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包圍的那些幽靈般的人物已團團圍成一個大圈,像一麵大網將楚零和呂無雙完全困了起來。那些人各盤膝席地而坐,瞑目俯首,雙臂左右緩緩揮舞;周身漸漸散出一股淡淡的霧氣,像白色煙雲。霧氣越聚越濃,而且由白色變成黑色,恐怖駭人!


    楚零立即了然五毒帝君不驟施煞手置自己和呂無雙於死地的原因;他以“五毒魔影陣”相困,不怕自己會飛上天去!幸好那些黑色濃煙僅在四周擁聚,並未向中間逼迫來襲,但卻依稀可以嗅到淡淡的腥臭之氣。


    五毒帝君麵含陰笑,得意的注視著兩人,仿佛是注視著囚在籠中的兩隻野兔,興奮無比。


    呂無雙神色憤然的瞅著楚零,又叱道:“說話呀!你啞了嗎?”


    楚零全神凝注著四周陣勢的變化,並監視著五毒帝君的神態動作,聞言苦笑一下,答道:“姑娘要我說什麽呢?”


    呂無雙眉頭一皺,也覺得沒有什麽話好說,但她此際似是滿胸委屈,如果楚零能對她說幾句感激之言,也許可使她轉怒為喜。偏偏楚零對她冷漠至極,幾乎等於不理不睬;呂無雙就更像一塊大石塞在心頭,滿腹煩惱,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忽然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望著楚零說道:“你這人如不是已經中了毒,就必是被老魔給嚇傻了!”


    楚零忍不住笑道:“在下神誌完全清醒,對這個老魔頭更談不到怕字,隻是……”


    他神色莊嚴的說道:“在下倒深為姑娘擔憂,我覺得你不該來此冒險!”


    呂無雙幽怨的瞥了他一眼,道:“那是我自己高興,用不著你替我擔憂。”


    楚零目光掃了五毒帝君和那四周的濃霧一眼,搖搖頭道:“反正現在說也沒有用了,就是姑娘想走也走不成了!”


    呂無雙神色坦然的笑道:“我根本就沒想走,要走也要……”她煞了一下話鋒,雙頰漲得紅紅的,道:“也要咱們一塊走,你知道,我是……我是……”喉頭一陣發緊,她忽然頓住說不下去,同時一陣鼻酸,竟不由自主的滾下了兩滴淚珠來!


    她心頭一驚,不由暗覺奇怪,她原是倔強任性之人,任誰也從沒放到過自己眼裏;何以這個使她恨得牙根發癢的男人竟像一條無形的皮索,不但拴住了她的身體,也拴住了她的心,而且拴得緊緊的。但她倔強的本性,使她不肯在人前示弱,是故一扭身轉了開去;但一股無名的悲傷淒楚之感,竟禁不住淚如雨下。


    五毒帝君鍾靈煜像置身事外之人一般,一直默默注視著兩人,此刻身形突然移近兩步,問道:“你們兩人是夫妻麽?”


    呂無雙反身就是一掌,同時厲叱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管得著麽!”


    五毒帝君笑道:“自然管得著,眼下你們兩人已是老夫釜中之魚,但老夫尚未決定你們兩人的用途。”


    楚零冷冷接道:“鹿死誰手,尚難逆料,你下覺得大言不慚麽?”


    五毒帝君並不理會兩人之言,笑問道:“你們可知道老夫踏入中原之意?”


    呂無雙鄙夷的-撇嘴,道:“還不是為了謀奪武林盟主之位,和搶那把破刀。”


    五毒帝君一陣狂笑道:“老夫閑散已慣,武林盟主對老夫而言,毫無意義。至於那把什麽破刀,老夫更是根本就沒看到眼裏!”


    這話不僅呂無雙頗為愕然,連楚零不覺也有些意外。這老魔頭既不圖謀武林大位,又不想奪取黃帝神刀,可又在此時此地跑到中原幹什麽來了?


    呂無雙冷叱一聲道:“既為不這,也不為那,是為找死來的麽?”


