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讓我們回到2010年11月28號,多明鎮賓館109房間。


    曲添竹在被脅迫的情況下,害死了趙靖。當氰化物注入趙靖體內之後,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終於戛然而止。這時候曲添竹突然後悔了,可是,危險來得太突然,她根本無暇思考對策。


    她在地板上呆呆坐了一個多鍾頭,才想起尋找那個黑暗中的聲音,她要求對方現身。那個聲音輕輕地說:“你準備好了嗎?”


    曲添竹嚇得不敢說話了。


    那個聲音一連問了三遍,最後,他讓曲添竹給他打開門,接著,房間裏的燈“嘩”一下就亮了,曲添竹被刺得眯起了眼睛。


    她穿上衣服,一步步走到門口,鼓了半天勇氣,終於把門拉開了,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臉色像麵粉一樣白。


    曲添竹一步步後退,靠在了窗台上,死死盯著這個陌生人。


    對方慢慢走進來,把門關上了,然後輕聲說:“我可以坐下嗎?”


    曲添竹想說“你請坐”,卻沒有說出來。此時此地沒有那種客氣的氣氛。


    這個男子走到裏麵那張床前,在床邊上小心地坐下了。他和曲添竹中間躺著趙靖的屍體。他很不情願地朝趙靖看了一眼,問曲添竹:“可以把他……蓋住嗎?”


    曲添竹還是不說話。


    他就輕輕掀起床單,蓋在了趙靖的臉上。下麵兜著空氣,床單迅速癟下去,最後凸起了趙靖五官的輪廓。


    接著,這個男子說:“你別怕,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是來尋找那個生死答案的人,我是帶著女朋友從東北過來的。”


    這時候,曲添竹才感到這個東北男有幾分麵熟。他是誰呢?曲添竹使勁想,一下想起來,他就是她收到的那種冥婚照片上的男子!


    她徹底蒙了,過了半天才小聲問了一句:“她呢?”


    東北男把眼睛轉向了旁邊,使勁眨了幾下,把滲出的眼淚吸了回去,不過,借著燈光依然能看見濕潤的光亮。過了一會兒,他微微哆嗦著說:“就像你們一樣,我們也接到了指令,兩個人隻能活一個,我就讓她……走了。”


    曲添竹突然大聲叫起來:“可是你為什麽給我們下指令!”


    東北男歎了口氣,然後說:“這是一個死循環,你明白嗎?在我和我女朋友之前,也有一對戀人來過這裏,他們也死了一個,死的是那個女孩,誰都逃不掉的。那個男人沒死,他留下來等下一對戀人,不久,我和我女朋友就來了。現在,我留下來等你們……”


    曲添竹打斷了他:“等等!那個男人為什麽留下來?”


    東北男說:“從我開始說吧,我殺死女朋友隻是完成了一半任務,我必須留下來,脅迫你們一個殺死另一個,這才算完成了全部任務。否則我還是會遭到慘殺,就像錄像中的那隻黑猩猩。退一萬步講,就算我成功逃出多明鎮,也會有人把我殺死女朋友的錄像寄給我們當地的公安局,我必定蹲大獄——這些都是那個在我前麵殺死女朋友的男人傳達給我的。他必須等來我們,脅迫我們一個殺死另一個,如果他不這樣做,他就會變成錄像中的黑猩猩。就算他跑掉了,也會有人把他殺死女朋友的錄像寄給他們當地的公安局……”


    曲添竹完全蒙了,她低聲問:“前麵究竟來過多少對戀人?我是說,總共有多少人死在這裏了?”


    東北男說:“不知道。”


    接著,他朝天棚指了指:“看到那個煙感器了嗎?那裏麵藏著夜視攝像頭,前麵的人拍下了我殺害女朋友的全過程,我也拍下了你殺死男朋友的全過程,都在隔壁108房間的電腦裏,你要不要……看一下?”


