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曆,1031年,初夏,涼州城。


    周亭亭風塵仆仆地踏入涼州郡守府,一臉嚴肅地步入大廳,南興早已在此等候,見周亭亭到來,連忙起身相迎。


    兩人寒暄幾句後,周亭亭遞上一杯熱茶,隨即正色道:“大人,您是不是在外頭闖了什麽禍?”


    南興一臉無辜地擺擺手:“陳亭啊,你這話從何說起?我這不是在涼州安安分分地護境安民嘛,哪有時間去闖禍。”


    周亭亭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遞到南興麵前:“大人,您還是自己看吧。皇帝陛下很生氣,特地派我前來宣旨。”


    南興接過聖旨,滿心疑惑地展開,隻見上麵僅寥寥數語:“速滾回京都,朕有事找你。”他不禁啞然失笑:“這皇帝老兒也太隨意了,聖旨哪有這樣寫的,簡直有辱南國國威嘛。”


    周亭亭苦笑:“大人,這聖旨可是陛下親筆所寫,未經內侍處潤色,自然顯得直白了些。”他頓了頓,又低聲說道,“陛下召您回去,恐怕與您在草原上的舉動有關。”


    南興眉頭一皺:“哦?難道是與我那訂婚之事有關?”


    周亭亭點了點頭,聲音壓得更低:“大人,您與青狼部未來首領訂婚的消息,不知怎的就走漏了風聲。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您還是回去跟陛下好好解釋一番,態度誠懇些,想必陛下會寬恕您的。”


    南興聞言,愣了一會兒,隨即苦笑:“這消息封鎖得還真是不夠到位啊。也罷,既然皇帝老兒召見,我自然得回去一趟。隻是這回去之後,怕是要費一番口舌了。”


    周亭亭安慰道:“大人放心,您一向得陛下信任,隻要您態度誠懇,解釋清楚,陛下定能明察秋毫。”


    半月時光匆匆流逝,南興帶著李金一身便裝,低調地回到了南國宇州的京都。


    城門前,兩人原本打算騎馬直接進入,不料卻被守衛的士兵攔了下來。


    守衛們見二人策馬欲闖,立即持槍上前,守衛隊長大聲嗬斥道:“哪裏來的狂徒,京畿重地,豈能容你等縱馬狂奔!”


    李金聞言,正要發作,卻被南興輕輕按住手臂製止。


    南興從容不迫地翻身下馬,對著守衛拱手行禮道:“這位大人,確實是我等魯莽了,未曾注意到京都的規矩,勞煩您多多包涵。”


    守衛隊長見狀,眼神中閃過一絲打量,悄咪咪地靠近南興,用手指輕輕搓了搓,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南興心領神會,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麵帶微笑地遞了過去,說道:“剛才大人教訓得是,我等初來乍到,確實應該更加謹慎。這張銀票,請大人收下,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我們願意牽著馬匹進城,不知大人是否可以行個方便?”


    守衛隊長接過銀票,臉上的神色立刻緩和了許多,他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放行,並說道:“罷了,念在你等初犯,這次就不與你們計較了。快些進城吧,以後切記要遵守京都的規矩。”


    南興再次拱手致謝,轉身拉著仍帶著怒氣的李金,步入了京都城。


    李金不滿地嘟囔道:“大人,您何必對他們如此客氣?咱們可是……”話未說完,就被南興打斷:“李金,我們此行是為了正事而來,不宜節外生枝。”


    李金聞言,雖心有不甘,但也隻好點了點頭,跟隨著南興繼續前行。兩人穿過繁華的街道,向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南興緩緩步入皇宮的巍峨門庭,手持官碟,姿態謙恭地向侍衛行了一禮,輕聲道:“煩請通報一聲,臣南興有要事求見陛下。”


    侍衛接過官碟,不屑地掃了一眼,便冷冷地說道:“從四品的官員,按規矩是沒有權力單獨求見陛下的。你還是從哪來就回哪去吧。”


    南興聞言,心中雖有不滿,但表麵上仍保持著恭敬,他從懷中緩緩取出一卷黃綾包裹的聖旨,遞到侍衛麵前,解釋道:“小哥,你看,這是陛下特賜給外臣的旨意,允許我麵聖。”


    侍衛半信半疑地接過聖旨,翻開一看,臉色驟變,他猛地拔刀架在南興的脖子上,大聲喊道:“偽造聖旨,死罪難逃!快來人!”


