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子墨在家裏待不住,借口說想到一些證據,帶人跑去山河城。白嫻鳳一開始自稱不去,懶得再參與方子赫的事情。不過,方子墨走後,她在家裏坐立不安,也帶人跟去。


    方子墨走的時候,方漁擔心不安全,讓林伯地跟著去。白嫻鳳走的時候,考慮到是與刑律相關的事情,方漁幹脆讓孫佳陪著,尹大茂過去坐鎮。


    白嫻鳳走後不久,原艾希拿著傳音符來找方漁。


    “相公,我父親傳來消息,說他已經出發。我們去學堂等他吧!”


    方漁點點頭,說道:“那讓何叔準備午飯吧!咱們在無染居還是藏芳園請他吃飯?”


    原艾希搖搖頭,說道:“不用請他吃飯,他來的時候,你在家吧!”


    方漁輕輕抱起原艾希,說道:“你還怕我跟他發生衝突?”


    原艾希點點頭。


    方漁道:“沒什麽的!這些事情我們一起麵對!就好像你幫我一樣!”


    原艾希再次點點頭,旋即她看向方漁,說道:“我擔心今天的事情會生波折……”


    方漁笑道:“不用擔心,大不了就按照你外公說的,將你娘歸葬在林家!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做這件事情!”


    原艾希搖搖頭,說道:“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娘有遺願的,隻要有可能,我一定要幫她做到。”


    方漁問道:“如果你父親以讓你回歸溪族作為條件呢?更甚至把名字改回溪愛媛呢?”


    原艾希道:“我剛出生的時候,他曾經說過讓我注冊在溪族,那是我外公、外婆已經知道無法阻攔他們在一起,就提出明媒正娶,再注冊溪族順理成章,但誰知道那時他其實已經和別的女人定親,讓我娘做平妻的話又說不出來,就一直拖著。”


    方漁好奇道:“他訂婚的事情,你娘不知道?”


    原艾希點頭道:“嗯,不知道!因為他隻是訂婚了,知道對不起我娘,就一直沒結婚!後來我娘從七曜城,為了他來到三合派,又和我外公、外婆徹底吵翻臉。他這才偷偷完婚!”


    方漁歎道:“這人品,的確不怎麽樣!”


    原艾希淡淡笑笑,沒做評價。


    緩了緩,她繼續說道:“這之後,我娘知道這消息,和他徹底鬧翻。再後來我長大突破到心動期,檢測出具有冰雪特殊屬性真氣,他又上門主動修好,承諾娶我娘為平妻,那會兒我娘已經答應下來,但又被他現在的妻子反對,就拖了下來!”


    方漁問道:“他現在的妻子為何反對?”


    原艾希攤攤手,說道:“那就不知道了!我那時已經去外麵上學了,我娘也不會跟我說這些八卦!”


    方漁曾經聽林伯天他們說過這段,便道:“或許是因為你父親實際上更愛你母親呢?”


    原艾希道:“說不定,但我不知道,我娘也沒說過。不過想讓我回歸溪族,那就給我娘一個逝去正妻的名分!”


    方漁點點頭,說道:“明白了,一個逝去正妻的名分!”


    方漁很想說,這是不是太虧了,隻是一個沒用的逝去正妻名義,換一個特殊屬性在一成二分的女兒,特殊屬性在一成以上,哪怕是冰雪屬性,這資質最少已經是超品地階以上了。


    原艾希捋了捋耳邊的秀發,輕輕親了方漁的臉頰,說道:“咱們走吧!這件事情你別管了,我來處理,尺度我來把握!”


    方漁沒說話,默默的點點頭,他總感覺其中有別扭的地方,一時卻想不出原因來。


    一個閃身,二人來到葫蘆院。二人現在葫蘆院的時間越來越少,因此這裏平日裏隻有兩個護衛和兩個丫鬟常駐。


    見到二人突然出現,護衛和丫鬟也不驚奇,燒水泡茶的忙碌起來。


    原艾希沉默的不說話,能明顯看出來她的心思有些亂,對於馬上就要到來的溪楚生,她沒有任何把握。


    原艾希清楚的知道,在林清妍嘴裏的溪楚生是個霸道的人,不會考慮別人的想法,認準的事情就無法改變。


    但也正是這樣霸道的性格吸引到林清妍,一直到她知道溪楚生背著她定親之前,她都是死心塌地的跟著對方,不求任何回報的將她的修煉資源供給對方,為對方生了可愛的女兒,並扶養長大。


    但愛情中的人就是這樣,或許可以無怨無悔的付出,但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前提,或者回報的要求。當初的林清妍就是這樣,她的前提很簡單,就是對方也愛著她,她要求的回報也不難,就是對方會娶她。