    曲添竹恨不能衝上去抽他一耳光。


    東北男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了什麽,低聲說:“原諒我,我們無冤無仇,都是受害者。我隻是按照前麵傳下來的程序做事,我必須問問,你是不是要看一下,這是我的台詞。以後,這些台詞你也要說的。接下來,你必須等來下一對戀人,脅迫他們一個殺死另一個,完成之前你不能離開多明鎮,否則你會死得很慘。就算你逃出去,也會有人把你殺死男朋友的錄像寄給你們當地的公安局,那時候你就無處可逃了,全國警察都在抓你。其實,隻要聽從前麵傳下來的指令做點事,很簡單的,就可以不受地獄酷刑,就可以活下去,就可以不蹲大獄……”


    曲添竹好像被卷入了一個殘酷的機械鏈條中,不可以脫離,這個鏈條一環套一環,十分嚴密。


    也許裏麵藏著漏洞,但是她實在沒有腦力把它找出來,隻能順著它運轉……


    東北男又說:“當然,如果你不怕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


    曲添竹的內心一下就失去了抵抗力,低聲問:“我具體該怎麽做?”


    東北男說:“我怎麽做,你就怎麽做,記住所有的程序,隻有這樣才可以脫身。你跟我來。”


    東北男站起來就出去了,曲添竹朝床單下那副五官看了一眼,也匆匆地跟著他走了出去。


    此時此刻,她的大腦裏一直在重複著那組詭秘的數字——142857,142857,142857,142857,142857,142857……


    東北男帶著曲添竹來到隔壁108房間,曲添竹看到了一張床,還有一個挺複雜的操作台。


    東北男走到操作台前,指著上麵對曲添竹說:“這個按鈕是控製攝像頭的。”


    說著,他動了動那個按鈕,電腦屏幕上果然顯示出了109房間的全貌,趙靖還在床上躺著,好像恐怖片中的一個鏡頭。


    東北男又說:“這個按鈕是控製間壁牆的。”


    曲添竹豁然明白了,為什麽109房間裏會出現那堵多餘的牆!


    東北男又說:“這個按鈕是控製房間升降的。109房間就像一個電梯,明白嗎?你們睡熟之後,我把你們降到地下去了。剛才,你要見我,我一連問了你三遍準備好了嗎,那時候,房間正在上升。以後,你也要這樣操作——看到下一對戀人睡熟之後,就把他們的房間降到地下去,這樣他們就無路可逃了。除非死了一個,不然不要把房間升上來。”


    曲添竹想起趙靖死前說過,他跑出去了,看到外麵四周都是牆。原來,109房間可以自由升降!


    東北男又說:“這個按鈕是控製閉路電視的。”


    曲添竹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關於多明鎮的節目,它肯定不是筒晃電視台的節目,而是提前錄製好的錄像!


    東北男又說:“這個按鈕是控製麥克風的。間壁牆降落之後,把按鈕朝左扳,可以跟左邊半間房說話;把按鈕朝右扳,可以跟右邊半間房說話。”


    原來,這個男子一直在音箱中指揮她殺人!


    東北男又說:“這個按鈕是電閘,整個賓館的。”


    他按了一下,燈就滅了;又按了一下,燈又亮了。


    東北男繼續說:“這兩個按鈕是控製門和窗的。”


    防盜門可以遙控反鎖,窗上的鐵欄杆可以遙控升降。


    接著,他又拿起了一本書,遞給了曲添竹,說:“上麵是台詞,你慢慢熟悉一下吧。”


    這本書沒有書名,沒有作者,沒有書號,不知道被多少人翻過了,書頁都卷了。它破舊的外貌讓曲添竹感到一陣悲涼,仿佛聽到無數冤魂在賓館中哭喊。


    現在,她有很多很多回憶需要梳理,有很多很多疑問需要解答,可是她顧不上多想,必須在這個東北男離開之前,把所有程序都記在大腦裏。


    東北男又說:“來到這裏的戀人隻能住進109房間。”


    這麽說的話,前台那兩個女孩肯定也是同夥了。


    曲添竹問:“這個賓館的工作人員都是你的同夥嗎?”


    東北男突然笑了:“你應該問,這個賓館的工作人員都是咱們的同夥嗎?我告訴你,這裏隻有四個服務員,我試探地跟她們聊過,她們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曲添竹的腦袋亂極了,現在她想什麽都是死胡同。停了停,她又問:“你還要告訴我什麽?”


    東北男說:“接下來,我要為你和你的男朋友拍一張照片。”


    “照片?”


