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說出這話後,許守愚頓時咬緊了牙,瞪大了眼,心裏慌亂的不行。


    隨即。


    許守愚就又學著在場其他士人的行為,四處看了看,作出在打量猜測是誰做了這種事的樣子來。


    徐階見他們都眸露惶恐與迷惑之色,一時倒也沒法猜出是誰要謀害兩位國舅。


    “先將他們都看押起來,準備交給錦衣衛。”


    徐階這時吩咐了這麽一句。


    雖然,他沒法猜出具體是誰,但他清楚,能知道他見張鶴齡具體地點的人,除了他早就暗中通消息的錦衣衛和他自己人,就是這些準備跟他一起去東洋的士人。


    所以,徐階隻能把這些士人全部交給錦衣衛。


    他不擔心這些人交出去後,就沒有士人再投奔他。


    盡管,大部分人視去東洋為畏,但大明有著龐大的士人基數,所以,敢冒險求富貴的士人數量也不少。


    徐階自然也不缺想跟他一起去東洋闖一闖的士人。


    “僉憲開恩啊!學生真沒有做這件事啊!”


    許守愚見此忙跟著別的士人們一起跪了下來。


    畢竟誰都怕被錦衣衛訊問。


    而他許守愚,則希望可以通過他兄長的關係,讓徐階對他網開一麵,別把他交待給錦衣衛。


    所以,許守愚也選擇了跪下求徐階。


    “你們是誰要謀害國舅爺、謀害徐僉憲,為何不直接招了,幹嘛還要連累我們這些人!”


    與此同時,許守愚還賊喊捉賊起來,對身後士人大聲詰問著,以此證明自己真的很無辜。


    徐階眯著眼看著戲有點多的許守愚,說道:


    “有沒有,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得錦衣衛說了才算。”


    說畢。


    徐階就轉身離開了。


    許守愚不由得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他是真的很失望。


    既失望於張鶴齡沒有死。


    也失望於徐階沒有那麽好忽悠。


    被萬箭穿心的錦衣衛在由張鶴齡身邊的人抬到朱五麵前後,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嘴張得很大。


    負責浙江錦衣衛事務的朱五見此神色陰沉的可怕,同時眸露悲戚之色。


    畢竟,能執行這種秘密任務的錦衣衛皆是他的核心骨幹,更是天子最忠心的王府舊人。


    因為,這些人都是從昔日朱厚熜收養的孤兒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朱五在浙江,早就密切監視徐階和張鶴齡的動靜,且也通過徐階知道了他要在杭州和張鶴齡見麵。


    而知道天下縉紳都盯著張鶴齡的朱五,也就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防備有縉紳借此對張鶴齡動手。


    所以,他就提前聯絡上了張鶴齡,讓張鶴齡同意錦衣衛的人假扮他來杭州見徐階。


    但朱五沒想到,這些人果然行動了,而且還行動的很快。


    “向陛下奏稟此事!”


    朱五為此吩咐了這麽一句,然後伸手闔上了已經斷氣的錦衣衛的眼。


    “是!”


    不甘利益受損的南方縉紳大戶想通過謀害張鶴齡和張延齡,進而牽連徐階,達到阻止天子奪南方縉紳之利的陰謀雖說破產,但這是因為錦衣衛一直在南方死死地盯著。


    可這世上,隻有千日做賊的道理,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縉紳們賊心一日不死,錦衣衛就得仔細防備一日。


    但天長日久,總有疏懈的時候,即便沒有疏懈,也會為了仔細防備而承受一些代價。


    這些代價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物。


    朱厚熜的舊人數量也有限,一直損失自然也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朱厚熜能否在舊人損失殆盡之前,控製力大減之前,繼續擴大基本盤,到讓縉紳們賊心徹底消失,還是一個未知數。


    但眼下,朱厚熜正在努力擴大的基本盤。


    比如,他和他的執政大臣們正在推行的改革宗室這事。


    在嘉靖六年二月初一日。


    在內閣與禮部、戶部已議定,支持進行宗室改革後。


    戶科都給事中李侍就奉聖意正式上疏言:“天下財賦,每年供給京師米四百萬石,而各藩王俸祿每年至八百萬石。山西、河南存留米二百萬石,而宗室祿米五百萬石。即無災傷蠲免,每年輸亦不足供祿米之半。年複一年,愈加蕃衍,勢窮弊極,將何以支!故請改宗藩之政,以解宗室與地方財政之困。”


    內閣因而票擬著禮部覆議此事。


    朱厚熜自然準予內閣此票擬。


    禮部覆議曰:“請事下諸王議。”


    朱厚熜便準著內閣降敕諸王呈奏議宗室事。


    於是。


    沒多久,周府南陵王朱睦楧就被自己兄長周王朱睦叫到了麵前,詢問道:“朝廷突然下旨要改革宗室,還讓我們諸王上本進言,你覺得這是朝廷真的要解決我們宗室的困難,還是做做樣子,而沒有打算真的讓仁政的春風吹到我們宗室這裏?”


    周王不得不謹慎一些。


    因為皇帝素來對宗藩都是猜忌大於信任的。


    這主要是因為老朱家真發生過好幾次藩王作亂。


    但因為當今天子也確實表現的勵精圖治,所以,周王也就還是特地問起了他這位素來頗有智慧的弟弟。


    南陵王想了想後,便道:“這個也說不準是真的,畢竟當今天子是真的銳意革新。”


    “可革新也沒必要先照顧我們宗室吧,別是借機整我們?”


    周王問道。


    南陵王又想了想後,也點了點頭:“有可能!眼下朝廷雖然歲入大增,但會不會真的先照顧我們宗室,也是難說的,沒準陛下真的隻是說說而已,不是真的要把仁政先降臨到我們宗室頭上。”


    接著。


    南陵王又說道:“不如這樣,弟先上一本試試,把宗室的幾個問題真的提出來!看看陛下的態度。”


    周王點頭:“甚好。”


    南陵王朱睦楧便真的上了本,且將宗室的問題列成了七議。


    “請立宗學以崇德教;”


    “設科選以勵人才;”


    “嚴保勘以杜冒濫;”


    “革冗職以除素餐;”


    “戒奔競以息饕貪;”


    “製拜掃以廣孝思;”


    “立憂製以省祿費。”


    朱厚熜看到朱睦楧上的奏本後,就不由自主地念了起來,然後就楊一清等吩咐說:


    “很好,將此本下廷議覆奏,另賜南陵王銀元五千,以嘉其首奏宗藩革新事,而勉勵後麵諸王!”


    朱厚熜的確是高興的,因為他發現,宗藩裏的確是有人才的,比如這南陵王居然真的想出很有條理也很符合他心中所想的宗室改革方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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