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大人”


    “事已至此,還有必要裝傻充楞嗎?”


    此言。


    猶如一聲驚雷,在顫顫巍巍極盡表演的鍾開然耳邊炸響開來。


    致使,他身形不由得頓了頓,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猛然抬起頭,看向叫出他名字的錦衣衛總指揮使紀綱。


    短暫的遲疑了片刻,鍾開然快速整理、強壓下心中躁動的情緒,神情中盡是惶恐,支支吾吾道:


    “大大人”


    “此言為何意?”


    “草民沒懂呢?”


    “草民姓何、名煥。”


    “大人您這是不是認錯人了。”


    “再說了,鍾開然、鍾大人乃是咱們西江布政司使,身份尊貴。”


    “又怎是我這等賤民.”


    “大人.您就不要與草民開玩笑了。”


    “草民可擔不起,也開不起這樣的玩笑,假冒朝廷命官可是要掉腦袋的。”


    說罷。


    他神情中惶恐之意盡顯,顫顫巍巍跪拜了下去,趕忙否認。


    見其這副模樣。


    “嗬嗬.”


    紀綱一聲冷笑,半眯著雙眸直勾勾盯著跪伏在地上不停叩首行禮極力否認的鍾開然,沉聲道:


    “姓何,名煥?”


    “有意思.有意思。”


    “鍾大人啊!鍾大人!”


    “居然連姓和名都改了,不認了。”


    “如此不要臉,做出這等背棄祖宗之事,真不知你鍾家祖宗泉下有知,會不會被你給氣吐血。”


    “不過.”


    說著。


    他頓了頓,饒有興趣的看著跪伏在地上的鍾開然,話鋒突然一轉,繼續道:


    “鍾大人啊!鍾大人!”


    “都事已至此了,還敢與本官這裏狡辯,你覺得又有何意義?”


    “既然本官能夠站在這裏,能夠直接了當的點穿你的偽裝,你認為本官難道就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嗎?”


    “真覺得本官是與你在說笑?”


    “而你真以為,就因你幾句否認之言,極力的與之撇清關係,或者說你現如今為何煥,不為鍾開然了,就能夠在本官這裏蒙混過關嗎?”


    “刑不上大夫。”


    “行啊!”


    “既然爾等沒有官身,這一項倒是可直接不用守規矩,可直接用刑。”


    “想來鍾大人也知曉我們錦衣衛的用邢手段,就不知這些個手段落在鍾大人的身上,你的嘴還能不能夠像現在這般的硬”


    之後。


    他轉身看向一旁的手下,揮了揮手的道:


    “來人.”


    “給我拿下。”


    “既然給我好生的招待,招待鍾大人,喔不對,現在是草民何煥了。”


    “讓他好生的瞧瞧我們錦衣衛的手段。”


    “嘿嘿.”


    “總指揮使大人放心。”


    “屬下必定好生的招到其一番。”


    收到命令。


    站在一旁的錦衣衛,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奔著跪伏在地上的鍾開然而去,作勢就要將其給緝拿。


    跪伏在地上極力否認的鍾開然,聽著紀綱陰惻惻言語,臉上神情不由得變了變,腦海中不禁想到了什麽,身形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對於這般無賴行徑,鍾開然差點沒忍住罵娘。


    妥妥的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不,應該說,別人壓根就沒打算聽他說理。


    其行徑可謂是簡單粗暴。


    用魔法打敗魔法。


    讓他也完全挑不出半分理來。


    就在這時。


    鍾開然亦感受著,收到命令向他靠過來愈來愈近的將士,他神色一時之間可謂是變的極為複雜和糾結。


    你說這承認吧!


    雖可能不會被用刑,但以他這些年犯下罪惡,砍頭是絕對跑不了的了。


    你說打死都不承認吧!


    則必定會被用刑,且錦衣衛遠近聞名狠辣做派,他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撐過去。


    而且就算是撐過去了,以紀綱看他猶如死人般的眼神。


    他心中幾乎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就算打死都不承認,怕也別想能夠活著離開錦衣衛的大牢。


    得勒。


    左右都是死。


    完全就沒有半點生的希望。


    既然如此,鍾開然索性就懶得再否認,再裝瘋賣傻、裝傻充愣了,大大方方的承認,至少免受皮肉之苦,不用去遭審訊的罪。


    “住手!”


