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笑道:“這個殿下倒用不著顧慮。我曾聽夢陽賢弟轉述過殿下的話,說李國相在朝廷裏樹大根深,在地方諸州府縣之中也是門生故吏處處皆有。


    “僅憑這一點,拓俊京即便僥幸得勝,一時之間想要一黨獨大也無法做到。他若想要穩定地掌控朝局,壓製住朝野間的或明或暗的國相舊部,便不得不仰仗殿下您的幫助。


    “借助於殿下您一國之君的威望,才能在大亂之後的朝堂裏,對李國相的死黨舊部名正言順地清洗整治,才不會激起各地節鎮將帥們的反對,引起諸侯們以清君側為名討伐於他。


    “殿下隻須在扳倒李國相之後多提拔一些有功將領同分掌其兵,再用明升暗降之計給拓俊京封侯拜相,逐步削減他的兵權。


    “那樣一來,就算他想要似李國相那般一黨獨大,也隻不過是空有其心而無有其力。


    “到時候殿下再於朝堂上多多地布置自己信得過的忠臣義士,安插一些與李國相和拓俊京素相反對之人,使他們分列要害諸司,把朝權慢慢地收歸於自己的掌握之中。


    “彼時殿下乾綱獨斷,高麗國三千裏江山盡在指麾之間,朝野遠近之文武官員奔走恐後,屆時想要收拾掉一個羽翼不全的拓俊京,那還不是翻掌之間的事麽?”


    張夢陽鼓掌笑道:“大哥果然是當今世上少有的英雄人物,真個是胸懷大誌,腹有良謀,一番指點,不僅給國王殿下把前後大事料理得妥妥當當,也把兄弟我說得猶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小弟我對大哥你呀,真的是心服口服外帶佩服!”


    麻仙姑笑對張夢陽道:“我看你呀,真該跟著大哥好好學學,要當好一個國王,當好一個皇帝,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呢。”


    李俊哈哈笑道:“兄弟和弟妹這麽說,可真是對哥哥我謬讚了。其實治國經邦這樣的大事,主要還是得倚仗聖人之道,倚仗滿腹經綸的讀書人。


    “至於心機詭詐的伎倆麽,都是些擺不上台盤的道道兒,隻可以偶爾為之,倘若是常以這樣的心思治國理政,而不知務其根本,怕是要洪水滔天,餓殍滿地了。”


    仁宗雙手持杯站起身來,對著李俊說道:“殿下智略深沉,能夠憑一己之力,在海外番邦之地開基立業,非是人中龍鳳之姿,不足以成此大功也。


    “而今殿下來到開京,為寡人談笑之間鏟除朝中奸佞,此功若成,於我高麗實不啻於再造之恩。


    “來,大恩無以言謝,請殿下滿飲此杯,然後再由寡人親自給殿下把盞,略表一下寡人對殿下感激景仰之意。”


    李俊略為謙遜了幾句,便也不再客氣,拿起杯來,一仰脖便把杯中的燒酒喝幹了。


    然後,仁宗果然親持酒壺,給李俊把空杯滿上。


    接著,仁宗就又對張夢陽說了幾句由衷景仰與感謝的言語,並讚他神功蓋世,直把他誇成了個能上天入地的神仙。


    說他的神行法倏忽來去,無影無蹤,令他想到了《莊子南華經》裏對姑射山上神人所做的描述: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這句言辭用之於張夢陽的神行法上,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絲毫也無違和之感,這不是神仙是什麽?


    麻仙姑坐在一旁,聽仁宗剛才誇讚李俊,心頭上原本頗為不喜,隻覺得明明是自家老公從頭至尾地相助於他,助他和他的外公佬兒李資謙作對,爭取把朝權奪回掌握。


    李俊隻不過是小老公請來的一個幫手而已,論作用哪裏及得上老公的一星半點兒?


