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點點頭道:“既然這樣,那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動身便了。”接著問梅裏、月裏道:“你們出來之時,帶了幾匹馬來?”


    月裏答道:“我們倆隻各騎了一匹出來,多了怕被那些人警覺,。”


    小郡主道:“咱們四個人,僅三匹馬怎麽夠用?”


    張夢陽道:“不妨事的,我腿腳快,馬前馬後的緊跟著你們便是。”


    小郡主並不知他神行法的功夫有多駭人,見他說得輕巧,以為他在胡吹大氣,不禁黛眉一蹙,張口斥道:“你腿腳再快,也不過是個兩條腿的家夥,還能快過四條腿的牲口去?這追雲駒甚是高大,你便暫時與我同乘一騎便了。”


    張夢陽沒想到她竟會這麽爽快,心想她到底是番邦女子,性格中隱含著豪爽的一麵,不似漢家女子那般忸怩靦腆,心中一喜,便腳尖點地,彈身一跳,躍上了追雲駒的馬背,坐在小郡主的背後,一隻手從她手裏接過了韁繩,另一隻手從她身子一側伸過去,輕輕攬在了她的纖腰上。


    隨著神行法功夫的修行日深,他也日益體會到了什麽叫身輕如燕的感覺,往往隨意地一縱一躍,便能拔地一兩米高。因此,追雲駒雖然身軀高大,但對此時的他來說,也已用不著借著踩踏馬蹬以為助力,便能飛身而上。


    小郡主和梅裏、月裏見他如此輕鬆地一躍,即便端端正正地騎到了馬背上,心中都是暗自讚歎,實未料到這個數月前還被人追殺得隻剩下半條命的家夥,身手竟還會如此地敏捷。


    三個女子互相對視了一下,梅裏和月裏又朝張夢陽看了看,一時間竟是誰都沒有做聲。張夢陽兩腿在馬腹上一夾,追雲駒便邁開四蹄,在林中的樹木間來回穿插著朝外緩緩而行。梅裏和月裏各自駕馭著自己的坐騎,在後邊慢慢地跟隨。


    待得跑出了樹林,三匹馬這才甩開了馬蹄,一路飛奔著朝豐州方向疾馳而去。梅裏、月裏的坐騎雖然腳力也頗為不凡,但和小郡主的追雲駒相比,卻又是大大的不如了。


    追雲駒即便是馱載著小郡主和張夢陽兩個人,卻是四蹄翻飛猶如淩空飛行的一般,每跑出七八裏地,便將梅裏、月裏的坐騎遙遙地甩在後邊,因此張夢陽與小郡主總要在跑出一程之後,就得放緩速度,或者停在當地等她們一等。


    這樣一來,追雲駒本身的迅捷效果便大打折扣,速度減低成為了另外兩匹馬的平均速度。


    饒是如此,經過了一夜的不停疾奔,待到東部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三騎馬也已經奔出了一百多裏地去。


    小郡主自幼便沒有離開過父母的護翼,再加上這段時間被父王逼婚所致的束縛,如今跟著張夢陽遠遠地逃了出來,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自在,內心深處極感興奮。


    梅裏和月裏自幼便侍候著小郡主在衛王府,也是一直生活在衛王府勢力所及的範圍內,何曾想到會有今夜隨著小郡主私逃的一幕發生?此刻雛燕淩空,心裏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新鮮和刺激,因而也是興致頗高。


    三個女孩兒一路上追逐玩鬧著,咭咭格格地說個不停,渾沒想到前途上的危險和艱辛。


    等到天色微明的時候,幾個年輕人看到了出現在眼前的豐州城城牆的輪廓。三個女孩兒騎在馬上跑了整整一夜,頗感身子疲勞,精神不濟,便想要進豐州城去找個客棧歇息一下。


    這豐州城尚在天祚帝的大遼朝廷控製之下,雖然天祚帝和文臣武將都遠在有險可守的青塚寨、漁陽嶺等地,但豐州一帶的文武官員,卻都還是由天祚帝的小朝廷任命和管轄。


    一旦衛王發現了女兒趁夜出走,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力圖把她捉拿回去。如此一來,這樣的豐州城,他們幾人進去投宿的話,豈不是自投羅網?


