”


    魏鏡嘴角抽搐,韋?偽公子,難為她想得出來。


    魏鏡躬身,抬手作揖,一如既往


    “先生好。”


    章之聞伸手虛扶他,阻止其行禮。聞昭覺得怪異,正欲問,章之聞放開魏鏡,


    “姑娘過來有何事?”


    聞昭摸摸耳垂,憨笑


    “先生,那個,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文案麽?”


    她其實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結局,章之聞一愣


    “您要老朽的文案做甚?”


    下意識地看向魏鏡,魏鏡搖頭,章之聞為難了,不知如何抉擇,略一思索,對聞昭道


    “姑娘,時辰已到,您還是聽老朽講吧。”


    聞昭看向漏壺,此時受水壺中的立箭已升至三十七刻了,巳時初刻到了,聞昭尷尬撓頭,抬手


    “打擾了。”


    看著聞昭一臉挫敗的回到位置上,魏鏡揚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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