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泉尷尬的笑著:“下官失策,下官慚愧,李大人見笑了,下官這就走了。”


    李景隆嗯了一聲:“成了,西瓜你自己帶回去吃吧,這天氣買個西瓜也不便宜,不要糟踐自己那微薄的俸祿。”


    很顯然,這是嫌棄自己貧窮,送的禮都這麽不像樣子。


    王清泉麵頰有些僵硬:“謝大人教誨,下官告辭。”


    王清泉走在街肆上,有些唏噓。


    現在這年頭,道士為了出來掙錢都不擇手段,也走了攀炎附勢那一套。


    哎….


    他歎息一聲。


    正這麽想著的時候,身旁一騎快馬,急促的朝李景隆府邸奔襲。


    這是大明南疆來的快馬,如旋風一般,在街道上踩過無數的泥濘。


    馬上的騎士,迎著白茫茫的血霧,任由冷風如刀一般刮在麵上,依舊策馬飛馳,口裏嗬著的白氣,融化了飄來的雪絮,於是凝為了冰水,落在他的眉梢,他那風塵仆仆帶著深深疲倦的麵容上。


    他輕車熟路的策馬至李景隆府邸門前,那馬上的騎士似乎已是筋疲力盡,卻還是使了最後一絲氣力,大吼:“大人,急報,急報!”


    “南疆急報!!”


    王清泉愣了愣:“這樣的天氣,南疆出啥狀況了?”


    李景隆在府邸,正享受著西瓜帶來的清涼感,愜意十足。


    聽到外麵大吼,麵色一變,趕緊走出去。


    “什麽情況?”李景隆厲聲問道。


    作為京師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他是拱衛著大明應天府安慰的,當然,他也負責一部分兵部的責權。


    “啟奏李大都督,雲南都指揮使司,有探子發現安南國細作潛入雲南。”


    李景隆道:“這算啥急報啊?”


    “啟奏李大都督,雲南都指揮使司擔心安南異變,故命卑職速將此事上陳朝廷,請李大人定奪!”


    李景隆嗬嗬道:“區區小夷,還能作亂不成。”


    在洪武年間的大明,所有人都抱著一個思想,除了北疆的蒙元餘孽,其他國家,皆是垃圾,不足為懼!


    他渾不在意,可是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這事,你該去知會兵部,你告訴本都督做什麽?”


    李景隆壓根,就沒將雲南都指揮使司的上陳當一回事。


    那名斥候道:“啟稟大人,兵部今日不當值!”


    “卑職訪了幾個大人的府邸,都被打發回來,便來找大都督了。”


    李景隆氣的不輕:“合著老子是五軍兵馬府的事,還要替他兵部擦屁股?混蛋!”


    “成了,這事兒….本將知道了,你先去五軍都督府歇著。”


    “是!”斥候火速回應。


    和兵部的想法一樣,安南國彈丸之地,怎敢覬覦大明南疆?


    除非他們想找死!


    他氣惱之處,在於兵部這群雜碎的推諉!


    不當值就不接見人了?


    萬一人踏馬是雲南打仗了,你兵部也不接見?


    耽誤了戰事,你們多少腦袋夠砍的?


    按照道理來說,李景隆當彈劾兵部諸官屍位素餐縣。


    不過李景隆心眼子多,誰也不願明麵上得罪,思來想去,隻能找機會私下告訴老舅朱元璋一聲作罷。


    .


    ….…….….….….


    早晨的時候下了一會兒小雪絮,朱雄英沿著皇宮跑了一圈,酒氣也被散了幹淨。


    在禦膳房帶了一些包子和豆漿,便打包回府。


    朱元璋和湯和還在下著軍棋,兩人棋藝不分伯仲。


    “重八,你說安南國不會真要在雲南動武吧?”


    “我看那小子分析的頭頭是道,他不說,咱還沒想到這層麵,他現在說了,咱這心反而開始七上八下的。”


    “還有,這也是雄英那孩子,從太上皇那口裏得知的,咱們可真不能放鬆大意。”


    湯和不斷語重心長提著此事。


    朱元璋愣了愣,仰天大笑:“乖乖!咱這孫子和老爹不得了,讓你這久經沙場的老將軍,都開始心悸起來了嗎?”


    湯和沒好氣的瞥著顯擺的朱元璋,深吸一口氣道:“重八,咱沒瞎說,那小子說的真不是沒道理。”


    朱元璋眼光也有些沉著起來,道:“安南小夷之君主,豈能和吾皇明嫡長孫相提並論?他們豈能有這種謀略和智慧?”


