糞便是可以賣錢的。


    這一點荀彧是知道的。


    實際上,漢代就已經開始出現用糞便漚肥的事情了。


    而且還誕生了一個職業。


    夜香郎。


    就是將糞便挑回農田裏進行漚肥。


    但是一般這種東西,不是隻有平民才去做麽?


    怎麽太平道的官方還開始做這個了?


    然而越是了解,荀彧眼中的驚訝也就越發濃厚。


    夜香郎並沒有消失。


    而是變成了統一的吏員。


    是的,夜香郎從一介平民,成了吏員。


    這竟然成了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農業司旗下的衛生環境部門。


    衛生環境,這個詞並不難以理解。


    可荀彧卻顯然萬萬沒想到,這太平道治下,竟然如此重視農業。


    雖然農業也的確很重要。


    但是這個年代的所有諸侯勢力,甚至大漢朝廷裏,可沒有一個專門的農業部門。


    而且經過荀彧的打探,這農業司管理的範圍非常寬。


    可以說所有關於種地相關的行業,全都歸農業司管!


    在得知這些之後,荀彧又對太平道治下的官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過沒等荀彧調查清楚,次天師方默回來了。


    原本,荀彧以為接下來的自己應該就要受到征召,或者次天師上門拜訪了。


    畢竟自己是次天師認可的“王佐之才”嘛。


    但是出乎荀彧預料的是,他除去多出來兩個鄰居之外,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過去,愣是沒有受到任何召見或者拜訪!


    這……


    這不是應該三請三讓麽?


    荀彧一開始很生氣,感覺自己被辜負,甚至產生了拂袖而去的想法。


    然而讓荀彧更加憋屈的是,整個荀家,其他人都可以離開揚州。


    但唯獨他和侄子荀攸不行!


    這倆人隻要想要離開揚州,就會被抓回來。


    荀彧麻了。


    沒等荀彧想明白,賈詡和程昱就上門了。


    三人將彼此的遭遇一合計,立刻察覺到了太平道的意圖。


    太平道是要將三人按死在這裏。


    其他人,哪怕包括他們的兒子、父母、妻子都可以離開。


    唯獨這三人不行。


    “文和,看來這次天師是非要留下吾等三人不可了。”荀彧苦笑著說道:“不知文和可有辦法?”


    “沒有。”賈詡同樣苦笑。


    其實一開始,賈詡和程昱兩個人合計,是不是自己無意中得罪了這位次天師。


    結果讓人感到驚訝的是,兩人竟然在這裏見到了荀彧。


    這就很奇怪了。


    荀彧荀文若的名聲,可是就連他們這種默默無聞之輩都知道的。


    可荀彧之前和太平道根本沒有交集,到底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荀宮令。”程昱有些鬱悶地說道:“我和文和之前曾經對於我們二人被請到這裏有所猜測,但是見到荀宮令之後,這個猜測卻被推翻了。”


    “哦?”荀彧有些驚訝。


    雖然賈詡和程昱名聲不顯,但的確有著真材實料。


    荀彧自然知道兩人是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的大才。


    “不知是什麽猜測?可否告知吾?”荀彧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荀宮令太過客氣。”程昱可不敢讓荀彧如此,連忙回答:“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可能是因為我和文和是一類人。”


    “一類人?”荀彧下意識地看向賈詡。


    賈詡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荀彧一下子明白過來。


    雖然賈詡之前隻是董卓帳下的小小輔軍,名聲不顯。


    但是荀彧在離開前,也曾經聽聞過賈詡的事情。


    就……


    這是一個能夠麵對敵人,喊出“我是段公(段熲)的外孫,你們別傷害我,我家一定用重金來贖。”這種話的妙人。


    可見他為了活命,必然會有些不擇手段。


    而賈詡和程昱在一起,而且關係還不錯,所以兩人出現在這裏很“正常”。


    雖然還沒有搞懂太平道的權力架構,但是太平道做的事情,荀彧大概能夠看得出來。


    是一種非常重視百姓的勢力。


    這樣的勢力不能說錯。


    但是往往這樣的勢力有一個專業名詞。


    農民起義。


    一群農民,竟然還敢起義?


    往日裏,這樣的勢力早早就被撲滅了。


    但是如今呢?


    荀彧好歹也是荀家人,自然是見過所謂的農民起義的。


    自從陳勝吳廣起義之後,這農民起義就再也壓製不住。


    但是那些農民起義,說實話別說朝廷了。


    就連荀彧也沒放在眼裏。


    因為那樣的勢力,就是在開玩笑。


    可這裏……


    荀彧沉默了。


    他能夠感覺得到,太平道的起義,和其他曆朝曆代的農民起義不一樣。


    但具體哪裏不一樣,他不清楚。


    但隱隱的,荀彧有些不安。


    因為那是一種注定會石破天驚的東西。


    壓下這方麵的胡思亂想,荀彧則是去思考這兩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顯然,因為這倆人為人有些不擇手段,這樣的人,如果是自己人,那倒是沒什麽。


    但是如果這樣的人是敵人……


    而太平道本身又注重人,所以兩人來到這裏,並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荀彧將自己的猜測說了。


    其他兩人也點了點頭。


    大家都不是笨蛋,更何況方默也沒有禁止三人去研究太平道的官場架構。


    所以讓三人看出一些東西並不難。


    可問題就在這裏。


    賈詡和程昱,可以說是被次天師請回來當吉祥物的。


    如果兩人願意真正的入仕,相信次天師也歡迎。


    可荀彧呢?


    荀彧是為什麽?


    要知道荀彧可是名士!


    而且還曾經入朝為官!


    這樣的大才,遠不是名聲未顯的賈詡和程昱能夠比擬的。


    可這樣的大才,次天師竟然棄之不顧?


    這就太讓人感到奇怪了。


    “總不能是讓文若主動上門去自薦吧?”程昱笑著打趣道。


    “不會。”賈詡摸著胡須,一臉凝重地說道:“你們這一個月以來,應該也見到這縣城裏的東西,我研究過,雖然這座縣城的領導,並不是什麽名士,但是……但是他將這縣城管理的井井有條。”


    “什麽意思?”程昱有些迷茫。


    “這也正是我注意到的。”荀彧神色複雜地說道:“經過調查,此地的官員,和大漢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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