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校長看劉書記準備好了,揮揮手,學生的喧鬧聲靜下來。


    “下麵請南湖村委劉書記講話……”


    劉書記站起來,給台下師生點了點頭。


    “很榮幸參加南湖中心校的大會,首先感謝荊校長,感謝李老師,感謝南湖中心校的所有老師們,感謝你們為我們南湖村培養出這麽多品學兼優的學生。”


    劉書記講到這裏,扭頭看了一眼荊校長。


    “今天,專門為表彰一個學生,召開全校師生會,以前沒有吧?”


    “從來沒有,估計以後也不會有!”荊校長在一邊附和道。


    “我們南湖村兩委,為什麽會對一個學生這麽重視呢?”


    “我們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以前,他的父親給我們村做出了不朽的貢獻。”


    “現在,白四爺又考出優異的成績,給我們學校爭了光,給我們村帶來了榮譽。”


    說到這裏,劉書記低下頭,喝了一口熱水。


    四爺身後一名女老師低低說:“白主任給村裏做出什麽貢獻,我怎麽不知道啊?”


    旁邊的男老師白她一眼:“聽清楚,劉書記說的是白四爺的父親。”


    “白主任,他不就是白四爺的父親嗎?”女老師瞪大眼睛,有些疑惑。


    李老師扭過頭,狠狠的瞪了女老師一眼,滿眼都是殺氣。


    女老師嚇的伸伸舌頭,不敢言語,心裏想:“我說錯了嗎?”


    劉書記放下水杯,滔滔不絕,繼續在主席台上演講:


    “今天,我代表南湖村兩委,鄭重宣布:對南湖中心校再投資一萬,用於改善學校環境……”


    “好!”荊校長帶頭鼓掌。


    “一萬,這麽多啊,給我一個人,馬上成村首富了……”


    “回家摟椿樹做夢吧,憑啥給你……”


    “別說話,聽聽還有啥……”


    聽著議論聲漸漸停下來,劉書記提高了音調。


    “對於考出優異成績的學生白四爺,我們村委已經上報祥雲鄉政府,對他個人予以重獎。”


    “白四爺同學,我代表村委表態,獎勵你鳳凰自行車一輛。”


    “下麵有請白四爺同學上主席台……”


    啪啪啪啪啪,有人在旁邊點了一掛鞭炮,李老師紅光滿麵,拉著四爺的手走上主席台。


    “白四爺這次獲獎,李老師功不可沒,下麵請荊校長給李老師授獎……”


    劉書記講完,荊校長彎下腰,他握握李老師的手,把一個精致的筆記本遞到他的手中。


    全校師生一起鼓掌,李老師轉過身,嘴角再次咧到了腮幫上。


    “下麵請南湖村治保會白主任,給學生白四爺帶大紅花……”


    李老師退後幾步,看著緩步走到主席台中間的四爺,高高舉起雙手,麵向台下師生,做了個鼓掌的動作。


    劉書記等村委領導和學校師生全都站起來,隨著李老師的節奏,一起鼓掌。


    四爺他伯拿起大紅花,看了看筆直站在自己身前的孩子,忽然轉過身去。


    劉書記看了看,示意大家停下鼓掌,會場上一片寂靜,都在默默地等著。


    終於,四爺他伯轉過身來,淚流滿麵,麵朝大家鞠了個躬。


    “謝謝荊校長,謝謝李老師,謝謝南湖中心校的所有師生,謝謝你們對四爺的關心和培養……謝謝!”


    說完,他彎下腰,把大紅花別在了四爺的胸前。


    前幾排的學生看見,李老師竟然也在悄悄的抹眼淚。


    “太感人了,真受不了。”


    掌聲中,很多上點年紀的人淚流滿麵,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躍馬而立的漢子形象。


    年輕點的,也牢牢記住了白四爺這個學生的名字。


    為學校增了光,更為李老師長了臉,四爺從此成了李老師的寵兒。


    每次數學考試,四爺背著手,裝模作樣地走在學生中間,幫助李老師監考。


    遇到不會的題,李老師也會虛心來問四爺。


    說來也怪,別人百思不解的題,四爺隨便看一眼,就能用最簡單的方法做出來。


    這一點,不僅學生們佩服,老師們也都詫異不已。


    所有人都說,照這樣下去,四爺考個清華北大都不是問題。


    個子高,長得帥,學習成績又特別好,這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啊!


    六七十年代,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生同桌,中間都會畫一道線。


    但這並不影響四爺在情竇初開女生心中的形象。


    好多女生悄悄地,已經把四爺當做自己的白馬王子。


    找四爺問題的大膽女生,逐漸多了起來。


    “四爺,你教我做題吧,我不會。”


    四爺抬頭一看,來的這個女生長著一雙漂亮的杏眼,還有一對長長的眼睫毛,她正是全校男生心中公認的校花,海軍服。


    因為她身材高挑,經常穿著一身海軍服,惹的好些學生都想報考海軍學校了。


    每天有意無意的,海軍服都往四爺身邊湊。


    四爺給她講題的時候,那好看的杏眼,直勾勾的瞅著他,所有人都看出來她在追四爺。


    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一下課,四爺就領著小夥伴去打籃球,在操場上躍馬狂奔。


    海軍服站在操場邊,跳著給四爺加油,全然不顧周圍異樣的眼光。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有人說過,生活是坎坷的,誰的一輩子都不會一直順風順水,四爺也不例外。


    正在人生得意之時,四爺他伯,突然病倒了。


    高血壓,經常喝酒,讓他得了腦梗。


    四爺放學回家的時候,他伯靜靜躺在床上,緊閉雙眼。


    母親坐在一邊,和來看望的鄉親們小聲說著話。


    他伯昏迷好長時間了,一直沒醒,醫院不讓住,就先回來了。


    桌子上,散亂地放著幾件禮品。


    屋裏氣氛有點壓抑,四爺輕手輕腳進了屋,坐在了他伯床邊。


    看望的鄉親們安慰母親幾句,都回家走了。


    母親去做飯了,四爺端了一碗熱水,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


    也許是感覺到了四爺來到身邊,他伯竟然睜開了眼睛,張嘴說了幾句話,卻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然後,四爺看見他伯用手指著書包,連忙小聲說:“作業我早做完了。”


    他伯揺搖頭,張嘴又嘟囔了些什麽,還是聽不清楚。


    四爺知道,他伯想說什麽話,因腦梗導致口齒不利,就是表達不出來。


    看著書包,他靈機一動,拿了紙和筆遞過去。


    他伯接過來,頓了頓,擺擺手,讓四爺扶他起來,哆嗦著手,在紙上寫了一句話:記住,你叫四爺。


    寫完後,他伯看了四爺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後,慢慢躺下,背對著四爺,眼角悄悄的流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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