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來。


    趙璜就離開了內閣,回了吏部。


    隻是趙璜在回吏部後第二天早上,吏部左侍郎溫仁和就急忙來見了他,說:“出事了!”


    趙璜忙問道:“什麽事?”


    “吏部許多官員和朝中許多官員在設祭棚祭祀鄭、沈二人,他們借此抨擊朝中閣臣公卿涼薄、苛待下臣,以表達對眼下吏部新政的不滿。”


    溫仁和回道。


    趙璜聽後大為惱怒:“聖意要停捐納,整頓吏部,跟我們閣臣公卿有什麽關係?”


    “他們不敢直接反對此政,對抗君父,也就隻能抨擊諸公,以借此發泄對吏部新政的不滿。”


    溫仁和回道。


    趙璜問道:“你怎麽不去?”


    “他們不歡迎我,我是因張永嘉在禦前說廷推不正,而被陛下下旨重新廷推後,才成為吏部左侍郎的,自然也就被他們打成了議禮一黨,不被歸入護禮清流一類。”


    溫仁和回道。


    趙璜點了點頭。


    溫仁和則繼續勸道:“大塚宰,不能讓他們這樣鬧啊,這要是讓陛下知道,還以為是你這個大塚宰在暗中縱容!”


    “真是反了!”


    趙璜聽後心裏一顫,接著就直接怒聲說了這麽一句,然後疾步往外走去,問道:“帶我去祭棚!”


    在趙璜來到祭奠鄭傑、沈自中的祭棚時,王學夔等官員正在這裏痛斥閣臣公卿們。


    “他們這些上官,隻顧媚上,不知體下,把我們往死裏逼,才逼死了鄭、沈二公,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尚書以上的公卿大臣來憑吊!”


    “大家都是天子門生,難道鄭、沈二公的命就在他們眼裏比草芥還不如嗎?”


    “沒錯!他們為討好陛下,不顧實情,一味改製亂法,才造成今天這樣的慘狀!”


    “而他們呢?”


    “自然是一個個在陛下麵前得了個中興幹臣的好印象,卻害得我們這些底下的官員日夜淒惶,訴冤無門!”


    “這樣的官做著是真沒意思,還不如回鄉治學!”


    “正是這個道理,我們吏部已有許多人決定辭官,而不在這裏受這樣的窩囊氣,任由奸黨諂臣魚肉!”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今日是吏部,明日說不定就是我們禮部、戶部、兵部,乃至都察院、翰林院!今日是鄭公、沈公,明日說不定就是我們!與其在這裏被他們這些奸黨諂臣折磨死,不如回鄉讀書務農,待天下清明後,再報君恩也不遲!”


    這些官員們紛紛慷慨激昂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趙璜見此沉下了臉,走來喝道:“什麽奸黨諂臣!朝廷停捐納,乃是為澄清吏治,有什麽不對!我就不明白,你們這有什麽反對的!還在這裏大鬧!真要辭官,我也不攔著,那就都辭,天下不缺報效朝廷的忠良之士!”


    “大塚宰還知道來一下。”


    “內閣楊安寧、林莆田他們呢,還有大宗伯這些人在幹什麽。”


    “難道他們的心就那麽硬嗎,逼死了人,連句話也不說嗎?!”


    吏部右侍郎董玘還冷聲問了起來。


    趙璜看向董玘:“公想讓他們說什麽,說不該停捐納清吏治嗎?”


    董玘矢口否認道:“我沒這個意思,但他們不來看一看,說不過去。”


    “有什麽說不過去?”


    “人是他們殺的嗎?”


    “再說!”


    “這兩人,自己不體諒朝廷的難處,也不顧及眼前的大局,為了逃避自己造成的問題輕生,死了也是活該!”


    “朝廷不因此怪罪他們,已是仁德了!”


    趙璜厲聲回道。


    這些官員聽後皆更加的一臉悲憤,卻又無法辯駁,也就隻能一個個把牙齒緊咬,拳頭緊捏。


    “這官我真不做了!”


    “誰愛做誰做去!”


    但這時,還是有人最終繃不住,直接把冠帶取了下來,然後一臉不屑地往外走去。


    明顯已經徹底失去理智。


    當現實讓他不能像以前一樣,一邊大談仁義道德一邊大撈特撈地維持著自己奢侈的生活時,聖人要求的規矩,也徹底被他拋棄,連提都不願意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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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不想做官,可以上疏請辭。”


    “尤其是吏部,我不會勸!”


    “不想辭官的吏部之人,現在跟我回去,不然,別怪年底考成,老夫給個玩忽職守的評語!”


    吏部尚書趙璜這時則依舊強勢地回答著,且說後就甩袖而去。


    趙璜這麽一說,不少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走了,尤其是吏部的官員。


    想花大錢買官的人都一大把,所以,正經考取為官的,又哪裏會輕易就放棄官位呢。


    尤其是很多人盯著的京官。


    隻有那種世代官宦之家的子弟或許不在乎自己做不做官,對他們而言,他們不做官,自有做官的族人會幫襯他們。


    當然。


    這也不是說,朝廷就不能理會沸騰的官怨。


    因為他們雖然不敢辭官,但故意不積極混日子當懶官的事還是敢做的。


    “陛下,吏部改革,是驟然改掉積弊已久的陋習,難免會出現問題,所以才出現鄭、沈二人自殺的事。”


    “臣擔心,這事會加劇官員們的不滿,乃至會有人因此興風作浪,誹謗朝廷,進而波及幾乎所有官僚,跟著與朝廷離心離德!”


    楊一清在麵聖後還是向朱厚熜說起了自己擔憂,沒有再像在趙璜麵前時說的那樣,不在乎這兩人的死。


    朱厚熜也知道吏部的官僚們在驟然減少灰色收入後,會因為入不敷出而開始不滿。


    對此,他也早已打算。


    故而,朱厚熜也就在這時說道:“雖然很多人做官求得是富貴,但做官到底不是經商,不能唯利是圖,朝廷任命官員也不是為了無限製滿足所有官員的欲望,對於那些因為平素奢侈慣了而開支巨大的官僚,朕也愛莫能助,沒辦法拿國帑去滿足他們的私欲,隻能保證大部分官僚有個殷實不錯的生活!”


    “這樣吧,鄭、沈二人既然是因為買了西城的房,欠了興明銀行的貸而自殺,那就免了他們的貸,隻是房子也得收回!”


    “另外,國庫固定每年給吏部一筆錢,作為購建租賃房屋給沒有會館可住的中下層官員使用,再有就是作為設食堂的費用,招待來吏部報道的官員與吏部自己的官員,三節兩禮發棉布鞋襪,出公差給車馬費,凡事租不起房吃不起飯的吏部底層官員,吏部可以用這筆錢解決他們的衣食住行,高級官員也陪給隸從費,另外,也作為衙門修繕費和筆墨等消耗之費。”


    “這筆錢就叫公使錢,雖然是用來補貼官僚和提高辦事效率的,但得走明賬。”


    “如果朝廷國庫每年給的公使錢,還有剩,那就可以作為額外補貼之金,由吏部管部事堂官根據實際情況決定臨時補貼誰獎掖誰,畢竟說不準誰臨時有些困難,或者誰表現突出,需要特別獎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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