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臉上的表情太過直白,李衍一看就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裏想什麽。


    不禁歎了口氣,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家夥,難道真的認為他會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她欺負別人時,他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幫親不幫理。


    但是對於她,昨晚的巴掌可還熱乎著,他若是敢因為別的女人而指責她,恐怕這個小妮子會將東宮鬧得天翻地覆吧!


    想到這裏,李衍將她抱在懷裏:\"孤身為太子,你還不是想打就打,毫不顧忌。至於其他人,能夠被你教訓一番,也算是她們的福分了。\"


    由於雲卿今天一直情緒不高,李衍並沒有過多的舉動,沐浴後便上床躺下,然後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反而是雲卿,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睡,她凝視著眼前的床簾,心中思緒萬千。


    她實在無法將此刻正緊貼著自己後背的男子與夢境中的那個李衍聯係起來。


    自從兩人相識,他對自己從來都是掏心掏肺,毫不藏私,這讓她怎麽能接受夢中看到的結局。


    ……


    一年前,李衍接到聖旨,奉命微服私訪,徹查江南一帶的貪腐事宜。


    那時的雲卿還隻是個被圈養於歡雲樓內的小姑娘。


    歡雲樓是江南最知名的青樓,樓中的老鴇與杭州知府關係匪淺。


    表麵上經營著一家青樓,私下裏卻幹著拐賣良家幼女的勾當。


    她們把那些資質不錯的小女孩當作花魁或瘦馬來培養,等長大後再送到京城的權貴們身旁。


    正因為如此,多年來杭州知府在江南地區一手遮天、橫行霸道,但卻無人敢告他。


    其實,李衍在京城時便已查明哪些人與杭州知府暗中有來往,並且順藤摸瓜地了解到了歡雲樓背後的肮髒交易。


    剛抵達江南,他就喬裝打扮成富商模樣潛入了歡雲樓。也正是在那裏,他邂逅了雲卿。


    彼時的雲卿正值十五歲妙齡,容貌在同批女孩之中堪稱翹楚,樓裏的媽媽們自然對她格外上心。


    遺憾的是,除了擁有一張清麗脫俗的麵容外,雲卿幾乎可以說毫無可取之處。


    女兒家要學的琴棋書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性子更是一點都不小意溫柔,稍微有點不順心的事就能原地爆炸,鬧的大家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若不是這張臉實在長得討喜,得到了管事媽媽的庇佑,恐怕她早就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即便如此,歡雲樓的規矩也不可能為她改變:女子到了十五歲,要麽留在樓裏接客,要麽送去達官顯貴家裏做小妾。


    雲卿雖然頭腦簡單,但也明白在樓裏接客不如隻伺候一個人來得輕鬆自在。


    她自幼便生活在歡雲樓之中,深知這裏的姑娘們大多命運悲慘。


    運氣好一些的熬到年老色衰時,存夠贖身的錢買個小院安度晚年。


    而那些命苦的則可能不出幾年就染上髒病離世,甚至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隻用草席匆匆一卷,丟棄於亂葬崗。


    雲卿並不想落得如此下場,但是同時,她也不願成為別人的小妾。


    畢竟,曾經也有做瘦馬的姑娘被送給過知府大人,有一個就遭到了知府夫人的陷害,被毀了容,從此回到歡雲樓做著下人的活計。


    對於雲卿來說,不論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還是身份地位,都是她所追求和渴望的東西。


    因此,早在及笄之前,她就已經為自己精心挑選好了未來的伴侶:即杭州知府的庶長子——尹相傑。


    杭州知府雖然品德敗壞,但曾經也是通過科舉考試成為進士的人,尹相傑自然也有著出眾的才華,年紀輕輕便考取了舉人功名。


    更為關鍵的是,由於知府夫人無法生育,所以將尹相傑過繼到了自己名下。不過,聽說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並不親密。


    基於這樣的考慮,雲卿想,即便知府夫人惡名遠揚,她也不會輕易搓磨自己。畢竟尹相傑並非親生,不好過多幹預後院之事。


    此外,尹相傑早已向她許諾,等他高中進士,便立即八抬大轎娶她進門,從此調任外地,遠離杭州。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的計劃還未付諸實踐,杭州知府就垮台了。


    尹相傑早就聽說了皇上派人來江南查案之事。在這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時,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雲卿。


    於是,對她千叮嚀萬囑咐:“這段時間不太平,京城派欽差大臣來徹查貪腐之事,歡雲樓恐怕也會受到牽連,你就待在我給你買的院子裏,千萬不要出門。”


    雲卿最是貪生怕死,自然將他的話牢牢記在心裏。等她再次打探消息的時候,知府已經被滿門抄家。


    歡雲樓背地裏的勾當也被牽扯出來,幫知府這些年幹壞事的老鴇媽媽們都被下了獄,姑娘們也被遣散了。


    想到自己藏在房間裏的銀錢,雲卿心疼不已,最後還是決定悄悄潛入歡雲樓拿回來。


    深夜,月光如水灑在大地上。


    雲卿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從後門潛入歡雲樓。她腳步輕盈,如同幽靈一般,迅速地跑到自己曾經居住過的房間。


    房間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雲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著。突然間,她的肩膀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溫溫熱熱的。


    刹那間,雲卿的汗毛倒立起來,一股寒意直衝脊梁,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尖叫:\"啊——\"


    然而,她的叫聲還沒來得及完全釋放出來,就被一隻大手迅速地捂住了嘴巴。空蕩的房間裏,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閉嘴!\"


    雲卿驚恐地瞪大眼睛,借著微弱的月光,她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個黑衣蒙麵人。


    盡管杭州貪腐案的涉案人員已被抓捕,但知府的兩個兒子卻至今下落不明。


    此外,江南一帶的官場形勢異常複雜。傳聞中,杭州知府擁有一本記錄多年來他賄賂朝廷官員的賬本。


    在查抄府衙時,李衍並沒有找到這本關鍵的賬本。聯想到尹兆豐與歡雲樓之間的關聯,於是決定夜裏親自前來探查一番。


    未曾預料到的是,在這裏竟然遭遇了一個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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