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很少生氣,就算生氣,最多也就凶一下,撒個嬌什麽都好說。然而落到雲本真手裏,絕對生不如死。


    風沙身邊的近侍,沒有不怕雲本真的。


    繪聲和巧妍當然也不例外,兩女擔心的原因截然不同。


    繪聲怕弟弟落到雲本真手裏,巧妍擔心自己落到雲本真手裏。


    風沙話語裏的警告,巧妍聽明白了。孟凡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否則這筆賬風沙一定算在她的頭上。


    也就是說,隻要孟凡出事,她跟著倒黴,隻看結果不問原因。


    ……


    經孟凡這事折騰,風沙直到淩晨才睡下。


    幸好日常事務由馬玉顏處理,否則天不亮就得起來忙活,不像現在還能睡個懶覺。


    雲本真尚要兼顧風門,一大早就必須出門。


    繪聲把巧妍送回去,一直等到上午將過,連著催促三兩次,風沙不情不願的鑽出溫暖的被窩,沐浴梳洗換衣。


    臨近中午,帶著繪聲下船上街。


    他和何光約在楚韻館見麵,因為沒吃早飯,難免感到饑腸轆轆,想想有些嘴饞。


    包廂之外,兩名護衛,包廂之內,何光已經到了。


    令人倍感意外的是,任鬆居然也在。


    繪聲幫主人褪下外氅,風沙投了個眼色,她乖巧的退出門外候著。


    任鬆、何光起身相迎。


    何光笑道:“風少快請入座,兩位主事是熟人,無需小弟介紹。”


    “好久沒有陪風少喝酒,今日一定不醉不歸。”


    任鬆見風沙就座,方才跟著坐下:“何兄特意讓這兒大廚準備了一道好菜,什麽好菜他還賣關子不說,隻說一定會鮮美的讓人忍不住吞下舌頭。”


    風沙不動聲色道:“來楚韻館自然少不了吃魚,想必這道好菜跟魚有關。”


    “風少果然智慧,的確是魚。”


    何光翹起大拇指:“要說食材本身也不算多稀有,卻是大廚難得,乃是海龍王的宮廷大廚。海龍王最愛吃魚,他最會烹魚。海龍王親自賜號‘引龍涎’。”


    風沙眼睛一亮:“我聽錢二公子提過,說是老父逝世,回鄉奔喪,沒想到竟被楚韻館網羅。這兒東主膽子夠大,敢從龍口奪食,不怕海龍王發火淹了他。”


    “不是楚韻館膽子大,是咱們四靈麵子大。”


    何光微笑道:“我是千求萬請,人家才答應臨時過來掌個勺,我則派人一路護送他回吳越,免遭沿途兵匪之患。想來海龍王非但不會發火,還會感謝。”


    風沙恍然:“何兄有心了,為這一頓飯,花費不小啊!”


    何光壓低聲音:“玄武出人,朱雀出船,小弟也就出了一張嘴。”


    任鬆啞然失笑:“你當著兩位玄武主事的麵,這麽明目張膽的以權謀私,真不怕風少和我把你當場拿下?”


    何光笑嘻嘻道:“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想來兩位主事大人大量,不會和小弟我過不去的。”


    “調了人手,調了船,不但能夠揩油,還能趁機走私。”


    風沙嗤嗤笑道:“看來這頓飯你非但沒出錢,反而賺了不少。如果將來有人追查,往我和任鬆身上一推,保管誰也查不下去,對吧?”


    何光笑容尷尬起來。


    任鬆搖頭歎道:“我去辰流之前,咱倆都是玄武上侍,如今我都混成玄武主事了,你居然還是玄武上侍。為什麽始終混不上執事階……動動你的腦子。”


    風沙訝道:“原來你們以前就認識。”


    任鬆低聲道:“我跟他同一批秘營,又一同分來潭州。”


    風沙緩緩點頭。這可是最鐵的關係了。


    三人又聊了幾句,敲門聲響,兩個活計合力抬進來一個大瓷盤,小心翼翼的放在圓桌當中。


    瓷盤內金光燦燦,竟是一尾炫目的金魚,足有小臂長、兩臂粗,看起來沉甸甸的。正作勢擺尾,似乎要躍盤而出,端得栩栩如生。


    一個斯斯文文的中年人跟在活計後麵,何光介紹這位就是大廚“引龍涎”。


    自有侍女魚貫而入,端上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圍滿大瓷盤,美酒擺好,挨個滿杯。


    引龍涎拾起一雙長筷,突然插上金魚頭部,往後一劃拉,瞬間噴香撲鼻。


    原來不是金魚,是金箔包魚。


    薄若蟬翼的金箔一經撕開,露出一尾滑嫩滾香的大魚,冒著騰騰熱氣。令人瞳孔頓縮,不由自主的吞下口水。


    引龍涎擱筷比手,微笑道:“魚為鱸魚,名為相思,佐以米酒,配以甜瓜,三位請用。”


    三人向他道謝,引龍涎含笑而退。


    活計侍女紛紛退出,門一合攏,香味更濃。


    風沙拾筷子嚐了一口,歎氣道:“何光你真是害人不淺,我已經在想往後吃不到怎麽辦了,名為相思,果然相思。難怪他跑那麽快,想來是怕人搶他。”


    何光幹笑道:“要搶也是兩位主事搶,我可得罪不起海龍王。”


    任鬆見風沙說的神神叨叨,好奇的吃了一口,跟著歎道:“也就是海龍王壓得住場子,換做別人,我一定先把他搶來再說。”


    風沙苦笑道:“咱們怎麽動不動就搶啊搶的,搞得四靈好像土匪窩一樣。”


    任鬆打趣道:“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搶了天下就是皇帝。搶有什麽錯?搶不贏才有錯。”


    風沙眸光幽閃,舉杯道:“有道理。”


    任鬆雙手捧杯回敬:“風少教的好。”


    何光也湊上去:“我沾兩位的光。”


    三人碰杯飲盡,然後一齊下筷。


    一尾鮮美無匹的鱸魚,很快連骨架都吃散了。


    若非三人多少還要點形象,連那一盤碎肉剩汁都很不能沾菜滾光。


    酒足飯飽,下桌上茶。


    本來輕鬆的氣氛頓時嚴肅起來。


    何光喝了口熱茶,笑道:“今次宴請風少,就是為了之前談妥的那筆買賣。我聽到點風聲,那些人似乎找上了雲副主事,我可得罪不起她,還得風少出麵。”


    風沙低頭吹著茶氣,默不吭聲。


    何光顯然怕他反口,特意拉任鬆撐腰。


    就算和他談崩,任鬆這個江陵玄武主事絕不是白做的,其實也有能力搶下。


    當然,無論從雲虛手裏搶,還是從恒先生的故舊手裏搶,後果都相當嚴重。畢竟任鬆遠沒有他的麵子大、鎮得住場子,所以僅是一種無形的施壓。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興風之花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風落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風落木並收藏興風之花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