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敬誠望著三個孩子,攥著的拳頭緩緩鬆了開,冷沉說道:“請你離開這兒,這裏不歡迎你。”


    張財主幹咳了一聲,頤指氣使的道:“江敬誠,你怎麽說話的,開門做生意,迎的是四方客,更何況像蔡公子這樣的貴人,你竟敢驅趕他?我看你是不想在梁川混了,趕快向蔡公子道歉。”


    先前梅姑把蔡學義徹底給得罪了,他著實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蔡學義把脾氣發到他們頭上,見到江敬誠竟和蔡學義相識,原本以為他們是故交朋友,會有轉機,卻沒想到他們竟是對頭,他為挽回蔡學義的良好印象,抱牢這根大腿,這才當出頭鳥指責江敬誠。


    江敬誠臉色鐵青的怒視著他。


    張財主道:“你瞪我幹麽?不服氣呀?不管你以前的身份有多牛,常言說‘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在蔡公子麵前都得乖乖的,別不識抬舉。”


    江敬誠為了子女安定和生計著想,強自忍耐,憋了一肚子火氣沒處撒,張財主一番跪舔激的他暴怒,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張財主臉上。


    張財主被打的一個趔趄轉了個圈,臉上瞬間紅腫了起來,朝手心“呸”了一口,和著兩顆大牙吐出來一口血水,怒火中燒,嗚嗚啦啦的朝江敬誠罵道:“你個王八蛋,在蔡公子麵前還敢放肆,竟敢打我。”


    江敬誠火冒三丈,緊緊揪住他的胸前衣襟道:“告訴你,最好別惹我,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惹惱了我,信不信老子殺了你。”


    望著江敬誠那虎豹般的眼神,張財主不寒而栗,滾動著喉嚨咂摸了一下嘴,瞧了蔡學義一眼,硬朗道:“你敢?”


    蔡學義嗬嗬笑道:“張財主,你可千萬別激他,咱們這位江少爺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殺個把人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張財主大為惶恐,愣愣的“啊?”了一聲。


    他本不敢再輕易招惹江敬誠,此刻仗著有蔡學義撐腰,為討好於他,才知而在犯,沒想到連蔡學義都說江敬誠不好惹,他瞬即慌的膽戰心驚,忙道:“江掌櫃,不,不,江老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高抬貴手,就饒我這一回。”


    江敬誠鬆開了手。


    張財主膽怯的退在一旁,再不敢吱聲。一幹人都是心底惴惴。


    江敬誠讓開身,手一擺,冷冰冰的道了聲:“請。”


    蔡學義見他當真逐客,不但不走,反而回到包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張財主等人跟了他進去。


    江敬誠知道他是個痞子無賴,難斷他又動什麽心眼主意,和梅姑也跟著進去。三個小家夥隨在最後。


    蔡學義道:“老朋友好不容易見麵,我就這樣走了,不是太不近人情。”


    江敬誠道:“你究竟想做什麽?我說了,這裏不歡迎你。”


    蔡學義輕蔑一笑,道:“你如今還有資格與我叫板麽?別忘了,你犯的可是投敵叛國的大罪,我就是現在抓了你也是名正言順,怎麽?你不該求求我麽?”


    江敬誠冷“哼”一聲,道:“事實怎樣,你和你家那老狗最清楚不過,少在這裏裝模作樣。”


    蔡學義大怒,一拍桌子,道:“江敬誠,你敢辱……”話說一半,轉即一笑,洋洋得意的道:“你說的沒錯,罷黜西門方灼確實有我爹一份功勞,也是唐太尉聯合我爹指派的尤明龍,你們兄弟被尤明龍誣陷的事我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那又怎樣?本公子照樣逍遙快活,而你卻成了喪家之犬,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權利,你不服氣也不行。”


    江敬誠惱恨的五內如同火燒,攥了攥拳頭,強壓下怒火,說道:“奸佞當道,是朝廷的不幸,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就等著吧。”


    蔡學義冷笑道:“報應?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等著,我等著,你現在也隻能這樣自我安慰了吧。不過我現在不想和你討論這件事,我要這小娘子陪本公子喝酒。”一臉目中無人的笑,指著梅姑。


    梅姑柳眉一豎,雙目含嗔。


    江敬誠怒道:“蔡學義,你別太過分了。”


    蔡學義道:“怎麽?我過分嗎?我過分嗎?”轉著頭問張財主,張讓等人。


    一幹人唯唯諾諾,一臉膽怯的尬笑,勉強說道:“不過分,不過分。”


    蔡學義輕輕一拍桌子,趾高氣揚的道:“你聽聽,你聽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都說我不過分,我怎麽過分了?啊?”


