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到任家的第二年,任氏集團舉辦年會。


    宴會到一半,一個被辭退的員工突然來到任先生這桌,給任先生敬酒。


    舉杯子,說了些陰陽怪氣的話,具體記不清楚了,隻記得喝完酒放下杯子,那人一抬頭拔出一把匕首刺向任先生。


    裴墨就在任先生身側,反應極快,想都沒想,擋在了任先生麵前。


    刀子刺進他身體,他才知道,疼痛最初那一瞬間,並不太疼,是一陣熱辣辣的感覺。


    裴墨流了不少血,住了好長時間的醫院,出院時,任先生親自來接,看他的目光明顯不一樣了。


    他知道,任先生從那一刻起,才真的認可了他。


    水心可能也一樣,她給他畫了張賀卡,做了份餅幹,祝他早日康複。


    賀卡和餅幹塞他手裏就跑了,說還要回去寫作業。


    那丫頭會寫作業?這世上就有鬼了!


    裴墨打開賀卡。


    賀卡上寫了一行字:看在你救了我爸爸的份上,你用我毛巾擦臉這件事,我原諒你了。


    賀卡上的字一看就是她擦了寫,寫了擦,把彩色的底版都擦白了。


    仔細去辨認那模糊的第一版痕跡,開頭的兩個字是“謝謝”。


    那盒餅幹甜的發齁,但裴墨都吃了。


    那年水心八歲,他十三,那時候起,他就知道,水心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


    那張賀卡到現在還放在他書桌抽屜裏。


    後來的那些年,任先生真的盡心盡力,把裴墨當成親兒子去栽培。


    裴墨也沒有辜負他,不止是他的安全助理,更成了他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具有相當的才能與魄力,頗有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勢。


    至於裴墨的身世,則一直是個謎。


    任先生提過要幫他調查親生父母,但裴墨拒絕了,覺得沒必要,他也不認為任先生真的想讓他找到親生父母。


    當初任先生收養他,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點就是,他無父無母,將來培養成材,也不會離開任家。


    養孩子也是一場投資,任先生肯定要考慮風險和成本。


    在這一點上,當初被放棄的那個孩子王就不太合適。


    那小孩的爸爸進了監獄,母親跟人私奔不要他了,但總的來說,隻要他想,他是有家人可以聯係的到的。


    那樣家庭背景下長大的孩子,任先生也不太放心。


    去領養那天,“孩子王”表現得太乖,太刻意。


    任先生也是從小孩子長大的,他當然知道,小孩子是懂得撒謊的。


    他可不想養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但沒良心,回頭還把他給吃了。


    這些話,也是裴墨後來從管家孟叔那聽來的。


    管家津津樂道,感慨任先生看人準。


    裴墨聽到的,隻有世情涼薄。


    所以他很小就明白了,想在任家活下去,想將來混出頭來,忠誠是必須的,他還需要提供真正的價值。


    車子駛入任家大門,行駛在內部甬道上,裴墨看看身邊的水心,這丫頭前半程還在擔心與她父親攤牌的事,後半程竟然心大地睡著了。


    這大概就是恃寵而驕,有恃無恐的小公主吧。


    雖然擔心老國王會對自己的行為生氣,但其實心裏並不害怕,她知道無論她做什麽,老國王都會寬容她。


    看著熟睡的水心,裴墨又想起了第一次跟任先生和水心回來的情形。


    水心在她的兒童安全座椅裏,前半程一直在瞪著他。


    盡管在孤兒院,他幫了她,但這丫頭對他也有敵意,可能也是覺得丟人的事情被他看到了,就莫名對他也很討厭。


    後半程,她瞪眼珠子瞪累了,直接睡了過去,到家時,口水都流到領子上了。


    他坐在水心身邊,看著這個比洋娃娃還漂亮的姑娘,又看看窗外偌大的莊園,這是他不曾想象過的世界和家人。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對明天有了強烈的期待。


    但他也知道,被任先生領養,隻是邁出了他的第一步。


    如果他做的不夠好,他就會真的淪為一個普通保鏢。


    任先生會繼續尋找更合適的接班人,比如把那個“孩子王”找來。


    那個時候,裴墨隻是單純不想讓身邊這個洋娃娃一樣可愛的女孩,和那種混蛋一起生病。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水心的感情起了變化,他對她,有了非分之想,有了野心。


    時至今日,這份對公主的野心,不再是少年心裏的一顆種子,一份幻想。


    他知道,他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實力,也有了足夠的籌碼來爭取他想要的人。


    隻要老國王不撕破臉,他可以把這份野心更體麵地兌現。


    他就還是老國王最忠誠的騎士。


    車子停在莊園內部停車場上,裴墨用一個吻喚醒了副駕駛位子上的水心,他的小公主,他的新婚妻子。


    水心紅著臉推開他,眼底一半羞澀一半惱怒:“疼!”


    裴墨看著她嫣紅的,微微腫了的唇,那是他昨晚加今早的傑作。


    “誰讓你這張嘴跟刀子似的,乖乖順從我,我還咬你麽?”


    裴墨話音一頓,低聲壞笑道:“還是你就喜歡受虐,所以故意刺激我?”


    任水心被他說得臉一直紅到耳朵尖,脖子根。


    “是,不然我找賀少銘結婚多好,又溫柔又體貼,對我百依百順!”


    裴墨被她氣笑了,就不該奢望從她嘴裏講出好聽話。


    “我對你沒有百依百順?當初郵輪上,你對我提那種要求,我都答應了。”


    他舊事重提,任水心仍然尷尬。


    “你敢說那天晚上你不爽?”她反問。


    裴墨看著她,目光曖昧,但沒有馬上回答。


    任水心皺了眉頭:“什麽意思啊,真的很不好嗎?”


    “說實話?”


    “說!”


    “你那時候不會動,咱倆配合不好,進去的時候又沒鋪墊,不像昨晚默契。”他話音一頓,安慰似的拍拍水心頭頂:“但你也不用太懊悔,那晚印象還是很深刻的,一輩子忘不了。”


    任水心再也受不了裴墨這些露骨的話,匆匆說了句:“我中午沒吃飯,餓死了,不跟你說了。”


    說完,她頂著一張大紅臉,光腳就下了車。


    裴墨趕緊跟著下來,沒讓她走路,就直接打橫抱了起來。


    “我們這樣是不是太招搖了?”


    裴墨笑了:“你任大小姐還會怕太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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