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你是死是活。”田雨回答得坦率。


    渝城到底發生了什麽,田雨並不是很清楚,但從厲天合的表現看來,厲家軍也並非是鐵板一塊,倘若他真要自己去做什麽與這世界為敵的事情,那她覺得自己倒不如直接用藥水看看能不能控製他老實行事。


    “厲家軍在渝城已經深耕八十餘載。”厲天合悠悠說著。


    “那是從我祖父就開始的故事,之後傳遞到父親身上,接著就將由我來接棒。”


    “整整八十年,渝城已經成為大臨臨海最堅固的防線。”


    田雨靜靜聽著厲天合的講述。


    “在旁人看來,厲家軍就是大臨最鋒利的矛與最堅固的盾,但誰又曾想到自紮根渝城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在不斷的蠶食所謂天道。”


    “小的時候祖父就告訴我,這個世界之所以沒有越過天境之人存在,是因為有一道枷鎖禁錮了所有人,它將我們牢牢困在這方世界中,不得離開分毫。”


    田雨並不感到意外,從慶陽的死,她已經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一絲不同尋常,天道與人皇的存在,不僅是一種保護,更像是一種枷鎖。


    厲天合看著田雨,她的臉上依舊古井無波,很顯然自己話語中蘊含的信息並沒有使對方感到驚訝。


    “我知道你清楚這一切,你拿到了慶陽真人的傳承。”田雨依舊不驚訝,就算厲天合不清楚,厲將軍還不清楚嗎?


    “說到這個,父親告訴我他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他。”


    說著說著厲天合似乎變得鄭重起來,自地上站起,平視著田雨。


    “我厲家軍絕不是什麽貪生怕死之輩,我們做的每一樁,每一件為的都是大臨百姓。”


    “如此多年,我們已經用時間與行動證明就算這天道結界不存在,百姓也能安居樂業。”


    “父親回到都城前囑托我,務必等到他歸來那日,但看今日的情況,我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厲天合很清楚執法堂的到來意味著什麽,原本不出意外的話,最先回到渝城軍營的將是他的父親,他很清楚南海一事中父親與執法堂有了多麽大的間隙,現在的情況,正印證了厲將軍離開渝城前所說的幾種結果之一。


    那日在軍營之中的爭吵,他就已經感到厲家軍之中或許有人還是害怕了,隻是沒想到這天來的那麽快,甚至他曾想如果不是被田雨帶走,他也許有一日也會消失在那軍中。


    “如果答應了,你就不會騙我的對吧,隊長?”厲天合直視著田雨的眼睛。


    他還很年輕,現在是大臨最負盛名的將軍府獨子,他頭上還有幾個姐姐,也曾有過兄長,隻可惜皆戰死沙場。


    田雨知道,麵前這個少年還是長大了,多年前在擂台的初見,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包括之後幾人前往試煉之地,他多少還有些不諳世事,隻是幾年過去,他的成長已經遠超了當初。


    軍營中動手的時候,他就認出了田雨。


    “你救過我一命,厲家人向來有恩報恩,隻是現在要我的性命,還是太奢侈了。”厲天合如此說著。


    “你要我去做的事情,若是要了我的命,就用命來換。”


    ......


    “我沒有意見。”許鹿聽完田雨的轉述說道。


    織令與柚子顯然也是這麽想。


    田雨心中是有波動的,但是不足以阻止他的計劃,厲天合已經答應了,這事情就是你情我願,她那點小小的負罪感在真相麵前實在是不值一提。


    潛艇緩緩開動,渝城的風暴越來越大,她們必須找一處更加穩妥的停靠點。


    “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演變成災難了。”柚子看著監控畫麵,渝城的道路積水變高了不少,這座城的排水係統恐怕已經運轉到了極限。


    “他如果死了,我們真要去做嗎?”柚子問身邊的田雨。


    “嗯,”田雨點點頭,“答應了,那就做吧。”


    “你做我就跟著你。”柚子說。


    厲天合見到田磊那天,眾人都有些緊張,許鹿跟隨田雨第一次進入了她的陣法當中,那張卷軸被牢牢握在手中。


    按照計劃,厲天合先要嚐試自家的功法能不能突破拷問的防線,但田磊再怎麽落魄也是個天境高手,一旦沒用,那麽就會由他啟用許鹿手上那張卷軸。


    田磊在陣法的壓製下一直是虛弱的狀態,甚至他的軀體破損已經更加嚴重,第一眼,還是嚇了厲天合一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豆大的汗滴從厲天合額角落下,終於,他無奈地睜開眼,對麵的田磊還是閉目養神的模樣,他知道眾人今天想做什麽,已然收攏全部心神在反抗。


    厲天合看向了田雨,眼中的掙紮漸漸變得堅定。


    “你答應我的,”他看著田雨,那雙尚還年輕的雙眼藏了太多秘密,“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田雨點頭。


    許鹿將手中的卷軸遞了過去:“神識觸發。”


    厲天合握著手中的卷軸,有些克製不住的顫抖,任憑是誰要親手去開啟一個生死不知的結果都會害怕,更別提他還年輕,還未享受過一個修者漫長的光陰。


    田雨看著他的動作,已經是做好了所有準備,她摒棄了一切情緒,隻管自己的目的,卷軸已經到了厲天合手上,她還需要提防對方會不會突然反水,除了她之外的另一個戰力許鹿進入洞府也是為了防備。


    即使雙手克製不住顫抖,厲天合還是舉起了手中的卷軸,光芒緩緩綻放,隨後將眾人一起淹沒,在田磊的慘叫聲中,周圍的場景開始極速變化。


    一切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無數田磊的形象出現在空間之中。


    場景變換後,站在原地的隻剩下三人,田磊不知所終,隻有一幅幅不動的肖像定格在半空,厲天合依舊緊閉著雙眼,許鹿與田雨對視一眼。


    “成功了。”許鹿說。


    她抓住田雨的手:“往前走,這是他的記憶。”


    就像是身處幻境之中,兩人邁過了最開始的時光,終於看見了青年時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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