    “冥婚照片。”


    曲添竹全身一冷。就算趙靖是死於意外,她也不會跟他舉行什麽冥婚,她會很難過,然後肯定會擦幹眼淚好好生活。在她心目中,那種半紅半白的儀式怪異而陰森,並不代表什麽忠貞和永恒,隻是一種病態情感的病態表達。更何況,趙靖是她親手殺死的,她和他舉行冥婚,那不是一對情侶的婚禮,而是殺人犯和被害人的婚禮……


    曲添竹又不明白了,為什麽要強迫她和趙靖舉行冥婚呢?噢,她就是被眼前這個東北男和他女朋友合拍的那張冥婚照片勾來的,接著,她和趙靖的冥婚照片也會流傳出去,勾來下一對戀人。


    “我可以……不舉行這個冥婚嗎?”


    “不可以。”東北男斬釘截鐵地說:“天快亮了,我們走吧。”


    曲添竹沒動。


    他回頭看了看曲添竹,又說:“走啊!”


    曲添竹這才邁步,跟著東北男又回到了109房間。


    趙靖還在床上躺著,五官更明顯了。東北男走進衛生間,拉開鏡子,露出了一個破舊的按鈕,他說:“為了工作方便,這裏也設置了一個按鈕,可以操縱房間升降。”


    說著,他按了一下那個按鈕,曲添竹感到一陣昏眩,趕緊讀秒:1,2,3,4,5,6……大約18秒之後這種感覺才消失。按照普通電梯的速度計算,每秒3米,18秒54米,18層樓那麽高……地下18層那不是地獄嗎?


    109房間到了底之後,東北男朝著趙靖的屍體走過去。


    曲添竹忍不住問:“幹什麽?”


    東北男說:“背他去婚禮現場。”


    曲添竹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現場……在哪兒?”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東北男把趙靖身上的床單掀起來,扔到了地上,曲添竹又看了趙靖一眼,他的臉依然像麵粉一樣白,全身的疙瘩肉似乎鬆懈了許多。東北男回頭問:“這人是練健美的吧?”


    曲添竹沒說話。


    東北男嘟囔了一句:“算我倒黴……”然後,他拽著趙靖的兩條腿,一直拖到了床下,又抓起趙靖的兩隻手,把他拉起來,硬撅撅地坐在床邊,接著,他轉過身來換了換手,把趙靖背了起來:


    “走。”


    曲添竹的頭皮一直麻麻的,跟著這個東北男走出了109房間。外麵一片漆黑,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隻能緊緊跟著東北男,生怕走丟了。他們來到了一座黑糊糊的房子前,東北男走進去,傳出“撲通”一聲巨響,那是他把趙靖扔在了地上,就像甩掉了一麻袋麥子。接著,他摸到了電燈開關,“哢噠”一聲打開了,那隻燈泡不超過60瓦,光線黃黃的。不過,借著屋裏的光,曲添竹終於看清了,這是一座跟古董差不多的老屋,旁邊還有一座土坯偏房,門口放著一些農具。


    她慢慢走進去,眼睛頓時瞪大了,仿佛走進了那張冥婚照片中!


    東北男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曲添竹在屋裏看了一圈,又看了看地上的趙靖,他的姿勢比較怪,臉朝一旁歪著,一條腿伸得直直的,另一條腿卻彎著。


    她突然問那個東北男:“你叫什麽名字?”


    東北男愣了一下,說:“事情過去之後,我們誰都不認識誰,我就不告訴你了。”


    曲添竹馬上意識到,他跟自己一樣,也是個殺人犯,他怎麽會輕易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實姓名呢?


    接著,這個東北男又說:“旁邊那個箱子裏有衣服,拿出來,你換你的,我換他的。”


    曲添竹朝旁邊一看,果然有個老箱子,四個角包著銅,正中掛著一把鎖。她走過去打開箱蓋,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黑色禮帽,暗紅色男式馬褂,灰色男式長袍,一雙馬靴,還有一朵襯著黑葉的粉色新郎花;黑色女式對襟寬袖衣,黑色長裙,都繡著黃色花邊,還有類似於古裝戲中七星額子的頭飾,垂下兩條暗紅色絲帶,一雙尖尖的繡花鞋,一朵襯著黑葉的粉色新娘花……


    那個不願透露姓名的東北男一直在看曲添竹,他的臉上似乎在壓製著某種笑:“妹子,我想啊,這裏肯定拍過很多張冥婚照片,應該都是男人娶亡妻,今天是第一個女人嫁亡夫。”


    曲添竹知道他什麽意思,她顧不上計較了,心裏在想著另一件事——


    她早就聽說過,網上流傳著一張恐怖的冥婚照片,盡管她收到的那張冥婚照片上其實是這個東北男和他的女朋友,但是,那張原始的冥婚照片肯定是存在的,它會不會真的就是在這間老屋裏拍的呢?