    梅姑見他明顯是故意找茬,而江敬誠似乎又對他有些忌憚,她不願讓江敬誠為難,說道:“不就是喝酒麽?好,我喝就是。”抄起一隻杯子,倒滿酒,便要飲。


    高義阻道:“慢著。”也端起一杯酒,笑眯眯的道:“這樣喝有什麽意思,說了是陪酒,自然要喝交杯酒,那樣才有滋味嘛,來吧。”


    “你他媽的,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江敬誠揪住他的衣領,揚起拳頭來,就要砸下。


    “哎哎哎,別衝動啊。”


    蔡學義忙道:“你現在可是人在屋簷下,打了我沒關係,反正你揍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你就不為他們想象,這三個小孩兒該都是你的孩子吧。”


    滿桌人一臉害怕,出了一身冷汗,一個是京城高官富家子,一個是初露頭角活魔王,惹了誰都不是,一個個隻嚇不敢作聲。


    江敬誠咬著牙,憤恨的又把拳頭放了下來,鬆開了揪著蔡學義的手,慍道:“你到底想怎樣?我警告你,別真把我惹急了。”


    蔡學義拍了拍肩膀,端了端身姿,笑道:“我其實也不想怎樣,不願喝交杯酒也成,隻要這小娘子親我一口,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也沒有見過你,沒人會知道你回來的消息,怎麽樣?”


    莫說蔡學義說話如放屁,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即便真如他所說,江敬誠也斷然不可能答應他那惡心的無恥要求。


    梅姑臉上的怒容更盛,氣的通紅。


    雲夢昭人小鬼大,善了心意,見梅姑受欺強忍,極是氣憤,他視作梅姑如親母,梅姑能忍,他卻忍不住了,不知從哪裏偷偷抱來一個酒壇子,悄默默的繞到蔡學義身後。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蔡學義,江敬誠,梅姑的身上,都沒有注意到他,雲夢昭將酒壇高舉過頭頂,張財主一瞥之間看見了,大驚急叫:“蔡公子小……心。”


    語出同時,雲夢昭恨恨的道:“打死你個壞蛋。”“咣”一聲,張財主“小”字剛出口,酒壇子已落在了蔡學義頭上,“心”字慢了半拍。


    壇破酒灑,支離破碎,高義隻覺得眼前金星亂冒,腦袋嗡嗡炸裂,扭過頭,未及看清雲夢昭的臉,身子一滑,從椅子上出溜到了地上,變成了一隻濕漉漉的落湯雞。


    眾人見狀大驚。


    那六名隨從更是驚怒非常,一人罵道:“混賬的小子。”率先出手,其餘五人隨即閃動而出,齊齊抓向小夢昭。


    江敬誠和梅姑同時搶出,拳掌亂錯,疊疊重影,與那六名隨從換了幾招,梅姑急將小夢昭扯在身後。


    一名隨從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知道蔡公子是什麽人麽?竟敢對他下手。”


    江敬誠道:“孰是孰非,你們眼瞎了麽?這難道不是他咎由自取?”


    換那幾招,盡管是電光石火之間,那六名隨從業已試出了深淺,江敬誠武藝高強,內力精湛,他們合力怕也難是對手,梅姑雖是一纖柔女子,卻也有兩把刷子,兩人聯手他們更無勝算,他們的行事準則便是知難而退。


    率先出手那隨從見江敬誠身手不俗,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小酒樓掌櫃,又想他與蔡學義相識,蔡學義的話中之意,更加斷定此人非常,便道:“敢問掌櫃的究竟是什麽人?蔡公子言說禦史江少爺,莫非你是禦史大夫江大人的兒子?”


    事到如今江敬誠也無可隱瞞,輕歎了一聲,理直氣壯的道:“沒錯,江丹臣正是先父。”


    盡管已在意料之中,那隨從仍不禁有些驚訝,與其他五名隨從麵麵相覷,說道:“原來如此,當真是孟浪了,小人雖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護衛,但對江大人那樣的忠臣義士卻是萬分敬仰,隻可惜……”說著低下了頭。


    稍一頓,又抬起頭道:“對了,傳言你們三傑投降了北狄,你卻怎會在此?真是因為北狄被滅……”


    “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想多說。”


    不待他話說完,江敬誠打斷他道:“蔡季軍那等禍國殃民的奸佞小人,你們既為他做事,想必不用我多說,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言止於此吧。”


    那隨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在下明白了。”


    聊這許久才反應過來蔡學義還在地上躺著,但看他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猜想是被砸暈了過去,那隨從俯身搖了搖他身子,叫道:“公子,公子,醒醒啊。”蔡學義卻如一條死狗一般,毫不動彈。


    那隨從心裏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害怕,呼吸粗重,眼神驚恐的掃視了諸人一眼,顫抖著手去探蔡學義的鼻息,果然沒了呼吸,猛然縮手一顫,心底凜寒交織,忙把蔡學義抱起放在椅子上。但見他癱如軟泥,後腦一片鮮紅。張財主等人瞳孔緊縮,驚聲大叫,霍然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


    原來仇不隔夜,現世現報,十年未見,相遇即緣,報應來的當真極快,小夢昭那一酒壇不偏不倚,正砸在蔡學義後腦的死穴上,一家夥斷送了他的富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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