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鏊見是嚴嵩,忙推開了嚴嵩。


    “老夫寧摔死在這裏,也不要你這無恥小人扶!”


    王鏊說後就行走緩慢地往內閣方向而去。


    王鏊對嚴嵩沒有好感。


    這主要是因為,王鏊內心不讚成天子推行觀風整俗之製。


    而偏偏嚴嵩是第一個積極擔任觀風整俗官,也賣力觀風整俗的官員,使得他王鏊在進京時,就被嚴嵩這個觀風整俗使裹挾民意給坑了一把。


    所以,王鏊即便現在被孤立得隻有嚴嵩來親近他,他也依舊推開了嚴嵩,乃至罵嚴嵩為無恥小人,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對嚴嵩的厭惡。


    嚴嵩伸出去的手,自然僵在了原處。


    整個人如木偶一般呆滯了一會兒。


    不少朝臣們見此,自然是對嚴嵩露出譏笑之色,乃至嘲諷起嚴嵩來。


    “活該!討好賣乖之輩,以為這樣就能讓王震澤喜歡他,結果是自討沒趣!”


    “這下子,裏外不是人嘍,真是夠蠢的!”


    “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


    ……


    任禮部郎中的嚴嵩小舅子歐陽必進,正要同自己姐夫嚴嵩一起回家,就因此也看見了這一幕。


    歐陽必進自然也頗為不解。


    “姐夫,這王震澤怎麽把你推開了,明明別人都在孤立他,就你還親近他,他居然還不領情!”


    所以,歐陽必進這時走來問起了嚴嵩。


    嚴嵩在歐陽必進來了後,就回過神來,然後就因而笑著說:“因為震澤公本就討厭我!”


    歐陽必進聽後越發不解:“姐夫你既然明知他討厭你,為何還要獻殷勤於他?”


    “糊塗!”


    嚴嵩肅然說了一句。


    歐陽必進一怔。


    接著。


    嚴嵩就回頭看向大內說:“我獻殷勤於他王震澤,不是為了讓他王震澤高興,是要陛下高興!”


    歐陽必進這才明白過來。


    但歐陽必進還是不由得對嚴嵩說道:“可這樣到底是平白受了羞辱,你看那些人都在對你指指點點呢。”


    “隻要能讓陛下高興,受點羞辱恥笑又算什麽。”


    “怕這個就別出來做官!”


    “何況,震澤公乃君子,他再恨我,也最多就是辱罵幾句,而不會真的害我,故就更加不用畏懼了。”


    “總之,隻要能讓天子看見我們的好,什麽羞辱都值得!”


    “回家吧,這事別跟你姐說,她性子急!”


    嚴嵩說著就雲淡風輕地走出了宮門,恍若無事一般,還主動跟一些朝臣打起了招呼。


    這讓一些朝臣對嚴嵩反而不由得佩服起來。


    朱厚熜沒多久後就的確知道了這事,而因此笑道:“這嚴嵩的確是個妙人啊。”


    隨即,朱厚熜就吩咐說:“傳旨,召對嚴嵩於文華殿。”


    “是!”


    嚴嵩這裏到家後,才剛脫下官帽,茶都還沒喝幾口,就見內廷來了人,得知是天子要召對他於文華殿。


    這自然讓嚴嵩喜不自勝。


    同在這裏的歐陽必進,一時不禁對自己姐夫露出敬佩之色。


    他這時才真的承認,自己姐夫的厲害之處。


    因為他知道,挨王鏊一次罵,換一次天子召對,是真的不虧!


    至少,如果可以由此換得召對機會,他也願意被王鏊罵一次。


    嚴嵩自然是忙戴上了官帽。


    歐陽必進也忙笏板從婢女手裏奪了過來,雙手捧在了嚴嵩麵前,笑道:“姐夫!”


    嚴嵩則挺直了胸膛,接過笏板,在來人收了饋贈後,就笑著對來人說:“請帶路。”


    沒多久,嚴嵩就在文華殿見到了朱厚熜。


    而嚴嵩則在行大禮參拜時發現,天子身邊處太監黃錦外,沒有他人。


    嚴嵩便知道,這是天子要對自己傳授機宜。


    這讓嚴嵩臉上奮意更加明顯。


    朱厚熜這時也對開口言道:“朕讓你做京師觀風整俗使,是看你在湖廣任觀風整俗使時做的不錯,所以才望你能在京師也做好這事,畢竟京師乃首善之區,若京師風俗不正,則天下風俗如何能正?”


    “陛下說的是,臣唯有竭忠盡智,使得京師風氣大善,方能對得起陛下栽培之恩。”


    “然臣才智終不及陛下遠矣,自然難免有疏漏之處,而陛下乃天降英主,聰哲絕於天下,故還請陛下指正不足之處,臣自當嚴遵聖意,糾偏補漏。”


    嚴嵩回道。


    朱厚熜頷首。


    他不得不承認和嚴嵩這種人還真是會提供情緒價值,讓他聽著舒坦,明明是自己要他辦什麽事,但他這麽一說,卻變成了他求自己教他做事。


    故而朱厚熜也語氣和氣許多,笑道:“朕也沒什麽可補之處,但隻有一件事要你去做,這件事便是將陶諧等謀害皇嗣的事寫成傳奇話本和戲本,讓人講說巡演,讓京師的人都知道,他們有多壞!朕的中興之業有多艱難!要上至花甲老人,下至十歲孩童,皆知道非朕不仁,乃逆臣不義。”


    “這樣的事,本不需要陛下提醒,臣就該竭力去做,以使風俗純正,而免有毀謗朝廷之音影響風氣。”


    “如今陛下既然提醒,臣自然更加竭力去做。”


    嚴嵩回道。


    朱厚熜點了點頭,又說道:“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朕知道,要做好這樣的事,光靠嘴號召不行,還得以利而引,故朕撥內帑五萬銀元給你,作為教化專項款,由你支用,年終匯報用度給朕即可。”


    “臣等受國恩厚重,本有為君父訓教愚民、而改良世風之責!如今還要因此再受陛下厚恩,自是更加感佩陛下禮士之德,臣等若不能正世風,則抄家受誅已不為過!”


    嚴嵩含淚大拜在地,說道。


    “跟著司禮監的黃公公去領銀款吧。”


    朱厚熜說了一句。


    嚴嵩叩首稱是。


    接下來,嚴嵩就真的領了五萬銀元的帑銀,而做起這事來。


    一直由他這個觀風整俗使養著的文人墨客們也就按照他的安排積極創作起來。


    “汝忠啊!”


    “你創作的那本書也先放一放,跟著先寫個奸臣謀害皇嗣的話本出來。”


    嚴嵩還將吳承恩叫到了自己麵前來,特地囑咐了一句。


    吳承恩因嚴嵩在他舉業上對他多有幫助,便拱手稱是,沒有拒絕。


    何況,創作話本對他而言,比考科舉容易,就如同讓李白寫首詩一樣。


    在這方麵極有天賦的他,隻聽嚴嵩口述了大概的真實情況後,就腦補出了整本的框架和相應的人物關係,以及有趣的地方,且在當晚就開始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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