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過……”科爾斯並沒有退下,他結結巴巴地,似乎有話想說。


    袁立新轉過頭來,臉上流露出些許不耐煩。


    “又怎麽了?”


    科爾斯低下頭去,他深吸一口氣。


    “我覺得這事有些困難,她畢竟在天使學院待了這麽久,又是千仞雪引薦的人。”


    聽到這話,袁立新走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所以才要交給你來做,那丫頭一下子幹了這麽多事。她精算的很,分得清哪邊才會有未來。”


    “是……”


    “所謂功高蓋主,此刻便是驗證的最好時機。”眼見科爾斯神色疑慮,袁立新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丫頭畢竟是戴維斯派過來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之時,還是要留有餘地……但如果她不願意體麵的話,那我們就幫她體麵。”


    說罷,一絲寒光從袁立新眼中閃過。科爾斯的目光也變得堅定起來,他點了點頭。


    “是,我立刻去辦。”


    目送對方離開,袁立新坐回案前,他提起筆,卻停了下來。


    看向對方離開的方向,袁立新不禁眯起雙眼。


    “功高蓋主嗎……”


    ……


    天空中下著小雨,兩排士兵身著甲胄,站在紅毯旁。雨滴落在甲板上,發出陣陣輕響。


    “聽說了嗎?”


    “什麽?”


    “來了個參謀長,聽說還是個大美女!”


    “沒錯,好像叫何玉軒。”


    “何玉軒?!”


    “怎麽了?難道你認識她?”


    “你們也太落伍了!何玉軒可是鬥魂界的頭號新星啊!!沒想到她居然來了!!”


    “何將軍到!!”伴隨著響亮的口號,交頭接耳的士兵們頓時嚴肅起來。


    馬蹄聲傳來,馬車停在紅毯前,侍衛大步上前,打開車門。士兵舉起手中的佩刀,白刃在空中交匯,閃閃發光。


    銀色鐵靴踩在地上,比比東翻身下車。她輕輕拉住紫袍,快步穿過士兵,向著帳內走去,三人在後頭跟著。


    伊塔兩手空空,在前頭蹦蹦跳跳,後麵的兩人拎著大小行裝。拉姆達雙手抱著小山一般的文件夾,不得不探出頭去看路。


    “終於到了。”


    比比東微微抬手,向衛兵敬禮。空中的刀刃瞬間落下,整齊劃一的入鞘聲傳來。


    兩名衛兵用刀抬起門簾,比比東走入帳內,內部的設施已然有些陳舊,卻十分幹淨,顯然提前打掃過。


    “何將軍,都按您說的安排好了。”衛兵走入帳內,他單膝跪地,雙手作揖。


    撣了撣桌麵,比比東坐了下來。


    “不要這麽叫我,是什麽職位就用什麽稱呼。”


    “是……可是按照規定,將軍缺席的情況下,何參謀長您應當接管職位與指揮……”


    “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衛兵抬起頭來,隻見對方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似乎有些漫不經心。感到話中有話,他趕忙低下頭去。


    “聽見了。”


    看著兩人將大包小包放進帳內,比比東舔了舔嘴唇。


    “不能執行嗎?”


    “可以。”


    “那就退下吧。”她招了招手,衛兵隨即離開。這個節骨眼上,任何過失都有可能成為敵方的利器。比比東可不想因小失大,功虧一簣。


    看著桌上的木杯,她似乎想起了什麽。


    “等等。”


    衛兵趕忙折返,再次跪地。


    “請吩咐。”


    “你們這裏有沒有香茗?”聞了聞杯中的烈酒,比比東不禁皺起眉頭。


    “很抱歉,何將……參謀長,我們隻有酒。”


    將酒倒在地上,比比東對伊塔招了招手。


    “幫我個忙,去附近的市場裏買上等香茗。”


    “好嘞。”話音剛落,伊塔便衝了出去,消失在門前。


    脫下鬥篷,比比東將它掛在衣架上。


    “傳我命令,全軍休假三天,可以出營返鄉。”


    “是!”一聽說可以放假,聲音立馬高了八度,衛兵隨即一路小跑出去。


    “西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秘書了,去幫我把第二兵團內百人以上的將領召集起來。”


    “是。”西塔踱步而出,此刻,賬內隻剩下了兩人,比比東看向拉姆達。


    “拉姆達,你就主管後勤吧。”


    “是!”拉姆達鞠躬行禮,隨即轉身離開。跟著一起升了官,他的心情十分不錯,聲音自然也變得堅定有力。


    比比東站起身,看向後方的大型地圖。上方布滿了由粉筆畫上去的紅藍箭頭,在地形的曲線上相互交錯。


    “何玉軒,救駕有功,賞黃金千兩,改任第二兵團參謀長,即刻上任,欽此。”聖旨在腦海中回蕩,她伸出手去,沿著方向輕輕撫摸箭頭。


    理論上說,所有軍事將領皆需服從星羅最高指揮部下達的命令,比比東此行的目的是剿滅星羅邊境的匪徒集團——獵魂團。


    這個魂師武裝雖然隻有幾千人組成,卻對星落的治安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軍方曾多次嚐試圍剿。