    五毒帝君大笑道:“老夫此來,是有幾個人要死,你們夫妻即是其中一對一”


    他得意的長嘯一聲,徐徐又道:“老夫武功蓋世,宇內無敵。所至之處,無人不敬,無人不畏,世間尊榮已然享盡,不過……”他微喟一下,又道:“人生百歲,難免一死。老夫已入暮年,有生之日無多,即使靠功力修為,也不過比常人略增壽數;結果仍將是黃土一杯,肉腐骨枯,與草木同朽,一生偉業皆隨秋風而逝……”


    呂無雙忍不住笑道:“原來你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五毒帝君突然目光四射,誌得意滿的笑道:“可是老夫已有了長生之道,可與日月並壽,曆億萬年而肉身長存,永遠不會受死的威脅……”


    呂無雙頗為訝然不解,她雖不相信人間有長生不老三藥,但看五毒帝君那神色鄭重的姿態,卻不能心中無疑。


    五毒帝君徐徐又道:“老夫若幹年來隱居邊荒,不問世事,為的就是要研煉長生不老之術,現在,長生不老之術已得,所缺的隻是幾味藥料……”


    呂無雙插嘴問道:“你既有長生不老之術;可又跑到中原來幹什麽?”


    五毒帝君笑道:“老夫此來就是要找配製此藥的藥料,別的都簡單容易,隻是藥中的‘六味陰陽’藥料,得來不易。使老夫煞費苦心,到處搜求……”


    呂無雙愕然問道:“什麽叫‘六味陰陽’?”


    五毒帝君道:“所謂‘六味陰陽’是老夫自訂的名堂,詳細說來是要一對姊弟、一對夫妻和一對母子……”


    呂無雙憤然喝道:“你要用活人煉藥?”


    五毒帝君並不理睬呂無雙的喝問,自顧說道:“世間之人雖多,但夠老夫所需的條件的確是萬難求一。這六人不但要具先天優厚稟賦,骨胳清奇,武功已有相當造詣,而且更需要各負有一種奇門功力,方始可充老夫煉藥的藥料……”說著一指楚零笑道:“你的異神離功……”又指指呂無雙道:“還有你的‘焱毒幽昊’神功,正好合了老夫的需要。”


    他意態悠然的緩緩又道:“‘六昧陰陽’已得其四,再找到一對母子,老夫的長生之藥就可煉成;到那時,老夫就是長生不老的神仙!”


    呂無雙雖是膽大包天之人,但也不由聽得脊骨直冒涼氣,看來五毒帝君的凶名,果非虛傳。


    楚零暗吃一驚,不由問道:“莫非已有兩人遭了你的毒手麽?”


    五毒帝君用手遙遙一指,笑道:“難道你們是瞎子麽?”


    楚零、呂無雙同時大吃一驚,順著五毒帝君所指之處看去,果見一株巨樹頂巔之上,吊著一男一女,恍如業已死去。


    兩人驚愕的不僅是那一男一女落入五毒帝君掌下,更驚愕於何以不待五毒帝君指示,競未能發覺!更使楚零驚愕的是,他認出那吊在樹巔的一男一女,竟是冷麵神梟辛安的一女一子辛珍娘與辛金朗!


    珍娘、金朗當年為逃避蕭珂的追殺,曾匿居呂梁山白秀山處;後為蕭福追蹤尋到,白秀山又使弟子商五洲護送離去。


    後雲蒙禪師同情他姊弟的遭遇,為他們安置在一位世外奇人之處學藝,此後一直未獲信息。他們何時來到此處,又於何時被五毒帝君擒獲,則是令人納悶之事。


    五毒帝君見楚零與呂無雙俱皆呆愣無語,更是得意的仰天哈哈大笑,良久良久,方始收笑道:“你們不必再存僥幸之心,就算大羅金仙也逃不出老夫這‘五毒魔影陣’去。如果你們乖上一點,倒可以讓你們死得稍微痛快一點!”