    可聽仁宗話裏對李俊的溢美之詞,倒好像是他的功勞蓋過了張夢陽似的,因此她嘴上雖然不說,內心裏卻是十分地不悅,覺得這位高麗國王如此誇讚李俊,未免有些喧賓奪主。


    李俊的主意雖說乍聽起來頗為高明,可實際上卻沒什麽真正有價值的內容,果真操作起來的話,肯定不會如他說得這麽簡單,其中的困難也可想而知。


    至於仁宗所說的什麽龍鳳之姿,再造之恩雲雲,應該安到自家老公的頭上才對。


    可眼前的這個昏君卻大言不慚地把這樣的獎掖之詞贈給了李俊,這怎能不讓她麻仙姑的心頭有氣?


    直到仁宗敬酒張夢陽的時候,把張夢陽的神功蓋世比喻為仙人降世,還說他什麽乘雲氣,禦飛龍,遊乎四海雲雲,這才高興得眉花眼笑起來。


    “這話可真是讓殿下給說著了,他不僅僅是能乘雲氣,而且還真有一個飛龍給他當坐騎呢。他那條神龍,通體雪白,長度怕沒有二十米長也差不多。那腰圍啊,都快趕得上一個大水缸了。


    “平日裏啊,他完全是把那條神龍當坐騎來使用的,那畜生居然也乖覺聽話得很,騎在它的背上,讓他往東便往東,讓它往西便往西,甭提有多聽話了。”


    仁宗聞聽此言,對她口中所說的神龍立馬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問張夢陽此番東來,可曾把神龍帶在了身邊,倘若帶了來的話,可否把神龍請入宮裏來讓他和兩位姨娘開開眼界。


    張夢陽笑了笑道:“我曾經對殿下說起過,我的這趟東來啊,乃是為仇家所迫,與內子倉皇逃出,哪裏來得及把神龍帶在身邊?


    “況且當時有兩位朋友落難在河北,我設法搭救他們出來之後,就拜托神龍把他們送去了真定,所以這趟東來,神龍未能與我同行。


    “倘若把神龍帶在身邊的話,我那個大仇人就算是本事再大,也頂多就是神龍的一頓飯而已,豈能被她逼得成這等模樣?”


    麻仙姑笑道:“其實這說起來呀,也都是你和殿下兩個的緣分,若不是咱們被仇家追殺,若不是你差派小白去了真定,這會兒啊,咱們指不定還在中原的某處躲貓貓呢,哪裏有機緣和國王殿下在這裏把酒言歡?


    “可見這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意在做安排的。”


    仁宗聽了他們的話之後,一臉訝然的樣子說道:“中朝就是中朝,果然是地大物博,人才濟濟。似鄭王殿下這般本領通天,居然還能有仇家勝得過你,當真是不可思議。”


    張夢陽心中吐槽道:“勝得過我卻也未必。隻不過我把人家按在雲霧繚繞的山峰頂上,當馬騎了好幾天,每天都騎得猶如飛奔了好幾百裏似的,累得我倆全都大汗淋漓。


    “我欠人家的實在太多,被人家追殺自也在情理之中,被人家打幾下出出氣也就是了,怎好意思跟她計較那些無聊的兵家常事?”


    張夢陽笑著謙遜說:“殿下說的不錯,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曆史,泱泱文化博大精深,孕育出來的各色人傑層出不窮。


    “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寡人雖說有些微末功夫在身,到底未能到達那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地步,又怎敢驕傲自大,小看了天下的英雄人物?”


    正說到這裏,隻見一個太監引著個武將裝束的人來到了假山之上,張夢陽抬眼一看,原來是到了開京之後,在東安門外負責迎接自己進城的那個正六品監門衛兵馬判官崔成獻。


    崔成獻臉上帶著焦灼之色,匆匆與仁宗見過了禮,口氣惶急地對他說了一大串的棒子話。


    仁宗聽罷了之後麵帶憂色,站起身來對張夢陽和李俊道:“拓俊京的部將和家將們已經奪下了武庫,正在與城中各處叛軍人馬激戰。另有一部人馬已經包圍了國相府邸,眼下正在全力攻打。


    “隻是國相府中備得弓箭手頗多,我方兵馬但進入射程之內,必遭受到亂箭攢射,因此一時間難以攻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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