    三個女孩兒以為沒人會認得出來她們,即便進城也是無妨。但張夢陽可不願冒這個險,他深知煮熟的鴨子也可能會飛的道理,他可不願意即將到手的心上人,因為無謂的草率而被人半道給劫回去。


    因此,張夢陽對她們詳陳進城的利害,堅持繞過豐州城向東南方向繼續疾行,待過了六七十裏地之外的金河,再尋找隱蔽之地休息。


    小郡主見他說的鄭重,也覺得沒必要因為貪圖一時的安逸而以身犯險,便決定按著他的所說,先繞過豐州,渡過了金河再說。


    於是,幾人繞過了豐州,徑向東南而行。終於在天色大亮的時候,來到了波光粼粼的金河岸邊。


    此時太陽已然高懸在東麵天空的雲霞之上,光芒四射,照得河水中金蛇亂舞,幾個年輕人覺得此河名為金河,果然名下不虛。


    金河的兩岸甚是空曠,左右遠近,並不見有橋梁橫臥,隻在斜對岸約數裏開外,有一個不大的木船泊在那裏。


    幾人順著河岸跑到了那所泊木船的正對岸,張夢陽扯開喉嚨喊了一聲,船上有一個人影晃動,便見船身徐徐側過,雙槳擺動,緩緩地離了那岸邊,對著幾人所立之處橫涉過來。


    由於隔岸較遠,張夢陽本還擔心那船太小,無法將他們幾人和馬匹渡過。帶得那船駛得近了,方才辨清船身足有五六米長,雖不能將人馬同時渡過,但每次一人一馬或兩人一馬還是不成問題的。


    見那船漸漸地靠過岸來,張夢陽對船家說道:“這位大叔,麻煩你渡我們過岸去,價錢隨你開。”


    他背囊裏麵的金珠寶貝甚多,說起話來既顯得大方瀟灑又顯得底氣十足。


    講定了價錢之後,船家說道:“你們人多馬也多,船小一次盛納不下,那匹紅白相間的馬甚是高大肥壯。得先渡那兩匹小些的馬和兩個人過去,再將那匹大馬和另兩人渡過去。”


    張夢陽滿口答應:“好好好,全憑大叔安排。”


    他口中所說的那匹高大肥壯的馬匹,就是指小郡主的追雲駒而言了。


    講好之後,便由船家先把梅裏和月裏並她們所乘坐騎渡過,再回過頭來把張夢陽和小郡主並追雲駒渡過去。


    小郡主從昨夜到現在一直同張夢陽同乘一騎,她在前而張夢陽在後,並不知他昨晚在樹林中碰撞得有傷,待到在這金河岸邊下得馬來,看到張夢陽的臉上和前襟滿是血跡,大吃一驚,問道:


    “你是怎麽搞的,怎地臉上胸前這許多血跡?”


    張夢陽忙跑到水邊,蹲下來就著水麵照了照,待看到自己的那副狼狽尊容,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於是便把昨夜在魚尾坡林間如何找不到她而心急,如何不計後果地快速奔行,而在叢生的樹幹上撞的頭破血流的經過簡單說了。


    小郡主聽他說完,知他是因為心急自己而搞成了這副模樣,芳心之中大是感動,對他說道:“就知道在河水上照照你那副怪模樣,就不知洗洗幹淨麽?一個大花臉擺在我眼前,難看死了!”


    張夢陽笑著蹲在河邊,撩著河水洗了把臉,把幹在臉上的血跡全都洗得幹淨了,小郡主又給他遞過來一塊手巾,他接過來在臉上胡亂地擦抹了一下便算完事兒。


    這時候,船家已把梅裏、月裏以及他們的坐騎渡了過去,搖擺著船兒又劃了回來。張夢陽把追雲駒牽到船上,又扶著小郡主上了船,船家便把船隻從岸邊上蕩開,慢慢地朝對岸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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