    呂無雙心頭暗凜,不由脫口說道:“如果我們不是夫妻呢?”


    五毒帝君並無意外之感,哈哈一笑道:“老夫有辦法使你們變成夫妻!”


    呂無雙後退一步,不由睨了楚零一眼。她臉上掠過一陣極是怪異的表情,似是喜怒哀樂、興奮緊張兼而有之,星眸中也流露出一片炯炯的光華。楚零憂憤交進,仍然一麵注意眼前情勢,一麵苦思脫險之計,對呂無雙那奇異的表情竟似未曾發覺。


    五毒帝君又道:“若按你們這種傲慢不遜的態度,老夫就應把你們活生生的帶返‘五毒洞’,使你們遭受‘百蟲噬體’酷刑;然後再用你們的氣血煉製丹藥,不過……”


    他聲音一沉,威風凜凜的接下去道:“如果你們不要老夫多費手腳,老夫可以今天就讓你們痛痛快快而死,免受那一百天的活罪!”


    楚零對五毒帝君的恐嚇之言並無多大反應,似是皺眉苦思一件極是重要之事。呂無雙目光閃閃爍爍,頻頻睨注著楚零,也顯得心事重重。一時之間兩人仿佛忘記了是置身危境,正處於生死毫發之間。


    五毒帝君似也被兩人的漠然神態弄得有些不解,當下把紅色披風往後一甩,逼近一步又道:“你們可知道‘百蟲噬體’是種什麽酷刑麽?”


    呂無雙目光仍然斜睨在楚零臉上,看也不看五毒帝君一眼,聞言神思不屬的淡然答道:“誰管你什麽酷刑,有什麽了不起的。”


    五毒帝君陰陰笑道:“把你們剝得全身赤裸,綁在一座鐵架之上;老夫以咒語驅使一百種蛇蠍一類的毒蟲,把全身肌肉慢慢咬去;要整整一百天才能噬及內髒,使受刑之人慢慢死去!不過,老夫並不輕用此刑;除非你們仍圖抗拒……”


    呂無雙恍如夢醒,聽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厲聲暴喝道:“你在胡說些什麽?”緊跟著猛然提聚起內腑真力就欲向五毒帝君作孤注一擲的生死之搏!


    正當她就欲出手之際,耳際間忽聽楚零輕輕喊道:“呂姑娘!”


    呂無雙連忙收勢轉身,問道:“什麽事?”


    楚零目光炯炯,似是含意極深的掠了她一眼,卻轉向五毒帝君道:“在下自忖功力不敵,也許今天真要栽在尊駕手中。


    楚某生無所歡,死無所懼;既不敵被擒,熬藥煉丹,悉聽尊便。不過……”他目光轉向呂無雙道:“在被擒之前,可否先容在下與呂姑娘計議一下身後之事?”


    五毒帝君呆了一呆,應道:“當然可以,老夫答應你們就是!”


    楚零冷冷一笑道:“如此請尊駕退後一丈!”


    五毒帝君略一猶豫,果然一步步向後退去,不一時就退至圍困在四周的那些人之間;但一雙閃射著綠磷光芒的凶睛,卻仍然緊緊盯視著呂無雙、楚零兩人。


    楚零輕輕又道:“姑娘過來一下好麽?”呂無雙不解楚零何以要這樣,但卻因楚零對她的呼喚略有驚喜之色,當下毫不猶疑的向楚零走了過來。


    楚零微喟一聲,道:“姑娘可知道目前咱們果真已成了他人釜中之魚麽?”


    呂無雙點點頭道:“知道。”


    楚零又道:“姑娘不怕麽?”


    呂無雙柳眉一揚道:“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什麽值得怕的!”