    湯和反問:“若是有呢?”


    朱元璋眯著眼,渾身散發殺氣:“若是有,那便自取滅亡!咱不能在南疆留著這麽個禍害!”


    說話間,朱雄英笑嗬嗬的走來:“兩位老爺子在說啥?”


    朱元璋和湯和趕緊收斂神色,笑著道:“沒啥沒啥,就是探討下一步軍棋咋下。”


    朱雄英噢了一聲:“先別下棋了,吃些早飯吧。”


    說著,


    朱雄英就讓旁邊宮人,給收了棋盤。


    石桌上的早餐很豐富,雞蛋、包子、豆漿、油條。


    冬十二月的天冷入骨髓,飽飽的吃了熱氣騰騰的早飯,老爺子和湯和都說不出的滿足。


    湯和問老爺子要不要繼續下棋,老爺子搖搖頭,對湯和道:“老夥計伱才入京,咱爺孫兩帶你去京師逛一逛,中午在外麵吃點,你也好看看,咱親手打下來的大明江山,富饒成啥樣了。”


    湯和自無不答應。


    朱雄英讓老爺子稍微等下,自顧自去給朱元璋倒了一壺熱茶,再將茶杯遞給朱元璋。


    湯和看的眼睛都成兔子了,歎口氣道:“這孩子,沒想著給咱也弄一壺麽?”


    朱雄英笑笑,鬼使神差的從背後也拿了一模一樣的茶杯遞給湯和:“噥,湯爺爺,送您的。”


    湯和樂的臉都成了菊花,連連道:“好孩子好孩子!咱喜歡,嘖嘖,咱這茶杯和你爺爺一樣的麽?好東西啊!”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嫌棄道:“沒見識的家夥!”


    說著,故意將脖頸的金項鏈漏出來:“哎呀,剛吃好早餐,別說還有點熱呐。”


    看到那金光耀眼的項鏈,湯和麵頰再次凝固住了:“這是啥?”


    朱元璋嘚瑟的顯擺道:“雄英他師尊給咱打磨的,哎呀,沒辦法,長輩有心給咱小輩打造這些。”


    湯和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呆呆的看著,欲言又止。


    朱元璋破口大罵:“老東西!你若不要臉就直說!這玩意多精貴,你有臉要嗎?”


    湯和麵皮羞紅,憋著氣道:“咱….咱又沒說要!”


    朱雄英心裏暗笑,看著兩老頭這樣子,也知曉自家老爺子心裏多開心。


    因為湯和的到來,老爺子笑容逐漸多了起來,朱雄英心裏也很是高興。


    這些日子,又是二爺爺死了,又是沐英王爺死樂,朱元璋被一次次悲慟憂傷衝擊,難得如此開懷,朱雄英心裏自也欣慰。


    長安街上,如往日一樣熱鬧喧囂,走貨僧侶,各色目人,擺攤小販,嘈雜不已。


    大明京師的繁華,不僅是人口眾多,更因其包容天下的胸懷,朱元璋並沒有對所有色目人趕盡殺絕。


    應天府的街肆上,時不時也能見著一些蒙古商人。


    湯和一直在中都鳳陽,鳳陽府自沒有京畿一般繁華,自他致士到現在,已三年有餘。


    一晃三年,再看應天活生生的民間百態,他忍不住感慨:“三年不見,咱大明,越來越繁繞了!”


    “想當年,咱打下應天的時候,這裏可是雜草叢生屍橫遍野,現在.…天翻地覆的變化呐!”


    朱雄英笑著附和道:“這些,都是您這些前輩留下來的,百姓承平,是無數個如老國公老爺子您們這樣的人爭取來的。”


    朱元璋和湯和哈哈大笑:“這話在理!”


    隨著年關將至,街肆上人潮洶湧起來,許多手藝人也開始就地表演。


    人群圍在一起,看著兩個赤膊的蒙古人在摔跤,時不時發出一聲好的叫聲。


    “爺爺,爺爺,這些人好厲害。”


    圍觀的人群中,一對爺孫在對話,小孩子眼中露出崇拜,指著蒙古的摔跤手。


    “我長大了,也要和他們學摔跤!”


    啪!


    那老者伸手就是一巴掌,頓時抽到小孫子的屁股上:“放屁!”


    小黃口哇的開始揉眼大哭。


    朱元璋和湯和都不樂意了,走過去道:“你這老哥兒,一把年紀了,打孫子至於下這麽重的手嗎?”


