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量用平和的語氣敘述了一下寢室局勢,還教育劉老師:“其實每個寢室都有自己的團體,有的小團體,即使外人想要融入,用盡辦法也沒有任何效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像我這樣的大俠,注定是要獨來獨往的。”


    我這番老江湖發言,把劉老師逗得“哈哈”一笑。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還是老江湖?”


    隨即笑容收斂了些:“我聽說你以前被孤立過,現在和寢室同學處的還好吧?有什麽委屈盡管找老師說。”


    我草!怎麽會有這麽溫柔的人?


    我都這副臉孔教育他了,他不僅沒生氣,還讓我有啥委屈就找他說?


    真是個好老師!


    我星星眼了一秒,隨後恢複平靜。


    多年來的經驗告訴我,任何學生之間的事情,隻要告了老師,性質就會發生改變,結果往往不再由我控製,而且難以預料。


    搞衛生的事就這樣吧。


    其實刷廁所和倒垃圾也不難。


    而且這個學期何歡轉學走了,我和黃梅、程玲成了一組,到時候我內部商量著輪換就行,黃梅和程玲都比較友善,應該容易談的。


    夜色深了,我們高三新搬的教室在四樓,遠遠可以眺望江水邊有星點燈火,那是臨水打魚的人家,或許還在船上歇息。


    夜風吹過空曠的河麵,吹過岸邊的竹林,又偷偷翻過圍牆,鑽進了一中。我看見劉老師神色溫和,和我認識的絕大多數大人不同。


    他是個好人!我心裏這樣想。


    這次談話結束後沒多久就月考了。


    月考成績公布的時候,劉老師又燒了第二把火:宣布單科王。


    這次的曆史單科王就是我們的寢室長,李婷!


    以前可從沒有什麽單科王,就是第一名,也隻是默默的貼在成績單上,誰願意看就去看,心裏有數就行。


    當著全班的麵宣布曆史單科王,李婷同學從倒數第三排走出來,滿臉激動和不好意思的笑容,上前接受表彰和獎狀,劉老師甚至特意買了獎品,雖然隻是棒棒糖。他還說接下來每科老師的單科王都有獎。


    羨慕啊!


    我感覺我也應該有一份這樣的榮譽!


    可是我們語文的單科王是私下受表彰,蔣老師找我談話,順帶給了我一個提問的機會。我那時正在讀《古典詩詞精選》,趁機問了蔣老師幾個關於陶淵明的詩句的問題。


    盡管我爹很是唾棄陶淵明,批評陶淵明是連妻兒和自己都養不活,並且嚴厲嗬斥我,讓我不許學陶淵明和杜甫,但是人的愛好是自由的,隻要不犯法。


    我還是喜歡陶淵明,喜歡“悠然見南山”,喜歡“身在樊籠裏,忽得返自然”,喜歡“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蔣老師對此就沒有什麽偏見,細細地跟我講解了:“一世異朝市,此語真不虛”以及“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


    第二首詩的後半段大家可能更熟悉一點:“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得歡當作樂,鬥酒聚比鄰。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


    蔣老師談話固然很好,可是受全班矚目我也想要。


    第二次月考的時候,我就成了曆史單科王。直接考出斷檔第一,超過第二名近20分。


    隻是這次劉老師挺令人失望的,不知道是他的火熄了還是怎麽著,隻是宣布了一下名次,沒有讓我上台領獎。


    害~


    少了一個演講的機會。


    不過被宣講單科王,我也感覺挺驕傲的。


    但這份好心情沒持續多久,我的月經來了。一來這玩意兒我就不得不請假了。


    其實在我讀高中這幾年,布洛芬的鎮痛,對我來說,逐漸失效,而且我有胃病,每次吃完布洛芬都感覺胃裏火燒一樣。這幾次就漸漸沒再吃了。


    沒吃的話,上課肯定是上不了了,還好我的月經非常不規律,兩三個月才來一次,不然太過頻繁的請假,肯定會被老師懷疑的。我倒是沒有接著放假去網吧什麽的,但是我還是會很喜歡回錦繡花園。


    雖然肚子是痛的,但是人自由了。有好幾次,我忍著腹痛,去節節高買了菜和零食,直接打車回錦繡花園。在家裏看著電視,吹著空調,吃著東西,甚至還感覺有幾分幸福。


    至於我的肚子痛,我直接催眠自己:我不是這具身體,我隻是寄居在身體裏的意識。盡管身體還是那麽痛,但是心裏竟然真的感到好受幾分。


    實在痛的不行了,我就睡覺,隻要睡著了,就不痛了。


    在陣痛的間隙,我就可以好好地看電視,吃東西,感受藍天白雲,清風吹拂。


    這時候沒有人管束我,借著生病的由頭,我暫時躲進了自由的港灣。


    但這次有些不巧了,我上個月才請過一回假——誰知道它突然又月月來了啊!


    上個月疼得很厲害,那時候天氣還熱著,有點秋老虎的意思。晴空萬裏,即使有雲朵,也是稀薄的不成樣子。


    那天我請假回去的時候,正是中午,明明氣溫三十多度,我卻冷得渾身冰寒。


    我想要打車回去,可是學校門口是叫不到車的。


    往常先出校門下坡之後,在公交車站那裏,應該有黑摩的。


    但這次不一樣,那裏連公交車都是沒人的,司機不知道哪去了。即使有人,錦繡花園那邊,公交也到不了。


    我隻好硬生生頂著小腹絞痛,渾身血液冰涼,邁著幾乎沒有知覺的步伐再次上坡,下坡,又走出去四裏地。想去愛蓮橋附近的公交車站,那裏的公交線路可以回錦繡花園。


    剛走到河邊我就支撐不住了。


    隻覺得天旋地轉,我硬撐著,扶著河邊的花崗岩護欄,慢慢蹲下。


    我要給它一點時間,不然我站不起來了。


    我不斷的催眠自己,但是催眠好像失效了,我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爹爹,想起他“被叫來”接我,責怪我害他“損失200萬”的事兒。我又放下了電話。


    我渾身在冒冷汗,抬頭看時,天空湛藍,雲霧稀薄。


    我感覺我的腦子不斷地被藍天衝刷,被雲霧填滿。


    我突然感覺一陣惡心想吐,腦袋也被疼痛牽扯得有了一種捆縛感。


    最後我還是走到了公交車站,搭車回了錦繡花園,在自己床上,蓋上棉被,顫抖個不停。咬牙時,牙關都在上下磕碰,不停哆嗦——又冷又疼,仿佛人間極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精神病院走出來的道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灑家元遠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灑家元遠遠並收藏從精神病院走出來的道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