    楚零不由一愣,想不到呂無雙果真是個頗有丈夫氣概的巾幗英雄,一時倒不由對她生了一些憐恤之心。但他搖搖頭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一個邊荒魔君手裏,實在太不值得……”他似乎勾起了滿腹心酸,無限感慨的又道:“以姑娘來說,令尊臥病在床;人子孝道未盡;以姑娘這種年齡,死了實在是件人間憾事……”


    呂無雙不由插口接道:“以你這樣年輕英俊的人物,死了更是可惜。要不是為了救你,我也不會……”忽然她麵頰一紅,連忙煞住話鋒,扭開頭去。


    楚零苦笑一聲,又道:“以在下來說。肩頭重任更多。雖不懼死,但卻死非其時,難免抱無窮之恨,無法瞑目!”


    楚零唯恐兩人談活被五毒帝君聽去,是故俯在呂無雙耳邊低低而語。使兩人距離大為挨近,宛如情人喁喁私語。一時兩人幾乎呼吸相通,鼻息相連。


    呂無雙自在龍虎山莊對楚零發生好感之後。感情一躍千裏,對楚零已經有同生共死之意。此刻雖在危境之中,但由於她第一次與楚零這樣接近。使她情緒不由大為激動,一時陶然如醉。她深情款款的凝注著楚零問道:“依你說該怎樣呢?”


    楚零決然說道:“死中求生!”


    呂無雙似乎仍在沉醉之中,對於死中求生之說不知應該如何求法。是故盯著楚零茫然無語。楚零微微笑道:“五毒帝君心狠手辣,但對咱們卻一再恐嚇,並不立即下手,姑娘可知道是為什麽嗎?”


    呂無雙側著頭想了一會,道:“他自恃‘五毒魔影陣’天下無敵,根本不怕咱們逃走。”


    楚零搖搖頭道:“並不盡然。”


    呂無雙又忖思了一會,忽然重重的拍了一下膝蓋,道:“他對咱們的功力,仍然有所顧忌,怕是內力相搏之下,損傷了他那以百毒凝練的‘毒煞真力’!”


    楚零點頭笑道:“姑娘果是極端聰明之人,在下方才曾連接過他三掌,雖然看來非其敵手,但如一旦以內力真元相搏,在下雖將不敵而死,但他卻不見得就能安然無恙。以姑娘的‘焱毒幽昊’神功來說,方才姑娘連續出招,他卻始終未敢硬接一掌;以在下忖之,他企圖煉長生不死之藥,不敢損及絲毫真元之氣!”


    呂無雙若有所悟的笑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們以真元之力與之相搏……”


    楚零點點頭道:“即使不能將之擊傷。亦可迫他退出陣外,我們則乘隙可以逃出樊籠。”


    呂無雙向四外掃了一眼,皺皺眉頭道:“你不知道五毒魔影陣的厲害,那些毒煙能蝕骨化血;稍微吸入一點,也能使人五髒潰爛而死……”


    楚零打斷她的話道:“姑娘用毒亦有專長,自忖能否闖得出去?”


    呂無雙仍然皺著眉頭道:“這也難說,五毒洞之毒另有與眾不同之處。”


    楚零微微笑道:“這個在下也曾有耳聞,不過姑娘的‘焱毒幽昊’神功除了以五毒之氣為基礎外,還靠什麽?”


    呂無雙道:“要靠體內的三昧真火!”


    楚零一笑道:“在下的‘異離神功’同樣以少陽真火為基,二火相生相成,則可匯為一道無敵的烈火,溶鋼化鐵,無所不摧……”他極是自信的凝視著呂無雙緩緩說道:“任他是何種絕毒之物,也將化為一股輕煙!”


    呂無雙興奮的往他身邊一靠,道:“這樣說,咱們根本就用不著怕他嘛!”


    楚零笑道:“在下何曾說過怕字……”他迅速掃視四周一眼,一推呂無雙道:“老魔頭仍在五毒陣邊,機不可失;我們立刻分由左右同時發動,務必要一擊成功!”說畢,就欲挺身而起。


    呂無雙忽然一把拉住楚零衣襟,顫聲說道:“慢點!”楚零依言又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呂無雙淒然一笑道:“方才你說的那辦法,我覺得有點不妥。”楚零劍眉微蹙不語。呂無雙又道:“五毒帝君的毒煞內力太過霸道,而且他有必欲將咱們置於死地之心。如果他不在乎損傷內力,和咱們出手相搏的話,也許我們仍然逃不出去!”


