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入網,虎投樊籠。


    回到龍城,蘭加難不令慕容寶入殿,但使其寓居外邸,派兵監守。到了夜間,便遣壯士潛入邸中,將慕容寶勒死在床。


    可憐!因其無能慘敗參合陂,導致亡國滅種之禍,今日才死,已是遲矣。


    蘭汗聞報故作大驚,前往撫屍痛哭,命為棺殮,追諡曰靈帝。又恐燕國故將起事,遂殺太子慕容策及王公卿士以下百餘人。


    慕容寶既死,蘭汗便自稱大都督、大單於、大將軍,複自封昌黎王,改元青龍。詔封兄蘭提為太尉,弟蘭加難為車騎將軍,封河間王慕容熙為遼東公。


    蘭汗弑帝自立,消息傳至城外大營,將士皆聞而大哭。慕容盛聞變,亦哀痛不已,即擬入城奔喪。


    將軍張真極力勸阻:初時就因餘崇看出蘭加難色有異狀,方力勸陛下不可進城,致為蘭加難所殺。今蘭汗既已弑帝自立,索求殿下不得,焉能再自投虎口!當今之計,不如揮軍南下,往投範陽王,求借精兵,再來平亂複仇可也。


    眾將聞聽,齊聲稱是。


    慕容盛對眾人說道:今蘭汗初立,城中眾心不服,猶有可為。範陽王距此千裏之遙,遠水豈能救得近火?我今拚死往告,自述哀窮,蘭汗其性愚淺,必顧念婚姻,不忍害我。約過旬月,我得安排妥當,便足伸誌,此謂枉尺直尋之策也。


    遂不從張真及諸將之言,徑入龍城赴喪,先使妻蘭氏進求其母,為己乞免。


    蘭汗妻乙氏究是女流,見親女涕泣哀請,自然代為緩頰。蘭汗見妻女宛轉哀鳴,免不得心腸軟活,化剛為柔。


    惟其兄蘭提及弟蘭加難,皆謂斬草留根,終足滋患,不如一並殺了慕容盛。


    慕容盛妻聞此,又向伯叔叩頭哀籲不已。


    蘭提與蘭加難尚有為難之色,蘭汗惻然道:我就赦汝夫婿,但須懷我德,毋記我嫌。


    即遣子迎請慕容盛,引入宮中。慕容盛匍伏拜見蘭汗,且泣且謝。蘭汗還道他是誠心歸附,一再勸慰,且偽言慕容寶實屬自盡,並非加害,當即為慕容寶治喪。


    當時宗室中有太原王慕容奇,係前冀州牧慕容楷之子,亦為蘭汗外孫。蘭汗於是亦將慕容奇宥免,任命為征南將軍。


    慕容奇既得受職,遂與慕容盛同列朝班,兩人俱懷報複之心,嚐與密謀。


    蘭提等屢次勸蘭汗殺慕容盛,蘭汗終不聽從,蘭氏兄弟間遂有違言,再不同心協力。蘭提又驕狠荒淫,動逾禮法,與蘭汗相見亦往往惡語相侵,蘭汗情不能忍,益生嫌隙。


    慕容盛密謂慕容奇:汝今可借征南將軍名義,密往建安募集丁壯,以備舉事之用。


    太原王領諾,依計而行,於是募得數千精卒,據建安城自守,聲討弑君國賊蘭汗。蘭提聞變往報蘭汗,蘭汗即遣蘭提往討。


    蘭提:請先殺慕容盛,以除叛軍內應,方可出兵。


    慕容盛聞之,急入告蘭汗:小兒自行入城投靠大人,怎敢起事?莫非有假托我名者,謀為內應不成!


    蘭汗瞿然道:此由太尉入報,當不相欺。


    慕容盛:太尉蘭提驕詐,不宜輕信。若使其發兵出討,一旦為變,禍不勝言。


    蘭汗聽信,即飭罷蘭提帥印,另遣撫軍將軍仇尼慕掛帥,率眾往建安城征討慕容奇。


    當時龍城數月不雨,自夏及秋,異常亢旱。


    蘭汗疑是得罪燕祖,致遭此譴,乃每日至燕太廟中頓首拜禱,又向故主慕容寶神主前叩陳前過,實由蘭提、蘭加難兄弟二人起意,應當坐罪,非幹臣故雲雲。


    蘭提與蘭加難得悉蘭汗拜禱之言,怒不可遏,竟擅領部曲將士突襲仇尼慕軍,殺斃無算。仇尼慕幸得不死,奔回告知蘭汗,說陛下兄弟俱反。


    蘭汗不禁驚駭,立遣長子蘭穆出討。


    蘭穆雖然領命,但於臨行時密語其父蘭汗道:慕容寶死於父親之手,慕容盛與我非是親眷,乃為仇敵。今慕容奇起兵,慕容盛必與同謀,是故作不知也。此乃我父子心腹大患,急宜除去,再平內亂未遲。