    她和趙靖來的時候,曾經問過那個出租車司機,他也說多明鎮舉行過一場冥婚,原址就在賓館這裏,不過那座老房子早扒掉了。現在看來,它一直存在,隻不過藏到了地下!


    賓館錄製的錄像裏說,葉子湄很可能是被王海德害死的,而這個東北男半夜說的“台詞”是,葉子湄和王海德犯了忌諱,結果葉子湄死了……不管真相是怎樣的,這裏都飄蕩著冤魂,是不是這個冤魂在另一個空間裏操縱著這一切呢?不然,這個死循環怎能如此精妙?沒人知道它是從哪裏開頭的,也沒人知道它將在哪裏結束……


    如果說不是冤魂作怪,而是某個人在幕後操縱的,那麽,他為什麽這樣做?這些戀人來自天南地北,跟他不可能認識,仇恨的根源是什麽?解釋不通。


    東北男歇過來了,他站起來說:“你換衣服吧,我出去。10分鍾啊。”


    說完,他就出去了,並且關上了木門。


    曲添竹看了看那堆古舊的衣服,心裏想,它們肯定是一百年前王海德和葉子湄穿過的,現在還散發著一股喪葬的味道。她不敢穿。


    轉頭看看趙靖,他依然在地上躺著,一條腿伸得直直的,另一條腿彎曲著,他的臉扭向了另一邊。曲添竹想到兩個人的新房都布置好了,還有十幾天就要舉行婚禮了,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她不能再猶豫了,一會兒那個東北男該闖進來了。她擦了擦眼淚,脫掉鞋子和外衣,把那幾件女式衣服套上了,穿上了那雙繡花鞋,戴上了那頂古怪的頭飾。現在,她就成了冥婚照片中的那個女子。她想去照照鏡子,最後放棄了,她不敢看自己的樣子。


    那個東北男很快就回來了,他看了看曲添竹,然後問:“你給他穿還是我給他穿?”


    曲添竹小聲說:“我來。”


    趙靖的腿就像兩根木頭,曲添竹費了好大勁兒才給他套上長袍。東北男走過來,幫她把趙靖的上身扶起來,曲添竹給他穿上了馬褂,又戴上了禮帽。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一點都不像趙靖了。


    接著,東北男抱來了一個木架子和幾根麻繩,說:“我前麵那個男人就是這樣把我女朋友立起來的。”


    他把趙靖翻過去,讓他的臉朝下,然後把木架子捆在了他的身上,又把人和木架子一起立起來。木架子下麵有個三角底座,屍體微微搖晃了一下,終於站穩了。


    做完這些,東北男站在了那架老式照相機旁邊,對曲添竹說:“妹子,過去拜堂吧。”


    曲添竹遲疑了一下,終於走過去,站在了屍體旁邊,她望著照相機的鏡頭,眼淚突然“嘩嘩”淌下來。


    東北男有些不耐煩了:“妹子,配合點好嗎?你這樣怎麽照?我還要回東北呢!我都等了你十幾天了!”


    曲添竹忍不住,還是看著鏡頭哭。


    東北男離開照相機,坐在了那隻包銅的箱子上,點著一根煙,大口大口抽起來。


    曲添竹哭了一會兒,終於把眼淚擦幹了,說:“我沒事了……來吧。”


    東北男把煙掐滅,走到照相機前搗鼓了一會兒,終於按下了皮囊一樣的快門:“撲哧!”然後說了一句:“換衣服!”又出去了。


    曲添竹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那幾件喪氣的衣服脫下來,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東北男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把趙靖從木架子上解下來,並且換了衣服。


    東北男對曲添竹說:“我來告訴你這架照相機怎麽操作,你要為下一對戀人當照相師的。”


    這種老式照相機操作起來其實比數碼相機更複雜,不過,曲添竹總算聽明白了。


    東北男取出底片,又帶著曲添竹走進了旁邊的偏房。他關上門,打開了一盞鬼氣森森的紅燈,曲添竹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古老的暗房。接著,東北男開始操作,並且一步步給曲添竹講解。當曲添竹和趙靖的冥婚照片在這種幽暗而詭異的光線中一點點顯現出來的時候,她忽然感覺看到了王海德和葉子湄。


    洗照片花了將近一個鍾頭的時間,東北男把照片掛在暗室中陰幹,然後說:“這一項就算完成了。走。”


    他帶著曲添竹回到正房,把趙靖背起來,說:“回去吧。”


    曲添竹跟在他背後,小聲問:“接下來還要做什麽?”