    楚零以堅定的目光凝視著她,沉聲說道:“任何事都不能說有絕對成功的把握,不過咱們要有信心!”


    呂無雙點點頭道:“往壞處想,咱們如果闖不出去,就隻有死路一條。”楚零頷首不語。


    呂無雙又淒然一笑道:“頃刻之間,就要決定咱們是生或者是死,如果不幸死了,就……”


    楚零問道:“你怕麽?”


    呂無雙道:“怕是不怕,不過,我忽然覺得咱們死得有點可惜……”她雙目閃爍著異樣的光華,一瞬不瞬的盯注著楚零,但卻把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


    楚零微籲一聲,他的心事比呂無雙更多,他的責任也比她更大。但江湖間處處荊棘步步陷阱,任何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也會有不幸失足之時。一旦大難臨頭,不論你願不願死,都是毫無辦法之事。他一時心亂如麻,同樣的凝注著呂無雙默然不語。


    呂無雙遲疑了一會兒,困難的說道:“現在咱們也許就要死了,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楚零奇怪的望著她,問道:“你說吧!”


    呂無雙忽然淚盈眉睫,往楚零懷中一撲,喃喃的說道:“摟住我!摟住我……”


    楚零不由愕然半晌,一時大為作難,不知所措。呂無雙卻已像一條蛇一般,雙臂瘋狂的把楚零緊緊纏住。


    楚零暗暗道:她之所以涉身險地,完全是為了想救援自己。設若果真死於五毒帝君之手,倒確是因自己而死!一時憐惜之心油然而生,在生死關頭,一切世俗禮法都已置之度外,她的純真、癡情使他無法拒絕,他不能在這時候再傷害她的心。他遲疑了一會,終於依言也將她摟入懷內。


    呂無雙星眸半閉,緩緩仰起頭來,輕輕問道:“你果真已經有了一妻二妾了麽?”


    楚零一楞,暗道:她真是癡得可以,在這種生死關頭,問這些事,豈不是多餘的麽?他不置可否的答道:“如果今天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呂無雙激動無比的說道:“有我!至少你能有我!我們死在一處,鬼魂也在一起……”下麵她仍說了很多,但卻變成了模糊不清的喃喃囈語。


    楚零俯首看她,隻見她真像一隻小貓一般,蜷縮在他的懷內,睫毛上掛著淚珠:唇角間卻露出一絲甜甜的笑意,他不覺暗吃一驚,連忙搖搖她的肩頭,輕輕喊道:“呂姑娘,呂姑娘……”


    呂無雙星眸微啟,喃喃的道:“讓我們死吧!我倒真願這樣死去……”


    楚零大感焦急,如果合兩人之力,也許能死中求生衝出陣外,但如果她意誌崩潰,無意求生,則脫困的機會就少之又少,他情急生智,急急的在她耳邊說道:“死了的事誰也不能預知,我們活著在一起不更好麽?”


    呂無雙精神一振,星眸大睜,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楚零隻想到設法脫困,聞言不由愣了一愣。他已有蕭瑾為妻,另外兩個華家姊妹已經使他大為頭痛,要再加上一個呂無雙,豈不更是無法開交?蕭震東、雲蒙禪師也許會因此有所誤解,把他看成一個不知檢點的浪蕩少年,他將如何分辯,解說?是故他一時呆呆無語。


    呂無雙深情款款的盯注著他,又追問道:“你不騙我?”


    楚零略一沉忖,終於肯定的點點頭,道:“反正我不會辜負了姑娘就是。”


    兩人方在喁喁私語之間,一時倒像忘記了五毒帝君的存在、此刻驀然聽得身側陰陰的一陣長笑,道:“你們的話談完了麽?”


    兩人一驚,同時抬頭看去,隻見五毒帝君不知何時業已又複來至兩人身側丈餘之處。楚零向呂無雙暗中示意,兩人一麵暗中潛運真力,一麵緩緩起身,靜待恰當的時機同時出手!