    蘭汗半疑半信,欲召慕容盛入見,覘察情實,然後加誅。


    慕容盛妻蘭氏稍有所聞,忙以兄蘭穆之語告夫君慕容盛。慕容盛聞聽,於是偽稱有疾,杜門不出。蘭汗未見其與慕容奇勾結情狀,亦便隻好擱置不提。


    龍城中有燕臣李旱、衛雙、劉忠、張豪、張真等,皆與慕容盛舊交。因見蘭穆勢盛,便皆虛與周旋,被蘭穆引為腹心,使李旱等往來慕容盛府中內室,以為監察之計。


    哪知李旱等反向慕容盛輸情,為其謀劃獻計,正好借機伺隙起事。


    時逢蘭穆奉旨出京平叛,擊破蘭提、蘭加難等軍,回城獻捷。蘭汗遂大饗將士,歡宴終日,父子二人統統飲得酩酊大醉,分歸就寢。


    當即便有宮中內侍,急詣慕容盛府宅,通報蘭氏父子飲酒大醉之事。


    慕容盛聞報大喜,便逾牆趨出,直往東宮。李旱等早已披甲執兵而待,即擁慕容盛斬鎖入宮,入內宮來尋蘭穆。


    蘭穆高臥未醒,被李旱手起刀落,立即斃命。


    慕容盛得蘭穆首級,攜帶出門,徇示大眾。眾未解嚴,尚紮住於東宮外麵,聞說慕容盛殺了蘭穆,大都踴躍讚成,便聽慕容盛指揮,往內宮來攻蘭汗。


    蘭汗醉寢宮中,至大眾突入,才得驚醒,起視門外,遙見一片火光。


    又見火光中露出許多刀鋒利刃,料知不是好事,亟呼衛卒保護,偏偏衛卒皆已逃散,不知去向,任他喊破喉嚨,並無一人答應。


    蘭汗跣足下床,欲返身避匿,奈兩腳如痿躄一般,急切不能逃走。


    此時外兵已奪門而入,趨近身邊,不由分說,便即劈頭一刀。


    蘭汗但覺腦袋上非常痛苦,站立不住,就致暈倒,一道靈魂出竅,與長子蘭穆相會去了。蘭汗子蘭和與蘭揚分戍令支、白狼,慕容盛連夜使李旱、張真馳往誘襲,相繼誅死。


    蘭提、蘭加難兵敗外逃,也由慕容盛遣將掩捕,同時受戮。


    由此龍城人民大悅,內外帖然。慕容盛因妻為蘭汗之女,當坐死罪,因擬遣其出宮,迫令自盡。虧得獻莊太子慕容令妃丁氏從旁力爭,始得免死。


    慕容盛因告於太廟,大敕境內,以長樂王攝行統製,詔命慕容奇罷兵。


    慕容奇既擁重兵,複起異心,遂不受命。慕容盛大怒,即勒兵三萬進至橫溝,出擊破之,擒獲慕容奇,賜其自盡,於是龍城遂平。


    慕容盛雖被眾臣齊奉為主,但謙慕不驕,不稱皇帝。當年以長樂王身份行使皇帝權力,立世子遼西公慕容定為太子,改年號為建平。


    詔命將各王爵位降為公,文武百官各自恢複原位。時北魏襲擊幽州,俘刺史盧溥以歸;慕容盛派孟廣平前去支援,未能追及魏兵而返。


    慕容盛率三萬軍攻打高句驪,襲克新城、南蘇,散發資產,遷五千餘戶於遼西。


    其後在東堂召見百官,詳核才能,破格提拔十二人,命有司各舉賢才,足以佐治理天下文武雙全者。


    因在新昌殿設宴款待群臣,把酒言道:各位愛卿何不各抒己見?孤將擇善而受之。


    七兵尚書丁信是慕容盛舅表弟,年僅十五歲,上前奏道:臣謂君處皇位不驕,臣位雖高不危,乃下臣之願也。


    慕容盛笑道:丁尚書年齡不大,何出長者之言哉!


