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主院的祠堂,除了踏進便能看見牌位的木門,還有外頭一扇又大又重的鐵門,兩扇門一前一後地豎立著,守衛葉宅的列祖列宗。


    兩個下人隻得在外頭連接鐵門的長廊裏巡察,即使是元媽也隻能在裏邊的門外駐足。


    是以,火急火燎的人便被兩人手中的木棍阻擋。


    “小姐吩咐了,不得讓任何人擾她祭拜,阿庸,你別以為小姐把你留在後院近身伺候,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臉,為所欲為了!”一下人把橫著的棍子轉為指向阿庸的胸前。


    “就是,趕緊滾回後院洗衣裳去!”


    阿庸並不想理另一人的附和,陰冷的眸光抬射過去,低沉而憤怒的嗓音響起:“讓開!小姐若有閃失,我便將你們挫骨揚灰。”


    兩個下人對視一會,隻覺發怒的人簡直愚不可及,笑出聲來道盡無語。


    “小姐在祠堂裏能出什麽事?難道遇上鬼不成?你這麽緊張主子,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危險!”


    “誒,話不能這樣講,我們阿庸啊,成日跟在小姐後頭,不是危險之人,而是……”


    “而是個吃軟飯的!”


    “啊哈哈哈哈……”


    一唱一和的嘲笑,引領阿庸的憤怒達到極點,狹長的眼睛始終未看一眼對麵的人,隻想從半掩的鐵門看到裏側的動靜,隻想知道裏麵的人是否安然無恙,而不再受到一絲的傷害。


    “啊!”


    一下人見阿庸失魂落魄地轉身,像是狼狽而逃的樣子,得意的嘴臉還未掛久,一個拳頭突然推到臉龐。


    身子沒有防備便被趴向護欄,穩穩落坐在長廊的長椅上,像自家小姐平日裏觀賞魚池時的姿態一樣。


    另一下人見此,棍子立即奉上,阿庸適才用力一揮拳已然側跌了幾步,此時右手護著胸口的疼痛,左手隻一隻手根本擋不住那人見縫插針地迎來一腳。


    喉頭湧上一股腥甜,他倒在地上的同時鮮血溢出了嘴角,可眼裏流轉的擔憂未減半分,搖搖欲墜的身子又爬了起來,時間一點點地在流逝,他邁向鐵門的腳步隻覺沉重萬分。


    “小姐一定是遇險了,你們讓我進去,若有任何怪罪,我一人承擔!”


    阿庸帶有乞求的意味的口吻,讓兩個下人竟一時錯愕,待在原地失神地望向眼裏流轉著淚光的人。


    但僅僅遲疑瞬間,再次伸出手臂的阻攔,明顯不似剛才的咄咄逼人。


    “你走吧,我們不想動手,不止你一人盡心盡職,我們倆個在這裏守著根本沒有看見或聽到你說的危險。”


    “都給我住手!小姐一向喜靜,你們這般造次成何體統?是嫌笑話不夠看還是嫌葉宅的管家懲治力度不夠!”


    元媽步履蹣跚從遠處趕來,鏗鏘有力的聲調響起回蕩整個長廊,狠狠掃視打鬥過的三人。


    “元媽,都是阿庸非說什麽小姐遇險的胡話,這不是在變相懷疑我們害了主子嗎?所以我們才說了幾句。”


    盡管捂臉的下人錚錚有詞,但元媽還是留了個心眼,說道:“阿庸行事穩妥的為人,我自是信他,如若不是真發生什麽,他斷然不會如此,你們都應好好說話才是,而不是在這裏丟人現眼。”


    “是,阿庸的話元媽就相信唄。”


    “就是!”


    兩人小聲地嘀咕著,揣著衣袖退至一旁。


    自知明顯偏向阿庸的元媽,也不理一旁的兩人如何對自己嗤之以鼻,湊近阿庸詢問:“你說說,可是發現了什麽才如此擔憂?”


    阿庸進退為難不知如何說清,但腿一彎直直跪了下來:“元媽,你讓我進去,小姐若怪罪我阿庸一人承擔。”


    “你!”


    元媽對著阿庸堅定的背影有些發怵,立即命著丫鬟攙扶,緊跟了進去。


    葉漓費勁地回旋身子時,腿上的黑色力量驟然消失,從像發絲一樣攀住了桌腿的地方抽回,抬眼望去,源頭正是遠處牆上的黑影。


    她環視一圈,四周的牆上蔓延著浮動的黑,整個屋子已經麵目全非,香爐自案桌滾下散亂一地,牌位更是七零八落。


    按照裏頭的震怒聲撞擊聲,外麵應早就衝進人來才是,可此刻的祠堂,她想,怕是像被隔絕在另一空間的地方,裏麵發生什麽,外邊無法察覺,反之亦然。


    然而,她也意識到,那團在後院消失不見的黑影,和藏身在此處將她趕盡殺絕的迥然不同,因為那團黑影有人的身形,但卻毫無敵意。


    難不成又是一個看上血脈來殺自己的?


    這麽一想,她突然覺得所有的威脅好像不能成為威脅了。


    她記得,上次這樣搶她血脈的下仙,爆體而亡的下場都覺得有些心疼了。


    再看看這團黑不溜秋的東西,她忍不住在心裏吐槽:爆魂而亡不會噴的是墨汁吧……


    默默抬起雙手擋住怕被遭殃的臉,喊道:“你,你是何物,為何要殺我?”


    這話若從一般女子嘴裏念出,應是充滿驚慌的哭腔,再加上抽抽嗒嗒的語調。


    可她隻是機械地念出,實屬技巧,毫無感情。


    總歸被殺之前,該問還是得問的,葉漓是這麽想的。


    “唔!”


    這……後悔多嘴了……


    這團黑影沒有給它任何回應,隻有愈來愈強烈的咆哮聲響刺她的耳膜,黑絲再次纏繞住她的腿,連同手上、脖頸任何能動彈的地方都固定住了。


    隨之而來的收緊,青紫色淹沒白皙的麵龐,呼吸的急促緊脹的脖子致使眼睛模糊起來。


    她垂著眼眸看到掉落的牌位,聚攏著眉頭卻扯起苦澀的嘴角。


    嗬!這種感覺還真是不好受呢。


    爹,娘,你們別看,我其實沒有這麽軟弱,隻是暫封法力而已!


    原來,在仙界毅然轉身入凡時,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露出的佞笑,是算準她不管是南瑤還是葉漓,都逃不過天涯海角的追殺。


    他們不需要動手,隻需靜靜俯視,俯視她這塊任案板上的魚肉, 然後即使不能坐等漁翁之利,也能看一出好戲。


    是啊,原來是自己太過天真了,他人要殺自己,何必講理由?


    不管是仙界的神仙,還是凡間的人,從來都不容自己詢問一番,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從來沒有人會聽進自己的解釋。


    解釋,向來隻留給願意相信自己,放過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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