    南興頓時哭笑不得,他連忙解釋道:“小哥,小哥,你誤會了,這真的是陛下親賜的聖旨啊!”然而,侍衛們哪裏肯聽,他們隻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紛紛圍了上來。


    這時,李金見狀,急得大喊:“大膽!你們可知道這位是誰?他是涼州軍兼宇州大營的統帥南興大人,你們竟然如此無禮!”


    但侍衛們仿佛沒聽到一般,直接上前也將李金按倒在地,並迅速地用布條封住了兩人的嘴巴,隨後將兩人押送至京都府衙的大牢。


    大牢內陰暗潮濕,南興和李金被粗暴地扔在地上,四周是冰冷的石壁和沉重的鐵欄。


    南興望著冰冷的鐵窗,心中暗自思量:這背後定有蹊蹺,為何自己手持真聖旨卻會被當作偽造?難道朝中有人故意為之?


    南興無奈地瞥了李金一眼,苦笑道:“你這家夥,真是愚蠢。看到我被按在地上了,你居然還想著留下來陪我,怎麽不先跑回去找燕先生呢?現在咱倆都落到這步田地,可怎麽是好。”


    李金一聽,連忙跪下請罪:“大人,屬下一時衝動,沒能冷靜思考。京都這些人行事如此蠻橫,實在出乎意料,請大人責罰。”


    南興歎了口氣,擺擺手說:“起來吧,現在不是扯這些的時候。其實,我臨行前已有所準備,給燕先生留下了消息。我們雖然快馬加鞭先行,但周亭亭乘坐馬車,應該也會很快到達京都。見不到我,說不定會來探查情況。”


    李金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但又有些猶豫:“大人,那我們……要不要試著越獄呢?或許能早點脫困。”


    南興聞言,輕輕敲了敲李金的腦門,笑道:“你這腦袋裏裝的什麽主意?用你那大額頭去撞開這銅牆鐵壁嗎?安心待著吧。”


    李金摸了摸被敲的地方,憨笑道:“是,大人說得對,是屬下莽撞了。”


    光荏苒,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周亭亭早已圓滿完成了任務,返回皇宮向皇帝南宏之複命,然而,他卻發現南興遲遲未至,心中不禁暗自焦急。


    南宏之坐在龍椅上,麵色陰沉,顯然對南興的遲到極為不滿。


    “周亭亭,南興接到聖旨後,可有耽擱?”南宏之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意。


    周亭亭連忙躬身回答:“陛下,南大人一接到聖旨,便立刻啟程,快馬加鞭地趕往京都,按理說應該早於臣下到達才是。”


    南宏之聞言,眉頭緊鎖,不滿地追問:“他帶了多少人前來?”


    “回陛下,南大人此行僅帶了一名隨從,且皆身著便裝,據說是為了節省時間,更快抵達京都覲見陛下。”周亭亭如實回答。


    南宏之聽後,更是怒不可遏:“身為手握重兵的將軍,竟如此輕率,隻帶一名隨從上路,豈不是兒戲?莫非路上真出了什麽意外?”


    周亭亭見狀,連忙安撫道:“陛下息怒,或許是路途遙遠,加之天氣變化無常,才導致南大人有所延誤。臣願即刻前往沿途各地州縣,探查南大人的下落。”


    南宏之瞪了周亭亭一眼,語氣中略帶責備:“你倒是挺關心南興的嘛。罷了,念在你二人交情匪淺,我就準你所請。你即刻擬旨,發往沿途各地州縣,讓他們全力搜尋南興的下落。”


    周亭亭跪在地上,恭敬地應道:“遵旨,臣定當竭盡全力,找到南大人並護送他安全返回京都。”


    說罷,周亭亭起身告退,心中暗自祈禱南興能夠平安無事。


    時間悄然而逝,又一個月的時間如流水般匆匆而過。


    在這段日子裏,京都的宮牆內外,乃至整個朝廷,都籠罩在一種不安與焦慮之中。南興的下落成了懸在眾人心頭的一塊巨石,讓人難以安心。


    周亭亭遵循皇命,馬不停蹄地穿梭於沿途各地州縣,他親自督查每一道命令的執行情況,與各地官員緊密合作,力求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線索。


    然而,隨著日子的推移,他心中的不安與擔憂也在逐漸加深。南興,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究竟遭遇了何種變故,為何至今音訊全無?