    於是厚賞賜之。隻因慕容盛禦下甚嚴,對臣下頗多性暴猜忌,丁信才如此言之。


    長樂三年,慕容盛討伐庫莫奚,俘獲民戶財物以歸。


    左將軍慕容國、殿中將軍秦輿、段讚謀反,策劃率禁軍襲擊慕容盛,謀而不密事發,皆被慕容盛誅殺,死五百餘人。


    前將軍思悔侯段璣與秦輿之子秦興、段讚之子段泰等人趁人心動搖,夜間在皇宮中喧鬧呼叫,欲複為其父報仇。慕容盛聽到變故,率左右親信出戰,謀叛眾人皆潰敗。


    忽有一賊徒從暗中躍出,以手戟擊中慕容盛,致其重傷。


    慕容盛乘輦上前殿,斥令禁衛清理內宮叛兵,並將叔父河間公慕容熙召來,交待後事。


    慕容熙尚未入宮,慕容盛傷重不治,溘然長逝,時年二十九歲,共在位三年。


    群臣聞變入宮,欲迎慕容盛之弟慕容元繼位。但慕容熙因正受慕容盛之母丁太後寵愛,已被密迎入宮。


    慕容熙欲將皇位讓給慕容元,慕容元固辭,慕容熙乃即皇帝位。遂誅殺段璣、秦興、段泰等人,滅其三族,又說慕容元因有弑帝嫌疑,亦被賜死。


    遂改年號為光始,改稱北燕台為大單於台,設置左輔、右輔,次於尚書。諡號先帝慕容盛昭武皇帝,廟號中宗,葬於興平陵。


    後燕政變不已,由此國力日下,再也無力爭霸中原。


    鏡頭轉換,按下後燕,複說北魏。


    魏主拓跋珪初據鄴城,天行大疫,三軍人馬及馬牛牲畜死者過半,部下皆思北歸。


    拓跋珪乃於鄴城置行台,領軍還至中山,聚諸將道:今賴祖宗之靈,天地保佑,諸將用命,文武之能,盡得燕都之地。我若與卿等北還,則山東一旦有變,豈非前功盡棄?


    群臣皆奏:陛下可調將以守,則萬無一失。


    魏主遂詔封東平公拓跋儀為衛王,總兵五萬,鎮守中山;使略陽公拓跋遵總兵四萬,鎮守渤海合口。


    於是回兵班師,還於平城,營造宮室,建宗廟立社稷,正京畿封國,製郊甸,遣使循行郡國。又命國中百姓盡效法漢人束發戴帽,違者治罪。


    天興元年二月,高車聚三十餘部落謀叛。


    魏主拓跋珪遣張袞率兵五萬北巡,並命諸將分兵三路往襲高車。高車兵少,懼戰自潰,因此魏兵大破高車三十餘部落,獲七萬餘人口,馬三十餘萬匹。


    衛王拓跋儀亦遣別將三萬騎,追高車至大漠絕北之處,又破其七部。


    高車諸部大懼各散,魏軍大勝,收兵而還。


    畫外音:高車部落是北朝人對漠北遊牧部落之泛稱,並非一族。因其地泥沼難行,遊牧遷徙時所製作車輪高大,輻數至多而得名。南朝人稱為丁零,漠北人稱其為敕勒或鐵勒,本部族自號狄曆。始居貝加爾湖,每趁匈奴和鮮卑衰弱之機,便入侵草原。亦有史家謂丁零、高車、鐵勒乃維吾爾族先民,鬼方是丁零人族源。