    東北男說:“處理屍體。”


    曲添竹一驚:“怎麽處理?”


    東北男說:“賓館總共有三十二房間,除了109,還有它隔壁的操作室,剩下的應該都是裝屍體的。”


    曲添竹一驚!


    這個賓館裏躺著多少具屍體?


    東北男繼續說:“我們把每扇門都推推,哪扇開了,你的男朋友就該放在哪個房間裏,然後鎖上就行了,自然會有人處理,連肉渣都不剩。我前麵那個男人就是這麽告訴我的。下一對戀人來了之後,不管誰殺了誰,屍體都這樣處理。”


    曲添竹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不能把屍體帶走嗎?”


    東北男說:“不能。”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真讓你帶回去,你怎麽處理?”


    是啊,如果曲添竹把趙靖的屍體帶回去,藏在哪兒?


    背著健壯的趙靖,確實是個超支的體力活兒。東北男把他背進109房間後,放在了床上,又開始扶著牆“呼哧呼哧”喘氣了。過了一會兒,他有些不滿地說:“別等我啊,去按下按鈕,上去。”


    曲添竹趕緊去了衛生間,按了一下鏡子後那個破舊的按鈕,房間陡然就升上去了。18秒之後,109房間回到了109房間的位置。曲添竹朝外看看,天還黑著。


    她突然問:“現在,那兩個女孩在哪兒?”


    東北男說:“肯定在睡覺。”


    “她們睡在哪兒?”


    “不知道。”


    曲添竹就不說話了。


    東北男歎了口氣:“唉,誰遇到這種事,都是倒八輩子血黴了,不過,別人背的都是女的,我呢?……”


    曲添竹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趙靖把她殺掉,那麽就算他來背屍體,背的也是曲添竹,輕多了……


    曲添竹沒理他。


    接著東北男走出去了,一扇門一扇門地推,最後他罵了句什麽,又回來了。看來,一樓的房間都鎖著。


    東北男又一次背起趙靖的屍體走了出去,曲添竹跟著他爬上了二樓。二樓十分安靜,地上也鋪著暗紅色的地毯,很厚很軟。東北男把屍體放下來,繼續一扇門一扇門地推,201,202,203……當他推到209房間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喜悅之色。


    曲添竹的心卻縮緊了。她不能離開,必須等來下一對戀人,而趙靖就躺在她那個房間的上方……


    東北男重新背起趙靖的屍體,走進了209房間,過了一會兒他從門口露出了腦袋,小聲問了一句:“妹子,我要鎖門了,你要不要最後看他一眼?”


    曲添竹一下愣住了,她不知道該不該去看他一眼,她真怕在這最後一刻,他的臉上突然露出某種怨恨的表情,那樣的話她一輩子都會做噩夢。


    東北男又問了一句:“鎖了?”


    曲添竹慌亂中點了點頭。


    東北男就把門鎖上了,“哢噠”一聲。


    接著,他走過來觀察了一下曲添竹的表情,又遞給她一個鑰匙牌,說:“108操作室的鑰匙,你可以自由出入。我做完了我該做的,該走了。”


    曲添竹突然很害怕,她迷茫地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在找什麽,然後用乞求的眼光看著對方,小聲說:“……你能留下來幫幫我嗎?”


    盡管她的表情十分“小女人”,但是東北男很堅定地拒絕了她:“我要是在這兒再呆一天,非瘋掉不可!”接著他低聲說:“抱歉了妹子,祝你好運吧!”


    說完,他急匆匆地跑下樓去,腳步越來越遠,最後出了賓館的玻璃門,曲添竹就聽不見了。


    空蕩蕩的樓道裏,隻剩下了曲添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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