    見著已然近在咫尺,正欲伸手將自己給拿下的錦衣衛,跪伏在地上已經下定決心的鍾開然,沒有絲毫的猶豫,直直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上氣勢徒然一變,神情變的威嚴無比,怒聲喝止。


    正欲動手的錦衣衛,聽聞怒喝,下意識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站在身後的紀綱。


    見此情形。


    “嗬嗬.”


    紀綱一聲輕笑,衝著正欲緝拿鍾開然的錦衣衛擺了擺手。


    而後,他饒有興趣的瞥了一眼,從地上站起來,氣度突變與自己對視的鍾開然,咧了咧嘴,臉上盡是譏諷和嘲諷,道:


    “怎麽的?”


    “鍾大人這是不打算否認了,準備承認了?”


    “本官還以為鍾大人骨頭有多硬呢!”


    “結果.這都還沒動手,就坐不住了?”


    “著實有些.”


    “嘖嘖嘖”


    言語中盡是輕蔑和譏諷。


    對此。


    起身承認身份的鍾開然,聽了這話,老臉不由得閃過一絲尷尬,卻也沒與之逞口舌之狡辯,畢竟都已經下定了決心,還有什麽好說的,且別人所言也是實話。


    短暫的沉默了片刻,他定了定神,半眯著雙眸直直的盯著紀綱開了良久,言語低沉道:


    “紀大人啊!紀大人!”


    “真的是好手段。”


    “著實讓我沒想到,咱這般天衣無縫的金蟬脫殼計劃,終究還是未能逃過你的法眼。”


    “不愧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總指揮使,著實讓人佩服。”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話鋒突然一轉,繼續道:


    “不知紀大人,可否與我解惑?”


    “明明替身都當著你們所有人的麵引燃火藥屍骨無存自盡了,您又是如何確定我沒死,又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


    “讓我就算是死,也做個明白鬼。”


    “當然.隻要紀大人給我解惑,一會我亦投桃報李,隻要紀大人想知道的,我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知紀大人可願意?”


    其實此事上。


    倒不怪他如此執著。


    主要是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何好端端的,他就直接暴露了呢?


    要知道.就他這金蟬脫殼的計劃,幾乎算是天衣無縫,將所有事情都給算計了進去。


    怎麽想,都不應該有所謂的破綻啊!


    且.如果說錦衣衛乃是尋到了被夷為平地,掩埋於廢墟中的密道,將密道給挖掘出來,從通往此地的密道出口出來,將他給拿下。


    這般情況下,他都想通,都覺得合理,都認了。


    可紀綱等人,偏偏卻是從何府正門而入,直接將整個何府給圍個水泄不通,讓他成了困獸,找到了金蟬脫殼的他。


    如此變故。


    真的是打死他都想不到。


    怎麽不都想不通.


    讓他心中很是鬱悶,就這般情況,要是不給他解惑,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怕是要把他給憋死、鬱悶死。


    聽了這話。


    紀綱半眯著的雙眸猛然睜開,饒有興趣的看著近前抓耳擾腮,極為鬱悶和不解的鍾開然,‘嗬嗬’一聲冷笑,短暫的思索了片刻,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之前何府奴婢送來的信件,衝其給扔了過去,道:


    “看看吧!!”


    “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這封信件中。”


    見著飛向自己的信件,鍾開然伸手將其給抓在手中,緩緩打開端詳起上麵的內容來。


    隨著映入眼簾的文字。


    鍾開然此時此刻,也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為何會暴露,也總算是明白了紀綱等人,為何能夠快速的尋到他的蹤跡。


    敢情是有人告密。


    有人將他的行蹤透露給了錦衣衛。


    且這信件中,不僅僅暴露了他所藏匿的位置,更是將他費盡心思製定的金蟬脫殼計劃,給一五一十詳細的於信件中一一表述了出來。


    從這封信件,他心中也清楚了,寫這封信件的為何人。


    毫無疑問必定就是,他所選定,且培養了多年,隨時準備著為他替死的替身。


    明白一切事情的原由,鍾開然麵色蒼白,露出一絲慘笑,搖了搖頭輕聲道:


    “哈哈哈”


    “機關算盡太聰明。”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是啊!!”


