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決定讓朱紈提督兩浙、南直海防後,就看向眾禦書房大臣說道:


    “要傳旨給負責海防的汪鋐、朱紈;告訴他們,必須要把禁海這事執行好,要把走私的豪右打疼打怕!”


    “讓他們知道,禁海的痛,才能開始談開海的事!”


    這是朱厚熜早就和現在禦書房大臣們議定好的。


    開海之前需先嚴厲禁海。


    禦書房大臣們皆拱手稱是,且一同回了內閣。


    林俊看著從禦書房回來的三人,心裏頗不是滋味。


    但很快,林俊就從《育民報》登載各地會館捐款情況這裏,知道了緣由。


    “沒想到王震澤他們是這種人!”


    嘭!


    林俊不由得一拳砸在了桌上,而憤憤不平起來。


    而南直官員吳一鵬等,在知道王鏊真的進入禦書房後,自然是非常高興。


    尤其是,在知道皇帝還從王鏊之請升朱紈的官,開始提拔鄉黨後。


    這些南直官員也就更是覺得自己這些人的錢沒有白花。


    皇帝陛下是不會白拿好處的。


    朱紈這裏不久後,就收到了讓他提督兩浙、南直海防的旨意。


    “臣接旨!”


    朱紈難掩興奮地接了旨。


    他的同僚們,都很豔羨他能升這麽快,而也都知道,這應該是因為他有同鄉王鏊在朝中做閣臣,才讓他升這麽快。


    這讓他的同僚們,都開始更加希望,自己同鄉中有資曆名望的人,能夠也盡早躋身執政層。


    與朱紈一同被調去浙江的,還有新編水師充參將之任的都指揮僉事焦玉,以及充遊擊之任的備倭指揮使王應恩與千戶潘丁苟等官兵。


    大明現在的軍事製度正在開始向營兵製轉變。


    許多將領本官是衛所和都指揮使司的官名,但行權做事時,則是充任營兵中的官職,即參將、遊擊這些,以作為可以獨自帶兵一方的將領的意思,而不受都指揮司節製,隻直接聽命於提督衙門。


    而不少中下層的武官則還是衛所官,也就是千戶、百戶這些官,沒有用營兵中的官職。


    這是因為,他們本就是充任參將、遊擊之營兵官的軍官下屬,不需要獨立帶兵,也就還沒有相應的營兵官職。


    但等到將來要小規模獨立帶兵去防守或攻占一處地方時,營兵製就會繼續完善,而出現把總、哨官這些中下層官製。


    事實上,現在北方九邊,因為經常需要打那種小規模虜騎侵擾且要需要盡快作出應對而來不及先請示上級的獨立治安戰,所以已經出現了把總這樣的營兵官製。


    朱紈到了兩浙杭州後,焦玉、王應恩等已經先到了這裏。


    故朱紈到杭州後,就得以迅速把所有海防衙門的重要將領召集到了一起,而持旨嚴肅申禁道:


    “陛下諭旨,禁海需嚴!”


    “故爾等不得包庇走私之徒,也不得自己參與走私,違者比嚴究!”


    “正犯主官處以極刑,褫奪祖宗世職,家口發邊衛充軍!”


    “從我這個提督主官開始,直到你們這些參將、遊擊、千戶、百戶皆是如此。”


    “還有士兵。”


    眾將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既沒想到朝廷會對包庇走私者和參與走私直接處以極刑不說,還會奪世職,牽連家人。


    後者是他們不能承受的。


    畢竟要獲得一個世職是不容易的,而牽連家人,在情感上也難以承受。


    “明白了嗎?”


    朱紈問了一句。


    焦玉等立即拱手昂聲答道:“明白!”


    “另外,按大明律,查緝走私所得物貨船車並入官,於內以十分為率,三分付告人充賞。”


    “故陛下有諭旨,當嚴格執行此條,爾等可盡情發展眼線,到時候爾等與眼線皆視為告人,可得其中三分為賞金,本官一分不取。”


    “所以,想發財的,就睜大眼睛、用忠肝義膽去掙,別想投機取巧!”