    天興四年,拓跋珪在平城修建紫極殿、玄武樓、涼風觀、石池、鹿苑台。


    至魏主晚年,因服寒食散,剛愎自用,猜忌多疑,常因昔日不滿而誅殺大臣。群臣大都惶恐度日,因動輒得咎而不敢作為,以致國內偷竊猖獗。


    天賜年間,拓跋珪先後誅殺司空庾嶽、北部大人賀狄幹兄弟,及高邑公莫題父子。


    拓跋儀往日曾與穆崇共謀刺殺拓跋珪,雖拓跋珪念其功勳而未被追究,但自疑逃亡,於是被追兵擒獲,並被賜死。


    天賜六年十月十三日,皇次子拓跋紹之母賀夫人有過失,拓跋珪將其幽禁於宮中,準備處死,到黃昏時未決。


    賀氏密向子拓跋紹求救,拓跋紹與宮中守兵及宦官串通,當晚帶人翻牆入宮,刺殺拓跋珪。拓跋珪驚醒,試圖反擊不果,終為所殺,時年三十九歲,葬於雲中金陵。


    長子拓跋嗣誅殺拓跋紹及其同夥,被群臣擁立即位,諡拓跋珪為宣武皇帝,廟號烈祖,後改諡號為道武皇帝,改廟號為太祖。


    魏天興三年秋,西方史書中首次記載匈奴人與羅馬人戰爭。


    隆安三年,鮮卑族慕容德攻占廣固城,並於次年定都於此,史稱南燕。


    此年敦煌太守李暠趁中原戰亂,在敦煌建立西涼國,建元庚子。西涼庚子,是中國曆代帝王中唯一以天幹地支作為年號者。


    此年之後,樓蘭國突然銷聲匿跡。


    高僧法顯西行取經,途經樓蘭,說此地已是“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為標識耳”。這座絲綢之路重鎮,在輝煌近五百年後,便即無聲無息消失。


    曆史真相:據《水經注》載,自東漢以後,由於塔裏木河中遊注濱河改道,導致樓蘭嚴重缺水。敦煌索勒率兵千人來到樓蘭,又召集鄯善、焉耆、龜茲三國兵士三千人,不分晝夜橫斷注濱河,引水入樓蘭以緩解缺水困境。盡管樓蘭人為疏浚河道屢作努力,但樓蘭古城最終因斷水而被廢棄。另有專家說樓蘭之亡,是由於樓蘭人盲目濫砍亂伐,以致水土流失,風沙侵襲,河流改道,氣候反常,瘟疫流行,水分減少,鹽堿日積,終造成王國消亡。然而給樓蘭人最後一擊者,卻是瘟疫,急性傳染,謂“熱窩子病”,一人得病,滿村人即死無噍類,絕無幸免。天生巨變,樓蘭人隻有選擇逃亡,逆塔裏木河而上,逐水草而居。複趕上大風沙埋天葬地而來,飛沙走石,聲如厲鬼,樓蘭國遂在混濁模糊中轟然而散。


    樓蘭此後遂為風沙領地,死亡之國。


    另據史載,此年歐洲東部直到波斯高原地區大雪,氣溫驟降。因自然環境陡然惡劣,導致匈奴族人大規模向西,拓展生存空間,此為匈奴人二次大規模西征。


    匈奴人二次西進,因其部族善戰,以致成為多瑙河流域主宰。


    此時匈奴部落中又出一個偉大領袖,其名叫烏爾特斯,亦有人譯為烏爾丁。


    隻因大漠南北天氣驟寒,不堪居住,烏爾丁隻得率其族人一路往西,至於多瑙河畔,遣使向與羅馬帝國交好。


    公元四百年冬,東羅馬帝國將軍蓋尼亞謀反,率軍渡過多瑙河,被烏爾丁擒殺,將其首級還送君士坦丁堡東羅馬帝國皇帝,兩家從此結好。


    但匈奴人屢侵羅馬帝國外圍日珥曼人部落,掠其人口領地。烏爾丁率部眾襲擊匈牙利,致當地哥特人以雷達蓋斯為首,西逃至多瑙河中部,入侵羅馬帝國巴諾尼亞省。


    烏爾丁率匈奴人不舍,雷達蓋斯遂翻越阿爾卑斯山,進入意大利。


    西羅馬帝國與其交戰,烏爾丁率部趕至,與西羅馬帝國軍前後夾擊於法羅倫斯,雷達蓋斯軍大敗,幾乎全軍覆滅。


    畫外音:雷達蓋斯入侵意大利雖然失敗,但因其衝進巴諾尼亞地區,卻使當地居民種群發生巨變。原部族居民凡達爾人因瑞維人及阿蘭那人混入,雜交混居。部分凡達爾人、瑞維人和阿蘭那人繼續西進,進入高盧。法蘭克人拒戰,凡達爾人大敗,國王被殺,部眾被殺二萬人。阿蘭那人及時趕到,與凡達爾人、瑞維人聯手擊敗高盧人,盡情焚掠高盧。後因羅馬駐軍不斷增強,迫使三族改道南下,越過比利牛斯山,進入西班牙。瑞維人在西班牙西北部建立瑞維王國,阿蘭那人則在葡萄牙地區建國,半島其他地區則為凡達爾人領地。其後凡達爾人渡過直布羅陀海峽,進入北非摩洛哥,勢力逐漸擴展到迦太基地區。與此同時,阿勒力克率西哥特人進入西羅馬帝國,皆因受匈奴不斷威脅,才不得已離開家園,轉向西方。