    “這世間,又有幾人願意成為別人的替身,成為別人的影子,做好隨時為別人犧牲的準備。”


    “罷了罷了.”


    “我輸的不冤,一點都不冤。”


    “終究不過是我太過於自負,自以為是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低垂著的腦袋猛然抬了起來,話鋒突然一轉,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送這封信件的人,乃是何煥妻子吧?”


    “哎”


    “我終究還是不夠狠,如若來時就將所有人滅口。”


    “方落不到現如今地步。”


    “成王敗寇,我認了。”


    而後,他衝著紀綱拱了拱手,行了一禮道:


    “此間,謝謝總指揮使大人解惑。”


    見此情形。


    聽著鍾開然自嘲的言語。


    “嗬嗬嗬”


    紀綱一聲冷笑,瞥了其一眼,麵色露譏諷道:


    “是不是很不服氣?”


    “認為如果將何府所有人滅口,本官就找不到你,你亦能夠做到,真正的李代桃僵?”


    “落得一個逍遙自在?”


    鍾開然挑了挑眉,道:


    “難道不是嗎?”


    對此。


    紀綱搖了搖頭,正欲出言。


    嘎吱……


    恰在這時。


    眾人背後的書房中,暮然間響起一道木栓摩擦的刺耳聲。


    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負責戒備的錦衣衛,沒有絲毫的猶豫,奔著發出聲響的書房,刀劍出鞘直直的衝了進去查看情況。


    相較於戒備將士的緊張。


    反觀一旁的鍾開然,則是一臉的錯愕,難以置信的看向背後發出聲響的位置。


    對於這般聲響。


    他在熟悉不過了。


    這不就是,書房中密道開啟的聲音嗎?


    這什麽情況?


    好端端的密道怎麽會開啟?


    又是何人開啟密道?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短暫的愣神,回過神來的鍾開然,下意識就要往書房中走去,想要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過,其還未踏出兩步,就直接被身旁的錦衣衛給硬生生攔截了下來,嗬斥道:


    “鍾大人,止步……”


    聽了這話。


    鍾開然反應了過來,也瞬間想到了自己現如今的身份,不禁有些啞然失笑,微微的搖了搖頭,收回了邁出的步伐。


    見此情形。


    紀綱一聲輕笑,沉聲道:


    “鍾大人……”


    “很想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鍾開然聞言,也不矯情,微微頜了頜首表示肯定。


    “不急…不急……”


    “稍後片刻,你就知道了。”


    “亦算是替本官回答…你方才不甘的言語。”


    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的信件,沉聲道:


    “讓你明白,就算沒有這封舉報信。”


    “本官依舊能夠找到你的藏身之所。”


    兩人說話的同時。


    方才衝入書房中的錦衣衛退了出來。


    見著這般情況。


    鍾開然不由的愣了愣。


    而就在其愣神之際,楊歡亦帶領著一眾錦衣衛和大明將士,於密道中風塵仆仆的走了出來。


    如此情況。


    愣神中的鍾開然回過神來,臉上不禁變的愈發蒼白。


    此時此刻。


    他也總算是明白,剛剛紀綱對於他那般自言自語的檢討,認為自己還是不夠狠的言語,嗤之以鼻的原因了。


    同時也不得不承認。


    就紀綱說的。


    也確確實實是實話。


    別人就算是沒有人痛風報信,依舊能夠將他給緝拿。


    原因無他。


    他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脫身計劃,看來終究是未能瞞過紀綱這位錦衣衛總指揮使的眼睛。


    被別人給察覺到了端倪。


    找出了,他借此脫身的密道。


    “嗬嗬……”


    想到這裏,原本心中還因有人通風報信,致使自己被抓,略微有些不服氣的鍾開然,此時此刻猶如泄氣的皮球,麵色變的無比蒼白,神情極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又自嘲的笑了笑,道:


    “我輸了……”


    “輸的是這麽徹底。”


    “我服!”


    之後,他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轉而看向紀綱,沉聲道:


    “紀大人……”


    “有什麽想知道,想問的就問吧!”


    紀綱聞言,笑了笑,衝其搖了搖頭,道:


    “我審問就不必了。”


    “王爺還在臨川府城等著。”


    “有什麽……一會自己給王爺說吧!”


    說話的同時,他指了指庭院外,沉聲道:


    “走吧!”


    “鍾大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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