    朱紈這時繼續說了起來。


    焦玉等繼續稱是,但都一臉奮意難掩。


    畢竟三分充賞,上司朱紈還分文不取,那就意味著,他們這些人可以借著走私掙很大一筆賞銀。


    因為其實他們也清楚,走私的利有多豐厚。


    別說三分充賞,就是一分充賞,也比正經俸銀多好幾倍,自然是足夠讓他們為打擊走私這事賣命了。


    而他們也不用擔心到時候打擊走私太過火得罪沿海豪紳的事,因為這事是朱紈如此要求的,所以真要頂鍋也是朱紈去頂。


    “請僉憲放心,卑職絕不敢犯半點差錯,底下誰要是瞎了眼,不把陛下的諭令當回事,陽奉陰違,卑職也如實奏請行嚴法追究!不管他是誰!”


    焦玉這時回答起來。


    王應恩等也跟著拱手:“卑職等也一樣!”


    “很好!”


    朱紈因而頷首。


    “現在聽我分派!參將焦玉率靖海營去南直禁海,遊擊王應恩率海備營在兩浙禁海!”


    “本官親率標營會隨時巡防,若讓本官發現爾等疏於防範,到時候可別在本官麵前提他有為國朝立過什麽功流過多少血,無論他是誰,本官都會從嚴處置,不留情麵!”


    朱紈繼續沉聲說道。


    “不敢!”


    “那就執行去吧!”


    “是!”


    ……


    ……


    禁海的事早在朝廷下旨讓朱紈提督南直、兩直海防開始,就通過各種渠道為沿海官紳豪右所知道。


    但他們起初對此並不以為然,甚至還頗為讚成。


    “禁海好啊!”


    “祖製就應該認真遵循,隻有法祖宗成法,才能讓天下振興。”


    南京給事中林士元就為此在南都城一眾文人雅士會集的時候,談起了對禁海的看法。


    紹興餘姚的謝遷之子謝豆也將自己一家管事召集起來說:


    “家父已有信來,言朝廷禁海心意已決,而不是開海,故要我等借著這次機會多進貨出海,借錢也要進貨出海,以爭取早日把那筆用來賠罪的一千萬兩白銀賺回來!”


    “另外,田租也加三成,禁了海,能出海的庶民就越來越少,到時候租佃的佃仆就越來越多,這正是加收佃租的機會。”


    “還有,讓那些受我們庇護的海商少吃三分利,且要他們先給貨,我們一年後再給價,誰的貨要是誤期,就再推遲一年,誰要是不答應,就別想著再受我們謝家的庇護!”


    “是!”


    一時間。


    兩浙一帶的許多佃戶、海商皆對謝家怨聲載道,恨不得直接滅了謝家滿門,但他們敢怒不敢言,隻能乖乖接受。


    畢竟嚴厲禁海在即,海商要是沒有謝家的庇護,隻會半點都賺不到不說,還會掉腦袋,牽累家人!


    而庶民也不敢再私自出海,隻能繼續租佃謝家的田,而謝家的田因為很多都是隱田不用交稅嚴格來說,還是比租官田和自己買田劃算,所以也都隻能忍受。


    隻是讓海商沒想到的是,他們就算得了謝家的庇護,海防衙門的水師還是查封了他們。


    “大膽!我們是謝太傅家的人!你們也要查封嗎?”


    當定海附近一走私商船被海備營的千戶潘丁苟扣住時,該商船的頭目徐斌就直接挑明了這商船的背景,潘丁苟就沒有理會,隻拔出刀來,且一刀抵在了徐斌胸前:“乖乖受綁,否則別本官現在就將你正法!”


    “那伱正一下法試試?”


    “破落軍戶,真覺得自己打著官軍旗號嚇唬一下,就能讓我們豪門大戶的人怕了?”


    噗呲!


    潘丁苟突然一刀搠進了徐斌的胸膛。


    徐斌大驚,抬手指著他:“你真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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