    五毒帝君身形斜飄數尺,笑道:“憑你們的那點詭謀狡計,妄想能騙得過老夫麽?”說畢,又爆出一串驚天動地的大笑,聲如雷鳴,震得林木簌簌,黃葉亂飛,令人心凜神驚!


    大笑聲中,五毒帝君雙掌並出,隻見掌心如墨,兩股黑霧疾射而出,有如煙囪中的濃煙,滾滾不絕。同時,如木偶傀儡般圍在四周的十餘個幽靈般的人物,也發出一聲梟啼鬼泣的喊叫;雙臂揮舞隨之加速,濃霧滾滾,由四周向內撲來。


    呂無雙大驚失色,急急向楚零喝道:“閉住周身脈穴,小心毒霧……”緊接著是一陣喘息咳嗽之聲,像是在她說話之間,那滾滾黑霧已然乘隙衝進了她的喉嚨。


    這變化來得太快,快得使楚零毫未抵抗就被洶湧翻滾的濃霧團團困了起來,眼前變成了一片漆黑。他知道這濃霧的厲害,不但閉住了周身穴道,連呼吸也不敢吸入肺部,僅賴提起的一股真元之氣維持著體內氣血周流。


    那霧黑得出奇,伸手不見五指;雖然他有暗中視物之能,雖然他有“尋幽探秘”的絕技,但在這毒霧圍襲之下,一切卻都失去了作用。那如虎嘯獅吼般的大笑之聲複起,顯然五毒帝君正以得意無比的心得,欣賞著兩人的生死掙紮。


    一隻顫抖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楚零一驚,但立即發覺那是呂無雙的手;一陣悲愴,他不由把那隻手握得緊緊的。但他的神誌依然清醒無比,在這生死一發之間,他必須孤注一擲,做最後的一次掙紮。他大喝一聲:“衝!”立即一拉呂無雙,兩人身形同時斜衝而起!


    在躍起的同時,楚零的異離神功與呂無雙的焱毒幽昊神功,俱各全力發出,身前數丈方圓俱在功力範圍之內。而且這次兩人已各將真元內力逼出,這武林中兩大奇門功力聯袂而發,又自有一迥然不同的驚人之處!


    隻見一片耀目光芒騰空而起,像一條丈餘長的虹霞衝天而起;在漆黑的毒霧包圍之中,一時蔚為奇觀。但那片光芒一閃即逝,像夜空的流星,轉眼已無所見。楚零、呂無雙兩人並未衝出“五毒魔影陣”;當身形躍起不足一丈之時,迎麵遇到了一股猝擊的大力。那股力道奇強絕猛,宛如一片山峰壓將下來一般,硬將兩人聯袂而發的功力擊散,使兩人同時跌入了陣中。耳際間,但聞五毒帝君哈哈大笑道:“你們能逃得了麽?老夫出道以來,從來沒有人逃出過我的掌下,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妄想之心吧!”


    呂無雙亦是用毒見長,焱毒幽昊神功本以五毒之氣為基礎,雖然五毒帝君的百毒更有精深獨到之處,但她畢竟尚能抵擋一時,而楚零則已不濟。在楚零初遇五毒帝君,連接他三掌之時,已被五毒帝君的“毒煞真力”所傷,絲絲毒氣,在陣內激蕩不已。經過一番提聚內力,又複遇到五毒帝君的猝擊;加上那有如海濤起伏的滾滾毒氣,內外夾攻,再也支持不住。一時頭暈目眩,心頭作嘔,腦海間逐漸模糊,終於有氣無力的嘶喊了一聲,頹然栽倒在地。


    呂無雙這時與他仍然兩手相攜,見狀大為悲恚,強提一口真氣,俯身抱起楚零,又複全力向外衝去。但同樣的一股大力橫卷而來,而且力道充滿腥風臭氣,中人欲嘔,使她與楚零兩人同時再度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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