    因為匈奴西遷,導致歐洲各民族部落重新劃分地域,對後世影響可謂空前絕後。歐洲部落當時無力與匈奴對抗,故此被匈奴鐵騎趕得東奔西逃,並引發歐洲混戰,各自失國,再到異鄉重新建國。匈奴人兩次大規模西征,故此可謂改變整個世界曆史。


    總結來說,巴蘭勃首次率匈奴人入侵,將日耳曼民族趕出俄羅斯南部頓河大草原,進入巴爾幹地區;烏爾丁率匈奴人二次入侵歐洲,則迫使歐洲野蠻民族衝進羅馬帝國,使西哥特人蹂躪意大利,並試圖染指北非。後到“上帝之鞭”阿提拉再次進入歐洲之時,則使匈奴帝國開始其偉大複蘇,複又西部征伐,乃至成立匈牙利帝國,實令世人震撼。


    鏡頭轉換,按下西北,再說東南。


    東晉隆安三年,權臣司馬道子患病,沉溺飲酒宴樂,每日都在醉鄉,不問政事。


    其子司馬元顯知道父親聲望不再,於是暗示朝廷,解除其父司徒及揚州刺史職務,以琅邪王司馬德文為司徒,自任揚州刺史。


    司馬道子聞知大怒,但已無能為力。


    司馬元顯信任廬江太守張法順,以為謀主,又樹立黨羽,桓謙以下門閥權貴子弟都與其交往。因前番王恭、殷仲堪、桓玄、庾楷之亂,深知兵權重要,為增加兵源,遂下令三吳各公卿以下,原為官奴而被門閥轉為蔭客者,悉皆移置建康,號稱為樂屬,以充兵役。


    此令一下,門第士族不滿,東土之民囂然。


    鏡頭閃回,孫恩出場。


    字幕:孫恩,字靈秀,琅琊人。孫秀家族後裔,世代信奉五鬥米道,為天師道渠帥。


    孫恩叔父孫泰因拜杜子恭為師,學習五鬥米教秘術,被會稽王司馬道子任為官員。


    隆安二年王恭叛亂,孫泰以為東晉既要覆亡,故此煽動百姓,招集信眾,並獲三吳之民響應。後遭會稽內史謝輶揭發,孫泰被司馬道子處死。


    孫恩懼被叔父牽累,獨自逃到海上,召集百餘人眾,等待機會複仇。


    隆安三年,逢司馬元顯下令三吳各郡進樂屬以充兵員,各郡士庶不滿,人心不穩,各自逃奔入海,以避兵役。


    閃回結束。孫恩於是趁機招降納叛,自海島迅速聚眾二萬,起兵叛晉。


    時隔不久,孫恩便聚三吳官奴、蔭客數萬人,聲勢大振。遂先與部眾登陸進攻上虞,殺上虞縣令,其後進攻會稽郡城山陰。


    會稽太守王凝之亦世奉天師道,聞報孫恩叛亂,並不出兵迎擊,城中且不設防備。


    府中屬吏請太守征兵討亂,王凝之則說:我已請道祖借鬼兵守住諸路要津,量此些許小毛賊,不足憂也。


    不一時孫恩引大兵而至,因會稽城中無備,於是攻陷城池,執殺王凝之。


    東吳八郡之人一時盡起,皆殺郡守以應孫恩。旬日之中,孫恩部從至有數十萬之眾。當時三吳地區少有戰亂,承平日久,民不習戰,故此各郡縣駐軍都望風潰散。


    吳國內史桓謙、臨海太守司馬崇及義興太守魏隱聞說叛軍將至,皆棄郡城出逃。


    孫恩於是率眾據會稽,自稱征東將軍,強逼百姓為官屬,號稱其黨徒為長生人,盡驅諸郡縣令,使食其妻子,若不食便將縣令肢解。所過之處又大行殺戮,四處放火、搶掠。


    旬日之間,吳會大亂,由此朝野騷動,士民震恐。


    當時孫恩部將之中,有天師道信徒盧循,字於先,小字元龍,範陽涿縣人,乃東漢名儒盧植之後,後趙中書監盧諶曾孫。


    盧循進言於孫恩:今吳中八郡響應將軍者,是謂將軍能除君側之惡也。將軍宜火速上表朝廷,典數會稽王司馬道之及其子司馬元顯罪惡,請天子誅之,則江南士民必效命來歸。


    孫恩從之,於是寫表,遣人入呈朝廷。其表略曰:


    會稽王屍位素餐,荒廢朝政,萬民皆怨。毒賦天下,愁民歲廣。使先帝肆醉崇朝,飛觴千尺作長夜之飲,致駕崩於宮中,乃為人臣者之暴也。今年老無能,猶不能避位退身,反私以其子元顯篡奪政位,實乃目無君上!其父子既為政宰,宜進思盡忠王室,反為苛刻,生殺隨意。天下切齒,推臣為首,請誅元凶首惡。願陛下誅此國賊,則臣等入朝,待罪闕下。


    晉安帝覽表大怒,遂加司馬道子為大將軍,司馬元顯為中軍將軍,領兵衛守京師;命徐州刺史謝琰、兗州刺史劉牢之率軍,討伐孫恩。


    二人領旨出朝,點兵十萬,將欲起行。


    劉牢之便問於帳下諸將:我營中缺少參軍,公等謂何人堪當此重職?


    偏將孫無終說道:某彭城京口裏鄉中有楚元王後裔名喚劉裕,字德輿,小字寄奴。有萬夫不當之勇,可為參軍之職。


    劉牢之:此人甚等模樣,能力比卿如何?


    孫無終:此人身長七尺,細眉長髯,膽量過人,機謀出眾。常笑齊桓、晉文無匡霸之才,論趙高、王莽少縱橫之策;用兵仿佛孫吳,胸次並肩伊呂。若以末將比之,豈可相提並論!將軍這裏既缺少參軍,若是禮請前來,必然收得妖賊。


    劉牢之聞言大喜,即命孫無終攜帶表禮,前去京口裏相聘劉裕。又因軍情緊急,當即點兵起行,命於途中來見,共進征伐。


    孫無終領命而去,連夜兼程回至京口裏故鄉,來見幼時夥伴劉裕。


    一路無話,來至故鄉,依照舊時記憶,徑直尋到劉裕裏巷。待推開大門時,見劉裕正在院中舉鎖掄棍,打熬氣力。


    於是站在門首叫道:寄奴賢弟,可還識得故人否?


    劉裕聽得門響,抬頭見是孫無終,不由大為驚喜,問道:我兄何來?這十餘年不見,忽然歸家,必有喜訊報我。


    孫無終大笑說道:我兄身具匡世之才,胸藏百萬雄兵,常謂英雄無用武之地,今日風雲際會,時機至矣。今有五鬥米天師道妖賊孫恩作反,朝廷命謝琰、劉牢之率兵去討,軍中少一參軍。某將我兄舉薦,劉將軍使我重禮來請,同去征討。我兄仗胸中策略,立不世功勳,便在此時也。文書緊急,火速要行。