    與此同時,涼州那邊也傳來了消息,但同樣沒有南興的任何線索。


    而在皇宮內,皇帝南宏之更是心急如焚。時常在禦書房內獨自踱步,眉頭緊鎖,思考著各種可能的情況。南興不僅是他的重臣,更是他信賴的左膀右臂。南宏之深知南興的忠誠與能力,他無法接受南興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南國都仿佛被一層陰雲所籠罩。人們議論紛紛,猜測著南興失蹤的真相。


    南宏之站在龍椅前,麵色鐵青,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們這群臣子,平日裏口口聲聲說為朕分憂,如今一個大活人失蹤了兩個月,竟還毫無頭緒!朕告訴你們,南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朕要的是結果,不是借口!”


    兵部尚書楊克已連忙出列,躬身稟報:“陛下息怒,臣等已竭盡全力追查南大人的下落。近日,賀蘭峽關守軍傳來緊急密報,言及涼州軍似有異動,全城戒備森嚴,士兵歸營迅速,連草原寧堡的駐軍也被緊急調回涼州城。此等情況,實在令人不得不生疑。”


    南宏之聞言,眉頭緊鎖,目光如炬:“兵部,你們平日掌管全國軍務,難道就任由這等事情發生而不聞不問?為何不直接下公文問詢?”


    楊克已連忙解釋:“陛下,臣已下令兵部去文問詢,但涼州軍目前主事的是南大人的幕僚,其回複僅稱是正常調動輪流駐防。然而,臣私下裏認為,此回複頗為敷衍。按常理,調防應是等輪換軍隊到達後,再行替換,哪有直接召回原駐軍,而又無新軍接替之理?此舉實有違常規,不得不讓人憂慮。”


    南宏之的麵色更加陰沉,厲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涼州軍欲行不軌,意圖造反?”


    楊克已沉吟片刻,謹慎答道:“陛下,臣不敢妄言。但涼州軍此番舉動,確實異常,需得嚴加防範,以免事態失控。臣建議,立即派遣得力官員前往涼州,名義上調查南興失蹤之事,實則接管涼州軍,以保萬全。”


    戶部尚書李元浩適時地站了出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憂慮:“陛下,請三思而後行。涼州軍乃是南興大人一手帶出來的,其間的忠誠與情感非同一般。如今的異動,很可能隻是因為南興大人的失蹤引起的恐慌和不安。若我們貿然派人前往接管,恐怕會激起不必要的反抗和誤會。”


    大皇子南長彥也緊跟著站出來,表示讚同:“父皇,李元浩大人所言極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南興大人的下落。如果南興大人真的遭遇了不幸,那麽涼州軍的忠誠與穩定將受到極大的考驗。我們必須謹慎行事,避免激化矛盾。”


    南宏之聞言,不禁歎了口氣,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困擾。他沉思片刻後,緩緩說道:“沒想到南小子這幾年在軍中竟能培養出如此忠誠的下屬。罷了,現在確實應該集中精力找人。”


    這時,相國楊天也站了出來,他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陛下,南興此行是否是奉旨入京?”


    南宏之點頭確認:“確實是朕下的旨意,讓他速速來京。”


    楊天聞言,眉頭微皺,似乎想到了什麽:“那麽,南興若要入宮覲見陛下,按照規矩,他必須持有聖旨作為憑證。否則以他的品級是沒有權力求見陛下您的,”


    南宏之聞言,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什麽線索:“你言之有理,朕怎麽沒想到這一點!來人,速傳羽翎軍統帥!”


    宮殿內迅速響起了內侍的聲音,不多時,羽翎軍的統帥便匆匆趕到,跪在殿前等候差遣。


    南宏之直視著羽翎軍統帥,沉聲問道:“朕問你,近兩個月來,可有名為南興的官員,手持聖旨欲求見朕,卻被皇宮侍衛攔下的情況?”


