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倫敦下了場大雨,阿比蓋爾剛從破釜酒吧的壁爐裏探出腦袋,站在那堵牆麵前,豆大的雨滴就砸落在地上了。


    路上的行人腳步開始匆忙起來,阿比蓋爾急忙把書包舉到腦袋上麵,趁著雨還沒下大飛奔進麗痕書店。


    克拉拉坐在書店裏麵,核對著早上的賬簿。克拉拉合上手裏的賬簿剛要對她露出一個微笑,阿比蓋爾淌著雨水地劉海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梅林的襪子啊,艾比。”克拉拉急匆匆地從自己工作的崗位上離開,轉身從放在自己凳子下麵的包裏拿出一大塊毛巾,“你的衣服和頭發都被打濕了,來,先擦擦吧。”


    “不,不用了。我記得這是你唯一一條毛巾,要是弄髒了就不好了。”阿比蓋爾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塊毛巾,這是今天中午阿不福思硬塞進她包裏的,“阿不福思叔叔給了我這個,他說今天中午可能我還沒到對角巷就下雨了。”


    看來阿不福思猜的一點都沒錯,阿比蓋爾在心裏幽幽地歎了口氣,早知道就該聽話把雨傘也一起帶著了。劉海被水打濕粘在額頭上的感覺格外糟糕,阿比蓋爾站在門口甩了甩頭發,五指插入發間,帶動長發一起向腦後梳去。


    路邊的巫師有的直接打傘,也有的則是用魔杖變出一把透明的傘舉在空中。當然,阿比蓋爾注意到也有巫師什麽也沒準備,直接走進大雨中,雨水落在他們身上仿佛是被一件無形的外套擋住了,順從地滑落在地上。


    阿比蓋爾確定自己頭發不再滴水後走回書店,外套幾乎全濕了,索性就放在員工區的衣架子上等他自動幹。等到她回到書店裏,發現克拉拉就那麽站在那,仔細盯著她的臉。


    “怎麽了,我的臉上出現什麽奇怪的東西了嗎?”阿比蓋爾不自覺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克拉拉的臉紅起來,她像是有些生氣地走了回去,拿起一本書假裝在看他:“不,不是的,沒有。”


    “是我剛剛擦頭發的時候把水甩在你身上了嗎?”阿比蓋爾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我會那麽不小心。”


    “不,真的沒有。”克拉拉表現的有些焦躁,她的臉從那本書後麵探出一隻眼睛,“就是,我就是沒見過你這個樣子。”克拉拉的聲音越來越低,那隻綠眼睛飄忽不定地滑過書店的那些書架上,最後縮回到書本後麵。


    阿比蓋爾有些納悶,畢竟之前她和克拉拉已經做過霍格沃茲三年多的室友,有什麽是她沒見過的嗎?但是還沒等到女生的思緒飄遠,麗痕書店便來了新的客人。


    克拉拉看起來像是從好不容易的工作中解放出來般站起來,對著客人說:“歡迎光臨。”


    “你好。”這種縹緲的語氣讓阿比蓋爾忍不住想起某個女生,抬起臉,正好看到阿尼多斯父女正站在麗痕書店門口。


    “中午好,塞勒涅,還有阿尼多斯先生。”阿比蓋爾微笑地和他們揮手,轉身開始介紹起來,“克拉拉,這位是塞勒涅·阿尼多斯,這位是她的父親……”


    “抱歉——”阿尼多斯先生遲疑地說,“我好像——並不——記得你——”


    “誒?”阿比蓋爾慌亂地看向塞勒涅,發現女孩銀色的眼睛正在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我是阿比蓋爾·鄧布利多,先生,去年的煙花會上我們見過麵的。”


    書店裏出現一種奇怪的沉寂,在阿比蓋爾絕望地想著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問題時,塞勒涅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了:“啊,艾比,你是在吃下了變臉糖果嗎?”


    “我想我可能沒有,不過可能今年暑假我又長高了點?”阿比蓋爾猶豫了一會說。


    這時候塞勒涅已經走到她麵前,兩隻眼睛好奇地看著她的臉,女孩子高興地說:“我很高興看到你現在這樣,當然,你之前的樣子也很好看。”


    “謝謝,塞勒涅,暑假過的如何?”


