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身材欣長,麵對眾人的打量毫無波瀾,在萬眾矚目中走向龍床。


    龍床上躺著個老人,神情安詳好似睡著了一般。


    往日或威壓或淩厲的眸子緊緊合上,身上也再沒活著的氣息。


    楚卿一步一步,走的極慢,一步一個腳印好似踩在眾人心上。


    殿內氣氛沉默,官員都不自禁放緩了呼吸,親人離世,永遠是世人最難邁過的一道坎。


    更何況誰不知道老皇帝最為疼愛楚卿,如今乍然離世,其中苦楚,隻有楚卿自己知曉。


    就連青鳶也被這悲傷的氛圍感染,扭過頭去不忍直視,外人可能不知道。


    但經過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青鳶可是親眼目睹了老皇帝對楚卿有多麽寵愛。


    一時間,所有人看向楚卿的目光都帶上悲憫。


    而在這種情況下,楚卿本人仍神色平靜,眸中一絲波動也無。


    好在眾人都低著頭,沒有人看到楚卿這堪稱冷漠的反應。


    直到走到床前,真切看到老皇帝的身體,楚卿眼中這才泛起一絲漣漪。


    不過也僅有一瞬,片刻又恢複往日裏淡淡的神色,仿佛能包容萬物卻又無人能進入他心的眼眸。


    楚卿手指輕輕拉著被褥,緩緩將老皇帝麵龐蓋上。


    隻望他黃泉路上一路走好。


    老皇帝突然暴斃,眼下遺體已經‘安息’,當務之急還是眾人最為關注的...皇位繼承事宜。


    搶占先機最為重要,老皇帝尚未安葬,大皇子四皇子兩黨便急著爭了起來。


    “依老臣看,四皇子這些年無功勳傍身,監國一事理當由大皇子勝任。”


    說話的是陳禦史,平日裏態度中立,沒想到老皇帝屍骨未寒,這邊想著另立新帝了。


    什麽監國,說的好聽,待形勢穩定,如今監國者新帝的位置還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話落,又一名白胡子老臣‘權威’發言,“陳禦史此言差矣,四皇子雖毫無長物傍身,卻也沒有犯過大錯。大皇子德行不端,恐當大任。”


    這話說得不留情麵,誰不知道當初大皇子流連青樓,更出格的將一名戲子抬進王府?


    當時老皇帝大怒,氣得革除大皇子一切職務,也是從那時開始風頭兩無的大皇子變得籍籍無名。


    兩位老臣發話,各自陣營皆開始發言。


    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直吵的乾坤殿都要炸了。


    不過這兩黨表麵雖吵的不可開交,卻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及楚卿。


    都下意識忽略這位‘剛回京’的皇太子。


    表麵兩黨相爭,實則排擠楚卿,再任由他們這麽吵下去,楚卿說不定會被直接踢出繼承人行列。


    楚卿全程冷眼看著這些人爭吵,那寡淡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醜。


    平靜的態度更顯得他們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其中也不乏有保持中立的官員,和楚卿一樣沒有參與這場無意義的‘戰爭’。


    隻是不知道他們當中有哪些人是老皇帝留給楚卿的勢力,又有哪些人是...私藏反心。


    不過看殿中沉默人員的數量,青鳶想老皇帝留給楚卿的後盾應該不少。


    至少麵對大皇子四皇子兩方的威脅,也不是毫無招架之力。


    不耐煩再聽這些人爭吵,青鳶小步移到楚卿身邊,想跟他說些什麽但兩人身高差距明顯,殿內又人聲鼎沸。


    無奈隻能踮腳附唇道,“我有些乏,就先回去了。”


    楚卿也微微附身靠近青鳶,瞬間紅唇與白皙的耳垂貼的極近。


    青鳶今日穿了藍衣,俗話說自古紅藍出cp。


    從遠處看,仿若一對璧人在鬢邊私語,氣氛好不和諧唯美。


    和這充滿緊張氛圍的殿內格格不入。


    專心說話的兩人都沒注意到,跪下的眾人中有一人緊緊盯著二人動作,眼中浮現震驚不可思議的光芒。


    顧城隻是恰好抬眼,就這麽巧合的看到了青鳶和太子殿下的‘私會現場’。


    顧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青鳶自小對自己情根深種,如今短短一月光景,怎麽會突然移情別戀!


    那就隻能是......


    想到此處,顧城看向楚卿的眼神裏多了絲不滿。


    楚卿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卻沒放在心上。


    聽清青鳶話中內容,楚卿無聲點了點頭,隨後又輕聲說,“再等等,一會兒就好。”


    青鳶聞言一愣,他話是何意?


    沒等她想清楚,便聽楚卿清冷的聲音響起,“諸位,敢問父皇為何...突然暴斃?”


    這話題太過敏感,驚的眾人不敢多言。


    瞬間爭吵的臣子不約而同沉默下來,殿內氣氛安靜的一根銀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待眾人都安靜下來,楚卿這才不慌不忙出聲,“據我所知,父皇上朝前還好好的。”


    去的時候好好的,再見麵人就不在了。


    那麽問題隻能出在朝堂之上。


    再結合老皇帝這兩天為傳言一事勞心勞神,事情過程似乎已經很清晰。


    定是何人膽大包天,在朝廷上公然拿流言一事討伐,這幫官員又最愛拱火。


    老皇帝本就心裏憔悴,乍然被人嘰嘰喳喳那麽一吵,怒急攻心一口氣沒喘上來,就這去了。


    就是不知,公然挑起事端的人是何許人也?


    經楚卿那麽一提醒,眾人下意識想到事情始末,紛紛閉嘴麵露難色。


    其中臉色最為複雜的竟然是四皇子。


    因著殿中官員宮人皆跪倒在地,站著的隻有青鳶、楚卿和大皇子四皇子四人。


    四皇子的神色變化在此時就顯得分外明顯。


    楚卿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殿內長久的沉默令人窒息,楚卿泛著冷意的聲音再次傳遍大殿,“諸位,如今事情尚未明了,萬不可輕易定奪。另一切事宜因以父皇入土為安為主。”


    停頓一刻,隨即又不容反駁道,“皇帝駕崩,天下舉國同喪三日,三日後諸位再來參加父皇葬禮。”


    平淡無波的嗓音眾人心裏,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那個驚才絕豔的太子殿下,真的回來了!


    楚卿短短兩句話便安排好接下來的事宜,和方才四皇子大皇子的反應相比對比強烈。


    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言罷不等眾人反應便跨步離開乾坤殿。


    臨走時還不忘回頭,對著青鳶說道,“走吧。”


    青鳶驚詫,美眸微微瞪大,原來方才那話竟真的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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