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僉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徐斌的商船,你們怎麽也扣?”


    謝豆很快就知道了這事,而因此忙求見了朱紈。


    朱紈端起茶來,呷了一口,問:“徐斌是誰?”


    謝豆訕笑了笑:“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朱紈微微一笑,然後問道:“難道說他的走私商船,真跟貴府有關係?”


    謝豆微微一怔,隨即隻得否認說:“沒有的事!”


    接著。


    謝豆還故意問著朱紈:“僉憲為何這麽問?”


    “我下麵的人說,他在被抓住時,就說他是謝太傅家的人,他的船也是為謝太傅家走私!”


    朱紈說著就看向謝豆:“我說,貴府不會真的還在打著謝公的旗號做丟人現眼的事吧?”


    “令長兄和令次兄可是因此命都沒了,你們就不能讓謝公省心點?”


    “謝舍人,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令尊已經是上了春秋的人,護不了伱們幾年,趁著他還在,盡快收手的好!”


    朱紈則提醒起謝豆來。


    謝豆臉色陰沉了一下,隨後又訕笑著說:


    “汙蔑!這絕對是汙蔑!”


    “我謝家已經改過自新了,哪裏會參與這種事,您可別信他們這些奸商寇賊的假話,他那是蒙騙你們,嚇唬你們的,我謝家哪裏敢呢。”


    “不敢就好!”


    朱紈揚聲說了一句,接著就又道:


    “那個徐斌已經被正法,和他一夥的人,也是要就地正法的,包括他同船的外夷,到時候還請謝舍人轉告本地父老,讓他們來提督衙門觀刑,見證朝廷嚴格執行禁海的決心!”


    “一定!”


    “一定!”


    謝豆強笑著回答後,就離開了提督衙門。


    一離開提督衙門,謝豆的臉就徹底垮了下來。


    而在回到自己家後,他更是把一玻璃瓶給摔在了地上,且對自己的管家謝五喝令道:


    “給父親寫信,就說,這個朱紈,他娘的是真的禁海!”


    “跟我們想的不一樣,我們走私的一船貨物還沒賺錢,就全入官了,徐斌也被殺了,這個朱紈是來壞事的!”


    謝五答應著就問謝豆:“出的貨沒賺回錢來,那進的貨的錢,明年怎麽付?”


    “怎麽付?”


    謝豆反問了一句,隨即嗬嗬一笑,就沉聲道:“不付!”


    謝五道:“這會不會不太好?”


    謝豆道:“要怪也不能怪我謝家,要怪就怪朱紈,是他禁海沒按規矩來!”


    “可他們自然不敢怪官府,隻怕會對我謝家不滿。”


    謝五說道。


    謝豆拉下臉來:“不滿就去告官!老子倒不相信,浙江所有官僚都他娘的跟朱紈一樣!”


    謝五隻得稱是離開。


    而謝否還不知道他家曆史上就是因為一直不付海盜貨款被海盜滅了門。


    無獨有偶。


    閩粵這邊,已升為副都禦史、巡撫廣東、兼管福建海道的汪鋐,也將柯榮、俞大猷等一幹水師官將召集起來,下達了朝廷要求嚴加禁海的諭令。


    福建走私海商林香等所領商船就也被俞大猷的戰船給扣押了起來。


    甚至雙方還發生了炮戰。


    不過,林香所領商船隻是普通福船,麵對俞大猷駕駛的“河間王”號巨艦,實在是占不了上風,最終還是被逼俘獲。


    林香在被押到俞大猷麵前時,還有些不理解:“我都打起莆田林氏的燈籠了,你們為何還要攔阻,禁海也不是你們這麽禁的,你們不怕閣老生氣嗎?”


    俞大猷隻瞅了林香一眼,然後揮手道:“把他押下去!”


    林香則朝俞大猷大聲喊道:“這位將軍,得罪閣老不是什麽好事,何況,你還隻是一個武臣!”


    俞大猷沒有理會。


    而盧鏜則在這時帶著人從船艙裏走了出來,對俞大猷笑著說道:“千戶,我們發財了!全是上等生絲和綢緞,還有鬆江棉布!”


    俞大猷淡淡一笑:“給中炮死了的兄弟們多分一點,從我那份裏勻一半!”


    盧鏜忙恭敬地拱手稱是。


    林家很快就知道了這事,並忙讓自家子弟林安將消息先送去了南京。


    南京給事中林士元知道這事後,大為震驚:


    “朝廷讓禁海,他們怎麽真禁海呀?”


    林安道:“是啊,誰都想不通,那個汪鋐和他底下的官將都不守規矩,把我們三艘五千料的大帆船都給沒收了,跟我們合作的海商林香還要被淩遲,因為他炮擊官軍了。”


    “豈有此理!”


    林士元咬了咬牙,隨後就往書房走去:“我這就給閣老寫信,讓他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汪鋐這麽大膽,問題肯定出在上麵!”


    ……


    ……


    京師。


    謝遷和林俊幾乎同時收到了來自地方的信。


    兩人因此臉色都難看到了極致。


    謝遷直接來了王鏊的禦賜宅邸,向王鏊說起朱紈的事,就問道:“震澤公,這是怎麽回事啊,你舉薦的那個同鄉,他是沒有領會到朝廷的真正意圖,還是擅自行事,失了分寸呀?”


    王鏊這裏也謝遷這麽問後,就也一臉無奈地說:


    “這個,老夫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當時,隻是陛下在問提督兩浙、南直海防的人選讓誰任合適時,我就想到他正好在廣東按察使任上,又做過福建的海防副使,所以就舉薦了他,可沒想到他會這麽做。”


    “那公還是給他去封信吧。”


    “他這樣做是會壞大事的!”


    謝遷著急地說了起來。


    王鏊頷首,道:“老夫會好好訓飭他的,您老放心便是!”


    “這便好,這便好,也不要訓飭太過,還是要讓他知道,我們這些人也不是說真的因此就斷了他的仕途,隻是希望他要知勢懂勢。”


    謝遷點頭說道。


    王鏊繼續頷首:“我知道。”


    謝遷隨後就離開了王鏊這裏。


    王鏊則看著謝遷的背影,微微歎氣,然後就將自己女婿徐縉叫了來,說:


    “給朱紈去信,以你的名義,訓飭他!但同時派個家人親自去見他,告訴他,信上的內容不作數,他將來可以拿出來示人,而他要做的應該是時刻把社稷蒼生的利益放在心上!”


    徐縉拱手稱是。


    而林俊這裏也找到了費宏說:“元輔,那個汪鋐怎麽收拾海夷無所謂,但這次禁海,他不能這麽不守規矩啊?”


    “他怎麽不守規矩了?”


    費宏問道。


    林俊道:“他把良民汙蔑海寇!”


    費宏道:“那這事,你去給震澤公說,陛下已經有明諭,讓震澤公負責禁海的事,禁海的官員升遷貶黜,皆由震澤公管!”


    林俊聽張大了嘴:“就因為南直捐了五百萬?陛下就如此信任震澤公了?”


    費宏頷首一笑。


    林俊道:“其實,我們閩人也是可以表忠心,愛護天下百姓的!”


    “隻要禁海的事別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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