    羽翎軍統帥聞言,心中一驚,連忙回憶起來。


    羽翎軍統領仔細回想了一番,然後恭敬地向南宏之稟報道:“陛下,據侍衛們兩個月前的上報,確有一人試圖求見陛下,但因品級不夠而被拒。此人聲稱持有陛下召見的聖旨,然而經核查,那聖旨竟是偽造的。侍衛們隨即將他逮捕,並關押在了京都府衙的大牢之中。至於此人是否為南興大人,微臣當時並未親自確認。”


    南宏之聞言,臉色驟變,怒不可遏地喝道:“速速前往大牢,將此人帶來大殿。”他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急切。


    羽翎軍統領迅速而恭敬地回應道:“遵命,陛下。微臣即刻前往京都府衙,將那人帶來大殿。”


    隨著羽翎軍統領的離去,大殿內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


    不久,羽翎軍統領抬著一名衣衫襤褸、神色憔悴的男子回到了大殿。


    那男子一見南宏之,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說道:“宣威將軍南興,拜見陛下。”


    南宏之凝視著這名男子,仔細辨認之下,果然是南興。他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驚愕所取代,連忙上前幾步,親自扶起南興,急切地問道:“南興,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快告訴朕,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南興顫抖著聲音,將這兩個月來所經曆的磨難一一道來。從被侍衛毆打、關入大牢,受盡牢獄之災。


    聽完南興的敘述,南宏之怒火中燒,他轉身對身後的侍衛和官員們怒斥道:“你們這群混賬東西!差點害朕失去一位忠臣!南興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大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南宏之的怒意所震懾。


    周亭亭猛然驚呼,聲音中帶著幾分慌亂:“陛下,南大人他……他昏厥過去了!”


    皇帝南宏之聞言,麵色驟變,連忙轉身望去,隻見南興雙目緊閉,頭部無力地歪向一側,呼吸微弱,顯得岌岌可危。他急忙下令:“速速傳喚禦醫前來!”


    不多時,禦醫匆匆而至,於朝堂之上對南興進行了細致入微的檢查。一番忙碌後,禦醫麵露寬慰之色,稟報道:“陛下,南大人乃是因長期受刑,加之飲食不濟,情緒劇烈波動所致昏厥。幸而無性命之憂,隻需立即進服參湯,再精心調養數日,應能恢複。”


    南宏之聞言,心中稍安,隨即下令:“即刻將南興抬往後宮,務必悉心照料,不得有誤。”


    此時,禮部尚書孟長卿上前一步,躬身言道:“陛下,外臣留宿後宮確有違禮製。微臣鬥膽建議,不如將南興送往京都驛站,由禦醫署指派專人照料,既合禮法,又顯陛下仁德之心。”


    南宏之聽後,眉宇間閃過一抹不悅,擺手製止了孟長卿的提議,嚴厲地說道:“孟愛卿此言差矣。朕明令召見戍邊將領回京述職,豈料南興竟在宮門之外,無端遭受侍衛構陷,蒙冤入獄,幾乎喪命於牢獄之中。此事若傳揚出去,你讓天下將領如何視朕?莫非要讓世人以為朕是薄情寡義、昏庸無能之君,竟會無故加害忠臣良將嗎?此事必須妥善處理,以正視聽!”


    一番話擲地有聲,盡顯帝王威嚴。


    禦醫麵露為難之色,輕輕蹙眉,向皇帝南宏之請示道:“陛下,關於南大人的安置,微臣鬥膽一問,後宮之中各宮院皆已有人居住,並無即刻可用的空置之所。”


    南宏之聞言,沉吟片刻,正欲開口,大皇子南長彥已挺身而出,語氣堅定地說:“父皇,兒臣願請命將南興大人安置在兒臣母妃的宮院內。兒臣定當親自貼身照料南興大人的起居,以此彰顯父皇的仁德與寬厚,也讓朝野上下皆知父皇對忠臣的體恤與愛護。”


    南宏之望著長子南長彥,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即點頭道:“好,長彥你有此心意,朕甚感欣慰。即刻將南興抬往李貴妃處,並傳旨給李貴妃,令她務必盡心盡力,好生照料南興,不得有絲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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