    劉裕聞言大喜,即時收拾刀馬衣甲,別了家人,隨孫無終來至劉牢之大營。


    劉牢之見劉裕堂堂七尺之軀,凜凜五綹長須,麵如冠玉,豐骨奇異,遂一見傾心,隨即拜為參軍,承諾待有戰功,再行升遷。


    劉裕拜受,自謂憑胸中才學,斬賊立功乃探囊取物之易。


    鏡頭閃回,敘述劉裕來曆。


    字幕:劉裕,字德輿,小字寄奴。祖籍彭城縣綏輿裏,漢楚元王劉交二十二世孫。因早年隨晉室南渡,定居晉陵郡丹徒縣京口裏。


    劉裕生於晉哀帝興寧元年三月壬寅日,家境貧苦,母親更因分娩後得疾,不久去世,隻留下其父子二人,艱難度日。


    其父劉翹家貧,因無力請乳母給劉裕哺乳,曾一度打算拋棄兒子。隻因同宗劉懷敬之母伸出援手,養育劉裕,才得以存活。


    劉裕長大後為人雄傑,氣度宏大,風神奇偉,不拘生活小節,侍奉繼母以孝順聞名。


    因早年因家境貧寒,靠砍柴、種地、打漁及賣草鞋為生,有時為補濟家用,而去賭博樗蒲。因而常遭鄉裏賤視,時人多不能識其大才。


    惟有琅琊王氏門中王謐,認為劉裕才能出眾,且有大誌,曾向其勸勉道:子雖貧寒,切勿自棄,必當為一代雄主。


    劉裕年二十歲時,尚且一事無成。一日往市上賣履,換得五日之糧,遂至京口竹林寺遊玩,偶困臥於講堂之前。


    寺中僧人忽見講堂前五彩毫光燦爛,不由大驚,疑是起火,急忙提水來救。卻見並無火起,隻見劉裕在青石上倒臥,上有五色龍章,光焰罩身。


    住持喝退眾僧,輕輕將劉裕喚醒,邀至方丈賀道:尊公今雖困頓,然有金龍翼護,其後貴不可言,非為帝王,亦必諸侯。


    劉裕聞言大喜,但卻不露聲色:上人休得妄言,不當人子。某山野農夫,亦不敢望此,禪師謬讚太過。此後貴寺若要買柴,某當送來。


    於是辭了和尚,回家去訖。


    劉裕次日見廚下無柴,免不得還要執柯肩繩,往新洲山中伐荻。


    正往前行,忽見一大蛇攔路,劉裕忙掣腰間利斧,便欲動手斬蛇。那蛇看了劉裕幾眼,入於草叢不見。


    劉裕嗅其草叢奇香,於是割而收之,回家晾曬至幹,搗碎為藥。此後常帶一些草藥在於身上,餘者皆藏於家中,依舊往新洲伐荻。


    這一日劉裕往山中伐薪,因時久乏力,被利斧傷手,血流不止。


    劉裕無可奈何,危急中想起懷中之藥,將出敷於傷處,竟立刻止血,而且不留疤痕。劉裕大喜,歸家複衝水服其草藥,數日後竟至手力奇大,再往伐荻,不覺疲累。


    數月之後,雙手能力舉千鈞,擊牆得破。


    劉裕便知是蛇贈奇藥,於是每去前番見大蛇之處,盡割其草以歸,製成草藥,每遇金創敷治,無不立愈。又因當日沙門寺僧之語,常記在心,閑暇時間講文習武,手不釋卷。


    且將那伐荻利斧每日練習,自成套路,致長短兵器無不精通。孫無終未從軍時因與其為鄰,故知其能,方薦於劉牢之,有今日際遇,此處說明來曆。


    閃回結束。大軍東征。


    劉牢之率部抵達會稽,安營下寨已畢,即令參軍劉裕:賊勢不明,你可領三十騎前去偵察賊軍動向,回報我知,本督以便安排引兵後進。


    劉裕領命,遂引三十人前行。至二十裏外,正遇孫恩親引五千部眾呼嘯而至,勢若排山倒海。劉裕部眾見狀大懼,便要返身而逃。


    劉裕手舉長刀高叫:今日與賊相遇,乃諸公建功立業之時也。我若還跑入營,劉將軍無備,必被賊眾所破,則我等獲誅三族大罪矣。且其大軍圍裹追來,我數十騎安能逃命!


    於是大喝一聲,一馬當先,衝入敵陣。


    孫恩見對方隻有二三十人,竟敢逆陣來擊,不由詫異,遂親撚長槍來鬥劉裕,二十餘合不分勝敗。劉裕見賊眾逼近,恐被圍入陣中,遂丟個敗勢,沿江而走。


    賊眾追來,坐騎蹄滑,將劉裕甩下江堤。賊眾欲下岸擒之,被劉裕挺刀上刺,連殺十餘人。賊眾不敢近身,劉裕乃得奮身上岸,複上戰馬,大呼殺賊。


    孫恩親自來迎,被劉裕按住長刀,引弓搭箭射之,正中右肩,長槍落地,返身便逃。


    劉裕返背複招部眾三十人,一齊殺入敵陣,殺賊百餘。回顧部眾,亦有十餘人落馬,餘各帶傷。此時劉裕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高呼酣戰,手舞長刀,殺敵數十。


    時近中午,劉牢之見劉裕打探不回,疑為賊困,於是遣子劉敬宣率騎兵主力八千人,相繼進發前來。


    劉敬宣引軍行至江岸,見劉裕正與賊軍大戰,於是直揮大軍而上,從左右兩翼衝入敵陣。孫恩部眾大擾,被斬殺千餘人,返身便逃。


    晉軍乘勝追擊,直殺得賊眾十損七八,連追五十餘裏方才住腳。


    劉敬宣率兵平定山陰,還報其父劉牢之。孫恩見戰不能勝,於是盡驅部眾逃回海上。


    劉牢之大破賊兵,遂收軍屯紮會稽,重賞劉裕,犒勞三軍。並令劉裕持親筆書往見徐州刺史謝琰,通報戰事。


    謝琰此時已攻下義興郡,迎太守魏隱還郡,後又擊敗孫恩部眾。當時既得劉牢之書信,知是首戰得勝,不由大喜,便寫回書,約其分兵共進,會兵於錢塘江。


    謝琰乃故太宰謝安次子,因見劉裕長相奇偉不凡,問其家世來曆,不由驚喜讚歎。


    遂將父親所遺鬼穀子掌門世譜拿出觀之,見上麵分明寫著:二十八代祖師——前秦武侯王猛;二十九代祖師——晉吏部尚書謝安;三十代祖師——南朝宋天子劉裕。


    謝琰歎道:仙師之言,能不信乎!