    獵魂團卻扛下了星羅軍隊的多輪進攻,甚至還組織了幾次有力的反擊,所謂不可小覷。


    前任第二兵團將軍更是在獵魂團的上一次突襲中被亂箭射死,比比東在查閱資料後,對該說法心存懷疑。此事發生後,前任參謀長也隨即失蹤。


    對於不給將軍職位的理由,比比東心中十分清楚。她在星羅中資曆尚淺,若直接跳級晉升,勢必會讓那些老部下心存不滿。


    在目前將軍缺席的情況下,戴維斯實際上已經將整個第二兵團的控製權交予自己。


    上任之前,比比東仔細做過調查,除了自己與前任第二兵團領導。附近其它軍隊的將領皆和袁立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結合之前兩人的遭遇,她不禁感到有些脊背發涼。現在的境遇,著實不太妙。


    “比比東,你可是當上教皇的人。平常心!平常心!”


    比比東深吸一口氣,掀開麻布,露出下方的沙盤。她瞥了一眼,隻見五顏六色的旗幟插在地標上。


    “進來吧。”得到命令,人群立刻從門口湧入,轉眼間便排成了兩排。眼見自己成為焦點,比比東將雙手緩緩背在身後。


    “這次叫你們來,是為了商討下一次進攻的整體布局與策略。”此話一出,人群瞬間炸鍋。


    “安靜!安靜!”西塔大喊道,略顯稚嫩的聲音隨即被淹沒在人群中。


    比比東輕咳兩聲,銀戟驟然出現。她伸手握住,隨即用力向地麵一砸。


    “哐當!!”戟柄徑直刺穿地板,長戟直直地立在地上。原本吵鬧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愣愣地看著那微微顫動的兵器。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上次獵魂團的奇襲造成了重大損失,現在我軍還立足未穩。”比比東雙手抱臂,長戟化作點點光芒,消失在她的胸口。


    “但這也是機遇,因為獵魂團和你們先前的想法一樣,絕不會想到防禦。”


    看著眾人眼巴巴的表情,比比東微微一笑。


    “對於進攻,各位有什麽策略或者想法?”


    “鑒於目前我軍準備不足,後勤較弱的情況下。集中兵力發動一次性的單點強勢進攻,或許效果會更好。”成熟的男聲從人群中傳來,眾人回頭望去,拉姆達正站在後方。


    比比東從背後掏出一根銀色導棍,指向沙盤。


    “有理,但鑒於我方並不清楚對方的具體位置,讓一個兵團去追幾千人的盜匪團,並不現實。非常有可能變成深入作戰,以現在我軍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打持久戰。”


    “確實……”望著沙盤,拉姆達頷首思索。


    “這還是理想的情況,對方未必會與我方打接觸戰,更有可能會乘機撤入防守鬆懈的天鬥邊境,待我軍疲倦之時,再次出擊。”比比東抬起頭,環顧眾人。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沙盤上。


    “第三和第七兵團呢?他們狀態怎麽樣?”雖然不抱希望,但如果能讓兩個最近的兵團給予幫助,甚至協同作戰,她便有必勝的決心。


    “別說了,第三兵團現在跟死了一樣。第七兵團那老疙瘩科爾斯可不是啥好人,上次把人都趕到他那兒去了。是不收拾,延誤戰機。”前排的一名老將越說越氣,一拳捶在桌上。


    “科爾斯……”比比東在腦海中搜索著名字,此人資料甚少,但似乎是袁立新一手提拔上來的。想要依靠他確實不太現實,看來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要我說,這根本就不現實,咋進攻?連人都不知道在哪裏,向著空氣進攻?”老將捋著胡子,疑惑道。


    “各位,目前我軍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人群再次開始騷動,比比東趕忙開口。


    “身為參謀長,我可以透露一些來自最高指揮部的消息。”


    聽到“最高指揮部”幾個字,眾人趕忙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向對方。眼見效果達到,比比東緩緩開口。


    “上一次潰敗,我軍後退五十餘裏,最高指揮部對這個結果極其不滿。如果不能在一個月內奪回失地,各位要考慮的不是職位的問題,而是保命的問題。”說完,她喝了一口剛剛泡上的香茗。


    “一個月?!連後勤都沒發到位,完了,全完了……”老將大喊一聲,隨即兩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幸虧旁邊兩人及時扶住。


    淡淡的清香在口中彌漫,令比比東眼前一亮。所謂凝聚力源於恐懼,當所有人都被逼到牆角時,無路可退時,將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恐慌的情緒在眾人間飛速擴散,她輕咳兩聲,再次控製住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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