    但事與願違,溪楚生娶她最好的時機被原艾希的外公外婆耽誤了,林清妍隻能付出更多來補償,甚至未婚也給對方生了孩子,但等來的卻是對方已經另娶她人,最多隻能給個平妻,甚至到最後平妻人家也不想給,要不是看在原艾希的資質太過優秀,甚至早就放在一旁不再理會。


    原艾希捧著茶,默默的想著這些,當她的愛情穩定下來之後,林清妍的事情她經常在想。


    或許林清妍的悲哀來自她越來越卑微的愛,越來越不值錢的付出,又或許錯過了那個正在上升期的溪楚生,等對方強大起來之後,她的付出就隻能被看做卑微。


    方漁並不清楚這些背景,現在的他隻是感覺為了林清妍的名分,讓原艾希做出這麽大的犧牲,實在是不值得。


    他開口說道:“還是不要回歸溪族的好!咱們不缺資源,不缺功法,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多好!回歸溪族,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


    原艾希點點頭說道:“我知道,隻是……唉!到時候隨機應變吧!隻是一個逝去的正妻名分,實在不行平妻也行,我娘生前是準備答應給他做平妻的……”


    方漁道:“其實名分的問題不用太過擔心,你父親現在是什麽爵位?”


    原艾希笑道:“應該是伯爵吧!他一直沒遇到什麽太大的戰功,這伯爵還是各種小戰功積累上來的!”


    方漁道:“那咱們就朝著侯爵努力唄,爵位提升上來,咱們建立一個侯爵家族,總不會比溪族差上太多吧!”


    原艾希笑道道:“溪族曆史上出過郡王爵的,是天武聯盟一等一的家族。”


    方漁對天武聯盟的這些家族不了解,但大概知道溪族是依托軍方存在的家族,戰爭是拿到爵位最直接的捷徑。


    見方漁不說話,原艾希又低下了頭,顯得心事重重。


    方漁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拍著後背。


    原艾希摟著小腿團在一起,似乎要用力將她自己融入方漁體內。


    方漁感覺到她的無奈與無助,遇到這種問題,的確難解。但再難解的問題,也需要解開,個中糾結方漁已經體驗過無數遍。在白嫻鳳的事情上,他選擇果決激烈的方法,而方子墨的事情上,他放任自流,直到最後方子赫將自己作死為止。


    隻是,這兩種方法適合原艾希家的情況嗎?


    方漁不能保證,最少麵對分神期大修士,肯定不能像處理一心慧劍門的問題那樣簡單。


    想到這裏,方漁盡力撐起他的神念。


    如願境的神念可以在周圍撐起一片大約十多丈的空間。在這個空間中,已經恢複到元嬰期的真氣修為,大約能發揮到分神巔峰到合體初期的樣子。這是現在藍星之上,方漁能做到的上限。若在深空中,不受到藍星的壓製,這個數值將大上萬倍。


    這已經比他剛回到藍星的時候強了太多,那時他神念無法撐起,真氣修為也被限製在金丹。


    回來三個月,身體修為已經來到了合體期,合體期已經是周天星辰煉體訣目前的上限,因為要合體,就需要有周天星辰煉氣訣和煉神訣的配合。這就要等另外兩種功法修為跟上。


    然而,在藍星之上,收集到的星力元液太慢太過有限,修煉煉體訣尚可,煉氣訣就捉襟見肘,煉神訣就更別提了。


    現在他的本命葫蘆其實是處在大陽星團之外,那顆無名星辰的外空中感應星力,這樣修煉的效果能好上不少,雖不如昴宿星、礪石星的效果那樣好,但勝在地處偏僻,罕有飛舟經過,且距離大陽星團近。


    感受著葫蘆中幾乎要滿的星力元液,方漁突然想到,最近修煉上,他懈怠了。這隻能說色是刮骨刀,這些日子裏,又是原艾希、又是柳如夢,還有孫佳……


    他心中一動,神念裹上本命葫蘆回歸神識虛空,在出現就是在藍星之上的深空中。


    感受著葫蘆中的星力元液,這些應該夠他修煉幾天了,等林清妍的事了,他準備要閉關,帶著原艾希三人一起。


    就在方漁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感受到遠處一艘巨大的飛舟到來。


    飛舟呈橢圓形,前部尖,後部有尾翼,飛舟上噴塗這天武聯盟的標誌,那是一座小山,山上覆蓋著一座巨大的宮殿。標誌後書寫三個大字“滅絕軍”


    方漁道:“你父親他們來了!”


    原艾希道:“你感應到了?那咱們去我娘墓前吧!”


    方漁點點頭,站起身來,就要出門。卻見原艾希跑去洗臉,原來剛才她團起自己的時候是在哭泣。


    方漁道:“怎麽了?”


    原艾希道:“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見我娘了!”


    方漁開解道:“以後你想,咱們一樣可以去祭拜她老人家的!”