    遂請劉裕至於內帳,將自王禪老祖以來曆代鬼穀門之事詳說,並授兵法秘籍、掌門世譜及五胡令牌與之,囑道:鬼穀門立派之本,乃是仗所傳絕學以輔明君,一統華夷建功立業也者。今漢祚雖自趙漢劉淵而絕,但華夏民族未絕,不可使五胡之族長據中原,以塗害我漢民也。子此番雖能以數十騎力敵孫恩五千部眾,但武藝尚嫌粗劣,隻憑力大耳;用兵韜略,亦未入其門。子將此兵法及武功秘要持回,秘密勤奮修練,勿負我父及曆代仙師所托。


    劉裕大喜,再拜而受。此後便為鬼穀門第三十代掌門。


    於是向謝琰討了回書,還報劉牢之,拜受鬼穀掌門一事,則隱過不提。


    劉牢之遂依謝公之議,分兵合擊,將孫恩各郡餘部漸次消滅,會師錢塘,上奏朝廷。


    晉文帝擔心孫恩再來,於是令劉牢之還鎮,留謝琰駐防會稽。


    隆安四年,孫恩複引眾登岸,再次進攻建康。謝琰複請調劉牢之引軍前來,二人合力,再次擊退孫恩。


    因謝琰極具資曆名望,當時朝議,皆謂其必定能平定叛亂,安定三吳。而謝琰三戰孫恩皆勝,亦自輕敵,到會稽郡後既不安撫士民,亦不修整武備。


    帳下諸將進諫:強賊在海,伺人形便,將軍宜振揚仁風,收降納叛,開其自新之路。


    謝琰不以為然,對眾大言:當年苻堅百萬之眾,尚且送死淮南;況孫恩倉皇逃到海上,怎能東山再起!若孫恩再來,正是上天不容,讓其速來送死而已。


    於是耽於圍獵,並不練兵。


    隆安四年五月,孫恩率眾出浹口,攻餘姚,破上虞,抵山陰縣北之邢浦。謝琰初遣參軍劉宣之擊退孫恩,但不久孫恩又再進邢浦,敗上黨太守張虔碩,直向會稽進發。


    部將皆謂:賊軍複來,將軍應在南湖設水軍列陣,並分派伏兵,突擊來襲叛軍。


    然而謝琰大意,皆不肯聽。


    五月己卯日,孫恩兵臨會稽。謝琰輕敵,早晨不待傳餐,便令部眾出戰,遣廣武將軍桓寶為前鋒,自率大軍繞行間道,欲迂回敵後,一舉平定孫恩叛亂。


    桓寶奉令引軍而出,一戰得勝,殺敵甚多。


    孫恩又故伎重施,見戰之不利,複引軍還歸船上,欲再泛舟入海;但見桓寶兵少,遂不即逃走,列其兵眾於江麵,與晉軍水陸相持,以待時變。


    謝琰派出先鋒迎敵,自率大軍在河塘之間窄路而出,欲抄襲叛軍後路。


    不料鄉間遍布水塘,大軍無法結陣而行,隻得排成一字長蛇之形逶迤而行,人馬雜踏,再無隱蔽可言。


    岸上叛軍細作發現謝琰大軍,遂急下船,飛報主將:晉朝大軍正沿江而行,欲抄我軍後路,斷我退往海上歸途。


    孫恩聞此大怒,說道:姓謝的,今番不是你,便是我!傳令全軍將船靠岸,在江麵船艦中向陸上射箭,攻擊晉軍。


    謝琰軍隊毫無防備,首尾不能相顧,一陣箭雨之後便前後斷絕,四散奔逃。


    孫恩見狀大喜,急命全軍上岸擊殺,將晉軍斷作三截,分而圍殲。


    當時颶風突起,大雨如注,晉軍大敗於千秋亭。泥地不堪行走,晉軍怨言四起。


    孫恩見狀,揚聲叫道:殺謝琰父子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晉軍聽了,眾心渙散。謝琰見身周隻餘二百親兵,於是傳令突圍。(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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