    都是有子孫的人。


    老爺子和湯和見到如此一幕,忍不住嗬斥對方耄耋老頭。


    那老頭歎口氣,揉著哭泣的小孫子的頭顱,對朱元璋和湯和道:“都是自家的親骨肉,誰舍得打?但這事兒,不得不打!不打他不吃記性!”


    老人目光深邃:“他們這一代,將來都會在太平天下長大,這些太平局麵,都是咱大明皇帝和無數死去的漢家兒郎,給他們爭取來的。”


    “你聽聽這小王八羔子說啥話?他要和蒙古人學功夫?這算個啥?咱大明有的是鐵血將士,蒙古人那麽牛,為啥被咱漢人給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這風氣,咱就不能給他滋長!好好的自家功夫不學,學這些狗獠的東西算個啥?”


    “他們沒經曆過死人,不知道這群胡賊意味著什麽,咱不願他們再見證一次命如草芥的情況,咱隻能用這樣的方式讓他長個記性!”


    一番話,道盡了漢家兒郎的辛酸。


    老爺子和湯和,都忍不住煙款泛酸。


    為什麽要打天下?


    為什麽要造反?不就是為了這一幕嗎?


    一旁的朱雄英聽了,都是不甚唏噓。


    是啊,國家承平太久,沒有經曆過戰爭之痛,沒有經曆過人命如草芥的日子,沒有經曆過欺壓統治,沒有經曆過漢人低等如牲口的蒙元時代,這些後輩們,永遠都不知道先輩經曆的是什麽樣子的歲月!


    承平太久的局麵,一定會讓許多人開始獵奇的崇尚外族文化,這無可厚非,可真要是爆發戰爭,你們誰能指望那些外族去拯救你們?


    能拯救你們的,永遠是咱的同袍!


    朱雄英低聲,揉了揉小黃口的頭,道:“你爺爺打的疼麽?”


    小黃口眨著清澈泛淚的眼睛,點點頭。


    朱雄英開口道:“你爺爺為啥打你?你知道麽?”


    小黃口搖搖頭。


    朱雄英想了想,繼續開口道:“因為有太多你爺爺的朋友,親戚,同鄉,都死在了這些摔跤的蒙古人手裏。”


    “所以啊,你爺爺這裏,這心….痛心。”


    “不要怨恨你爺爺,你爺爺做的沒錯。”


    朱雄英笑了笑,從懷中拿出軟糖,遞給他道:“吃吧。”


    “謝謝哥哥。”


    朱雄英點點頭,隨後站起身,對對方老者恭敬彎腰:“老爺子,家裏孩子的教育,未必需要動手,沒事兒您睡覺前,多和他說說你們那年代的故事,孩子不就都清楚了嗎?”


    那耄耋老者愣了愣,麵色帶著一絲慚愧,揉了揉吃糖的小孫子,對朱雄英笑著道:“娃子說的對!咱笨,想不到這些,急了就想動手。”


    “你說的不錯,咱明白了,下次多和他說說咱那時候的苦難。”


    耄耋老頭看了朱元璋一眼,又盯著湯和,最後對朱元璋道:“老夥計,可以的啊,你家大孫子,將來一定會是咱大明的驕傲!”


    朱元璋麵露喜色:“哈哈哈,有很不錯的長輩教著他,那一定是的!”


    “不過,你咋知道他是咱孫子?不是咱這老夥伴的?”


    朱元璋有些好奇。


    湯和也很好奇,為啥耄耋老頭一眼就認出朱元璋和朱雄英爺孫?


    咱這年紀,指不定也是朱雄英爺爺呢。


    那耄耋老頭,笑著道:“因為你們長的像啊!小老兒就胡亂猜了一下,想來.…沒錯吧?”


    朱元璋哈哈大笑:“不錯不錯!說的不錯!”


    朱雄英撓了撓頭:“真就這麽像嗎?”


    那耄耋老頭道:“你啊,你小子年輕,感覺不出來正常的,但咱年紀多大?這能看不出來?你和你爺爺都像極了!隻是你小子不知道罷了。”


    朱雄英聞言,也不說話了。


    對此不置可否。


    正說話間,湯和輕輕拍了拍朱元璋的肩頭,朝不遠處努了努嘴。


    朱元璋循著目光望去,剛才開懷的臉色,頓時變的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朱雄英愣了愣,也順著兩老人目光望去,他震驚了。


    不遠處,李景隆正在騷包的調戲著路上的女子。


    尼瑪啊!


    這混蛋,這是找死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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