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滿天星前輩嗎?您確定這金線蟒袍直接這樣手洗完就隨手晾外麵沒問題的?這種有檔次的衣服要保養的吧?”


    一進白蒼術家的院門,一行人就看見滿天星在院子裏晾衣服,旁邊的塑料盆裏還有件一模一樣的在搓衣板上,明顯是洗到一半。


    “嗯…我還是習慣手洗,洗衣機總覺得洗不太幹淨。”


    “……”xn


    “姐姐,村裏沒有幹洗店什麽的嗎?”


    “村裏的布衣長袍什麽的,手洗一直是可以的,雖然白哥也建議我不用那麽辛苦,不過該做的家務還要做的。”


    楊戩再次陷入了沉默…你們倆稍微理解一下衣服的感受可以嗎?用法術除一除塵去皺熨平做不到嗎?有點大能的自覺啊!


    “各位先進屋裏小坐一下。”


    算了算了,不看了,越看越心疼,幾人來到大廳裏,一桌二椅茶一壺,壺是精致的紫砂壺,字畫古玩一架子,架子是檀木一塵不染,有暗香浮現,但沒有灶台,炕也是農村的土炕,明明很有割裂感的布局,卻意外地和諧。


    “哎呀,太久不來客人,忘記了。”


    隨著一棵蒲公英的小傘飄進窗子,落在炕頭,化成一個白色的小圓桌,紫砂壺開始搖晃沸騰,連攜著配套的四個茶杯輕輕落在案子上,一人倒上一杯,然後靜靜地躺在桌子上,壺嘴還在冒著熱氣。


    ……


    視角回到村中磨坊,白蒼術靜靜地看著一圈一圈轉過的水車,有點恍惚。


    “白前輩,您這是在看什麽?”


    “沒什麽,小時候沒見過,即使現在這個村子已經很熟悉了,但怎麽看都會覺得新奇。”


    小胖子以為白蒼術在點撥他什麽,也在旁邊跟著看,看了足足小半個點,實在沒看出什麽名堂…


    “前輩?”


    “……”


    “前輩?您睡著了?”


    “嗯?怎麽了?”


    “晚輩愚鈍,實在理解不了,這水車到底有什麽神奇之處。”


    “這隻是個普通的水車啊,你在期待看到什麽嗎?”


    “???”


    “我喜歡,不行嗎?”


    “……”


    “沒意見,沒意見,前輩您繼續…”


    白蒼術斜眼看了看黃球兒,“你不像修仙宗門出身的?太富態了,不夠幹練,基本上是個半吊子。”


    “嘿嘿,晚輩是一流宗門出身不假,但是老爹是宗主,所以這聖王殿的邀請函,其實是花錢買的,修仙世界,強者為尊,雖然老爹對我挺好的,但資質實在不太行。至於當繼承人什麽的…老爹已經在考慮生二胎了…”


    “你不甘心?來聖王殿想逆天改命?”


    “不甘心也不是沒有…硬說的話,是愧疚多一點吧?對不起家裏費了那麽資源培養,家中禁術的傳承,本來名額就有限,老爹讓親傳弟子勻出來一個給我…


    背後弟子們的議論,就算不猜也知道…外人沒有人看得上我…哪怕同車的選手也是…”


    “小家夥,你說,你是一流宗門出身,那你親眼看過其他小宗門被滅門嗎?”


    “見過幾次,但都是跟隨其他弟子出門見世麵,反正我出手也白搭。”


    “城破的那天,大雨。鮮血在長街上流成一條河,喊殺聲很吵,求救的聲音很小,一條白綾,三尺不算長,卻書盡了許多人的一生。


    仆人女眷拿著包裹,看見什麽就往裏塞什麽,待到宮門打開的時候,跑不成的,也就落了腦袋,躺進那血河中…沒人留意曾經高高在上的皇族。


    城頭旗子一換,我也改姓了白…嗯,是後來白團長接走我的時候,為我改的…原來的名字,連著那個雨夜,已經什麽都不在了,身上的這件衣服,算是我過去存在的證明吧?你看,舊了…”


    “前輩,你現在已經是準聖之資,沒想過回去複仇嗎?”


    “今夕何年了?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若是曾經害死他們的人,又開創了一個新的盛世,我這舊時代的皇族,還能做什麽呢?”


    “……”


    “我在公交車上喊一嗓子我是前朝的皇子,他們不得給我關精神病院去?”


    白蒼術的壓迫感和冷漠,在這個冷笑話的加持下蕩然無存,黃球兒也想笑,但話中的寂寥讓他笑不出來。


    “若不是盛世,前輩您願意再取回屬於你的東西嗎?”


    “那是屬於他的東西,不是我白蒼術的,皇子殿下已經死了…那個雨夜他就已經死了啊。我白蒼術,不過是這黑土村的一個教書先生罷了…”


    “…您,真就這樣放下了?”


    “你看這水車,隻要溪水還在流著,他就還要轉下去,千百年前,先祖從人群中走來,待到水車轉過一圈,他又回到溪流中去,咱們聊天的功夫,水車已經轉了幾圈了?最上麵的,也早就不是最初的那捧水,不是嗎?”


    小胖子隻覺得有些感悟,但又不是很理解…果然資質太差,不如教我點功法什麽的…功法?前輩的功法,國運洪流?


    “等一下,前輩,若是您的朝代已經亡了,您身上的國運是怎麽來的?”


    “隻要的子民還惦念他,國就不會亡…或許,連覆滅他的朝代也不在了,連他的名字都被曆史隱沒了…但王城的過往,還在我的記憶裏,我還活著,於是,一人,便是一國。”


    一人,也可成一國…給小胖子震撼得不輕,白蒼術,是皇子,也是教書先生,更是獨守那舊城的將軍,來自舊日的君王!


    直到青玉飛白扛著一袋麵粉,從磨坊裏走出來,瞥了一眼一前一後矗立的兩個人。


    在他們的視角裏,或許這一刻的白蒼術就像城頭的將軍,黃球兒就像站在他身後仰望的臣民,而在青玉飛白的視角裏,這就是兩個站在河邊犯中二病的老殘青年…


    “那個,白蒼術,你老婆剛才打電話過來,要我提醒你別忘了回家吃飯。”


    一陣輕風拂過,兩個人石化在原地,好像有億點點尷尬…


    “前輩…那您先走?我自己逛?”


    “唉~都說了,村裏有食堂就不用小滿開火燒飯的…她還是這麽不聽勸…灶台拆了也不行…”


    “前輩,你這什麽邏輯啊?!”


    “去去去,小胖子你懂什麽,天天煙熏火燎的,有害健康,容易變老。”


    “前輩,有沒有可能,就是,我聽說越過大羅金仙就已經能橫跨時間,不老不死了呢?而且化形易容啥的,這手段是不是一般修仙者都會啊?這不要求境界吧?”


    “你別聽他們瞎傳啊!那胖蘑菇就不會化形…好吧,我編不下去了,我就是心疼小滿,不行嗎?”


    黃球兒已經繃不住了,前輩你這一臉傲嬌,又還有點炫耀的意味是怎麽回事啊?您早上晨練時候的高手風範呢?身為皇族的驕傲和氣質呢?!


    “爬!白前輩你給爺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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