    原艾希一愣,不明所以。


    方漁笑道:“你忘記我的葫蘆了?”說著,他抱起對方,直接飛起,來到林清妍的墓前。


    二人認真三拜,方漁口稱嶽母大人,原艾希露出一絲笑意。


    “一會兒我父親過來,一切都有我來應付,你千萬不要和他發生衝突!”原艾希對即將到來的事情,表現的非常緊張。


    方漁點點頭,不願意讓原艾希擔心,但一會兒如果情況不對,他肯定要出手保護的。


    這時,隻見遠處一片陰影投來,巨大的飛舟已經飛臨三合派上空。


    原艾希輕聲說一聲“來了”,便繃著嘴不再言語。


    方漁伸手想抱過她,卻被她掙脫,轉而她又醒悟過來,緊緊的抓住方漁的手。


    觸手是她濕涼的手汗,方漁趕忙運起真氣,幫對方暖手。


    原艾希瞬間有了感覺,扭頭向方漁露出笑容,隻可惜這笑容出現在煞白的小臉上,不怎麽和諧。


    飛舟在小山上懸停,艙門打開一個麵容嚴肅、清瘦幹練,一身墨綠色長袍的中年人當先走出,他身後跟著兩人,一人圓臉虎目,長的五大三粗,另一人身材高瘦儒雅氣質,正是黃參軍。


    在他們身後呼呼啦啦出來上百名身穿製服的護衛。


    方漁不動聲色,站在原艾希身旁。


    原艾希鬆開方漁的手,主動上前行禮道:“見過父親大人!”


    溪楚生微微頷首,說道:“愛媛,好久不見了!”


    跟著,他身後黃參軍兩人說道:“見過愛媛小姐!”


    原艾希還禮道:“見過兩位叔叔!”


    溪楚生上前一步,對著林清妍的墓深深鞠躬。


    然後,他看看方漁,說道:“愛媛,這是那方廣宇?”


    原艾希道:“對,這是我的夫君!”


    溪楚生眉毛一挑,說道:“你跟你娘還真像!”


    原艾希冷哼一聲,說道:“我和外公、舅舅說過的,他們也都同意!”


    溪楚生道:“你沒和我說過,我也沒同意!”


    原艾希道:“我也沒有在你名下,我出生之後一直跟著母親!母親也沒有說讓我成為溪族之人!”


    溪楚生冷笑道:“血脈至親不可斷!”


    原艾希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溪楚生對身邊那人道:“孝直,安排人起墳吧!”說著,他手指著墳墓周邊畫圈,濃厚的冰雪屬性真氣從指尖噴出,瞬間墳墓周圍就凝結出一道一拃高得雪圈。


    “就以這個圈子為準,向下挖掘五米,棺不出土!”


    原艾希道:“且慢,我要問一下,我母親去你溪族墓地,埋在哪塊?”


    溪楚生冷哼道:“墓園外第一圈!”


    原艾希色變,怒道:“不進園?”


    爵位規定中,墓園內葬著主人和正妻、平妻。園外第一圈葬重要妾室以及未婚早夭嫡子女,第二圈之外葬一般妾室及重要仆從。


    這是一般規定,但經常會出現改動的情況,比如,若正妻早亡,那她可以葬在墓園之內,也可以葬在墓園之外。


    因為對於溪楚生這樣的伯爵來說,他墓園中的穴位也不過兩大兩小,占去一個勢必要影響別人。


    這很明顯就是個死後殊榮的問題。


    現在溪楚生說讓林清妍葬在墓園外第一圈,卻也不能說明溪楚生就不承認她是平妻。


    隻見溪楚生點點頭,說道:“這已經是我努力之後的結果!葬在第一圈,我會命人將她的墳修的大一些,也會將她的名字登記在族譜上。”


    說著,溪楚生深深的看了原艾希一眼,說道:“愛媛,你就這麽不願意回歸溪族?”


    原艾希問道:“你會將我母親的身份登記成什麽?正妻?”


    溪楚生搖搖頭,說道:“隻能是妾室,但可以是排位第一的妾室。”


    原艾希突然就爆發出來,怒道:“不行!絕對不行!那我母親就不跟你去溪族!嗚嗚嗚……”


    溪楚生道:“我之前是和你說過平妻的!但我也沒辦法啊!我現在的夫人不同意,族內也不同意!若不是你外公外婆當初阻止,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原艾希哭訴道:“我娘是為你死的,你不能這樣對待她!”


    溪楚生臉色難看,說道:“我……”


    一旁那名叫孝直的人說道:“愛媛小姐,大帥因為這件事情和家族吵的很凶,你知道的,哪怕是後來……”


    原艾希道:“如果我娘遷去溪族墓地,隻得到這樣一個待遇,那就不如不去了!不去我娘還是林家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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