    “過的很好,我和爸爸一起去了南美洲冒險——那裏的蟲子和動物真的很有趣,可惜我們沒找到眩暈蟲,那是種看不見,但是飛的很快的小蟲子。”塞勒涅溫和地說道,她又仔細地看了看阿比蓋爾的臉,隨後露出一個微笑,“我想你可能還不清楚你現在是什麽樣子呢,艾比。”


    阿比蓋爾有些遲疑,實際上自己這張臉她每天都能見到,隻是今天周圍人的反應都有些奇怪——但她能感受出來都不是負麵情緒。“好吧,不過我想可能髒兮兮的,就像是剛從泥巴坑裏出來,對不對?”她半開玩笑地說。


    “不,怎麽會是從泥巴坑出來。”克拉拉的聲音有些尖,但她很又壓低下來,輕輕地說,“其實很好,而且要我說,非常好,畢竟我們都沒怎麽見過你這樣。艾比,你可以保持這樣,我想這很好看。”


    阿比蓋爾接過塞勒涅遞給她的鏡子,鏡麵有些彎曲,這讓鏡子中的人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阿比蓋爾還是看清楚鏡子裏的那個女孩子,她皮膚白皙,嘴唇紅潤,雙眼是漂亮的灰藍色(可能藍色還要多一點),烏黑的長發披散開,幾縷發絲垂在她光潔漂亮的額頭上。


    “哦,看起來的確不錯。”阿比蓋爾把鏡子還了回去,她突然覺得有些臉紅和害羞,“謝謝你,塞勒涅。唔,今天麗痕書店的神奇動物類打折,你要不要來選些?”


    “聽起來不錯,不過我和爸爸是聽說你這幾天在書店打工,所以今天一起來看看你的。”塞勒涅點了點頭,“我們沒帶多少錢,等會要去買點藥劑。”


    阿比蓋爾和阿尼多斯父女在書店門口告別,阿比蓋爾和塞勒涅約好開學一起去奧伯的獵場小屋玩。那裏偶爾能看到一些從禁林裏跑出來的神奇動物。


    她走了回去,想到了自己的那張臉,看起來和鄧布利多家的人一點都不像。這是自然地,畢竟她是被收養來的,小時候她就因為它被人嘲笑過,總有人因為她去隨意猜測她的親生父母,還有國籍。


    這讓她覺得格外不自在,她已經過了一個孤兒靠自己的臉去猜測和幻想自己親生父母,然後幻想著某天他們回來接自己,抱住她說當年把她丟在孤兒院是個意外,給自己編造無聊夢境的年紀了。


    但現在為了自己的這種臉煩惱的的確確是無稽之談,阿比蓋爾歎了口氣,最後還是沒把劉海放回去。沒辦法,頭發還沒幹,那樣半幹不幹地掛在額頭上實在讓人不舒服。


    ————


    羅莎琳有些生氣地對她說:“你應該告訴我。”


    “告訴你什麽?”阿比蓋爾有些懵圈。


    他們在火車上聊天,為了打發時間,阿比蓋爾和羅莎琳講了講自己暑假的事情。但是沒想到麵前的女孩越來越感興趣,無意識間阿比蓋爾告訴了她那個雨天的故事。結果沒想到羅莎琳直接在後麵掀起了她的劉海,盯著阿比蓋爾那張臉良久。最後沒頭沒腦地冒出前麵那句話。


    羅莎琳看起來格外恨鐵不成鋼,指著阿比蓋爾那張臉咬牙切齒地說:“你居然一直瞞著我們,嗯?這麽可愛的一張臉蛋,你就是這麽保養它的?”說著她從自己隨身的小包裏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還有一大堆漂亮的發圈和發卡。


    阿比蓋爾眼皮跳了跳,下意識把求助的眼光看向維戈。


    維戈默默地縮了回去,借著古代如尼文,對阿比蓋爾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塞勒涅搖了搖頭,表示愛莫能助,但還是悄悄拉住阿比蓋爾的手。


    阿比蓋爾擺手急急忙忙表示拒絕,說著就要把劉海放下來:“這樣就可以了,我會覺得安心點。”


    “怎麽可以啊!明明是那麽可愛的臉。”羅莎琳抱怨起來,她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麽,揶揄起來,“嘛,不過誰讓你身邊有我這個大美人呢,稍微不自信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是那個意思……”阿比蓋爾向左移後爬去,“我隻是不喜歡,羅莎,我對打扮不感興趣。”


    羅莎琳可憐兮兮地看了過去,女孩的臉徹底張開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是包著一股清泉,輕蹙起眉頭看向阿比蓋爾。羅莎琳撒嬌似的拉著阿比蓋爾的袖子,仿佛這是什麽要緊的大事。


    阿比蓋爾和羅莎琳對視了一分鍾,最終還是敗下陣來:“隻能梳個頭發,其餘的一個都不許動。”


    “那再把眉毛給修剪一下,你看看,頭發都梳起來了,眉毛也該修一下吧。”羅莎琳充分發揮了自己順杆子向上爬的特性,不顧阿比蓋爾的反對直接按著她看鏡子,“你看看,嘴唇那麽幹,皮膚也是的,一點都不水靈靈,女孩子皮膚也要注意啊。眉毛太粗了,好在你自帶眉形,去掉雜毛會好很多……”


    羅莎琳絮絮叨叨,一邊說著一邊往阿比蓋爾臉上塗上她從包裏翻來的水乳。阿比蓋爾倒是覺得自己宛如那整天被迫聽鳥嘰嘰喳喳的稻草人,一個頭兩個大。


    “停停停,不是說就梳個頭發嗎?”阿比蓋爾求救似的喊了起來,“你們,幫忙說說呀。”


    維戈說:“好了,羅莎琳,你再怎麽激動阿比蓋爾也不會高興的。你難道沒看出來嗎,她不是那種喜歡打扮的類型,還是你覺得就靠一個新造型,她就能成為大明星?”


    “那是我喜歡。”羅莎琳義正言辭,“維戈你要是再說下去,我就往你箱子裏麵塞條晚禮裙,你知道我做的出來。艾比現在都是個級長了,不搞得漂漂亮亮怎麽行?”


    “別整的你就像是個大明星的助理了,羅莎琳。”維戈倚靠在靠背上,嘲諷說,“難道你還想再送給艾比你那些瓶瓶罐罐的東西?我記得那些錢可不少。”


    阿比蓋爾輕輕緩了口氣:“我不需要這些,羅莎,你也知道的……”


    “哦,這個啊,多簡單。我直接送艾比不就行了,反正我一堆備用的。”羅莎琳挑了挑眉,全身上下散發著“姐有錢”的氣息。


    維戈歎了口氣,給了阿比蓋爾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等到羅莎琳滿意地結束手上的工作,阿比蓋爾歎了口氣,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隻覺得有些陌生。


    “這一點都不像我。”她嘟噥著,趁著羅莎琳不注意偷偷把幾縷頭發放下來,讓它們自然垂下,貼在自己額頭上。至於腦後用藍色綢緞高高盤起的長發,阿比蓋爾索性重新紮了一遍,讓它們變回低馬尾。


    這下她滿意了,把鏡子還給羅莎琳,直接走出包廂:“好了羅莎,這是我的喜好。我要先去巡邏了,等會見。”


    “哇哦,呃,你是,鄧布利多?”約翰遜站在自己的包廂外麵,正在和自己的女朋友告別,看到阿比蓋爾猶豫一會,小心翼翼地問道。


    阿比蓋爾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說:“今天開學,朋友幫我稍微打扮了下。”


    “打扮好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阿蕾莎也很喜歡。”約翰遜說,對車廂裏的人打招呼,“走吧,親愛的,我等會就回來。”


    阿比蓋爾注意到車廂裏幾乎都是阿蕾莎和約翰遜的朋友,她有點好奇:“你們兩個,呃,交往了嗎?”


    “嗯。我覺得阿蕾莎總能看出我的問題,而且怎麽說呢,她也很樂意給我建議。”約翰遜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隨後非常高興地說,“我暑假和她一直在寫信,有一天我覺得我突然很想她,可能是貓頭鷹郵局出了問題。但是我想來想去,然後……”


    “然後?”


    “然後我就買了一張去她家城市的票,然後買了那個地方的明信片,當天晚上貓頭鷹信件就來了。我就把明信片寄給了她。”約翰遜的臉幾乎全洋溢在幸福中,“結果你知道怎麽說,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我們就在車站碰見了!我就說我擔心她,然後我突然意識到我很喜歡她……”


    好了,別說了。阿比蓋爾內心麻木地說道,肯定是約翰遜當天的明信片寄到阿蕾莎那裏後,阿蕾莎第二天就跑去車站邊的咖啡店等著約翰遜。不過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兩個互相暗戀的人互相捅破窗戶紙,阿比蓋爾也衷心地為他們感到高興。


    就是這故事聽著讓人牙酸,阿比蓋爾突然覺得自己今天都不需要吃飯了。隻是微笑著繼續聽完約翰遜細數完阿蕾莎的五十個優點——巫師會魔法算是常識吧,不需要把這個加進去的約翰遜同學!


    阿比蓋爾:算了,這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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