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光芒下,蒙損站在一個如同舞台一樣的地方,平台不大也不高,可以看到下方全都是人。


    其中有蒙麵或是穿兜帽的、又或者是幹脆貼一張人皮麵具掩飾自己身份的,也有大膽將自己麵貌露出來的。


    蒙損將一個個係統探查到的人名和記憶裏對上號,神燉局的所有人員,幾乎都齊聚於此。對蒙損來說,人群中既有大量的熟麵孔,也有不少的生麵孔。


    首當其衝的是三個結丹期的修士,他們哪怕默默站著並不說話,所散發出的氣勢,也讓人無法忽視,周圍自然的空出一大片空位來。


    當然,還有許多像星夜兼程趕來這裏的“花菜”這樣的基層。


    生麵孔裏麵,又以羊舌詁以及他的一幫老兄弟為首,不過羊舌詁並沒有把所有班底都充入到神燉局。


    一來貿然加入太多人,會造成“僧多粥少”的局麵。另一層想法則是他也不忘本,留了兩個副手,依然維持“娘家”。並將道侶的兩個小弟拜托給他們。不管興趣喜愛與否,先學著管理業務,修真者“法地財侶”,再不濟也是一門謀生的手段。


    蒙損接著說了一番場麵話。


    又開口道:“各位,在我解決自身麻煩之前,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組織大集會了。”


    講到這裏,蒙損的表情有些唏噓。沒有誰是不怕死的,人最妙的就是你知道自己一定會死,但永遠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死:“好了,廢話說到這裏,感謝大家耐下心來的配合。”


    蒙損拍了拍手,再次凝聚所有人的注意力:“接下來,有請副首領上台講話。”


    羊舌詁聽到自己,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衣服,這還是妻子特地為他去天衣閣趕製的正裝,一套蒼黑色紋有月牙白仙鶴紋的冕服。他趕忙上台走到蒙損的身邊,衝周圍認真的點頭致意。


    “諸位。”他道。


    羊舌詁的臉雖顯老態,此刻卻散發著一種沉靜與從容的氣質——那是隻有經曆過生活磨礪的人,才能擁有的獨特韻味:“承蒙大家厚愛……”


    也沒再廢話,羊舌詁首先開的第一“槍(腔)”,就是宣布表示一切照舊,所有組織兄弟一視同仁,之前的提成提額和供奉照拿。他也聰明,先穩住眾人的利益基本盤。


    至於自己的親信徹底接手一些關鍵位置之後,考察完畢,到時是否會有人員的變動,是“溫水煮青蛙”還是“暗度陳倉”,那就暗地裏不知不覺慢慢的進行了。


    也不知在場的,能有幾個聰明人,能從這一場“新王與舊王的交替”中,嗅出背後的東西。


    但至少從羊舌詁此刻收到的掌聲和呼聲來看,他這個方針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蒙損微笑著抬了抬手,朝前壓了壓,周圍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他依然還是那個傳奇情報頭子。


    “那麽,最後一個環節,按照慣例,就是新人的命名環節。”話音一落,周圍頓時傳來了歡快的笑聲,顯然不隻是外人覺得這是惡趣味。


    蒙損粉麵含春,看向羊舌詁等人,“你們是自己起,還是由我們內部寫出來一些還沒被用過的名字抽簽?”


    眾人對望一眼,對於神燉局這個“稀奇”乃至於“奇葩”的起暗號行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要說給自己取一個食物名,卻沒有太好的想法。


    蒙損接觸到他們回望的視線,頓時明了:“那就抽簽。”


    很快,一個架在木架子裏的大圓箱子,就被兩個修士合力提了上來。上麵還用螺鈿工藝(又稱“螺甸”、“螺填”、“鈿嵌”、“陷蚌”、“鈿螺”等,是用螺殼與海貝。主要是夜光貝,也稱夜光蠑螺,)磨製成人物、花鳥、幾何圖形與文字等薄片,鑲嵌在表麵作為裝飾。


    這是個蒙損模仿前世督造的古代版“手搖抽獎機”,裏麵已經裝好了一個個寫好字,油墨未幹的紙團。


    “那麽上來搖號吧。”已經很晚了,蒙損也不耽擱。說完讓出了把手一側的位置。


    羊舌詁理所當然的首個上前,不過搖出紙團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展開,後麵上台的人見狀,也就決定跟老大一起“開盲盒”。


    直到都抽完了,幾個人站成一排,緊接著在所有人的矚目下,把紙條在手裏麵打開。


    依次念道:“我是‘豆橛子’(長豆角、豇豆)。”


    “我是‘胡蘿北’(胡蘿卜)。”


    “我是‘洋柿子’(西紅柿)。”


    “我是‘婆婆丁’(蒲公英)。”


    “我是‘茵茵菜’(莧菜)。”


    蒙損:“……”


    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他猛地回頭:“誰讓把名字寫成方言了?!”


    ……


    “土豆,今晚上的事,我處理的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了。”走在空寂的大街上,蒙損看了看頭頂的星空,“豆橛子,你這麽問,是不是擔心今晚會有人跳出來阻撓你?”


    “是有這方麵的顧慮。”羊舌詁說道。


    “還不是時候。”蒙損歎了口氣,收回視線。


    “土豆這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很能沉得住氣。他們都是我帶出來的人,也算我的半個徒弟,我教會了他們很多,不管他們甘不甘心認我這個師父。”


    蒙損擺弄著從“雄闊”的胸脯上,自然垂落的墜飾:“我常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沒有徹底清楚你這個人之前,他們哪怕動手,也隻是一定程度上的試探。”


    “那,一但清楚了我呢?”


    “必致之於死地!”


    羊舌詁臉色一白:“都是同門,怎會?”


    蒙損看著他,像是在看第一次踏入蜀道山時的自己:“現在怕了?怕也沒用,已經晚了。”


    不等羊舌詁露出苦笑,蒙損接著道:“我還是那句話,非常的看好你。再者說了,相比起詭異,這些隻在乎蠅頭小利的家夥不算什麽。”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有危機才有動力。孰強孰弱,誰是英雄。”


    “且讓子彈飛一會。”


    ……


    等蒙損趕回蜀道山,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值得一提的是,山門這裏的門除了正大門常年閉合外,兩邊的小側門是不會關閉的,因為這兩處是大陣的“生門”,有著獨特的意義。


    跨過門檻。


    修士一兩天不睡也沒事,當然這主要還得看個人體力。蒙損本打算直接進自己的房間休整一番,沒想到當路過師姐的青瓦房時,在屋外藤椅上納涼的“一大坨”李子魚,忽然“喵”的叫了起來。


    聲音虎裏虎氣的,隻叫了一聲,一旁的窗戶上便透出來了燈光。


    “師姐?”蒙損駐步。顯然顧師姐在等他。


    “是小筍子回來了?沒別的事,杲誠長老傍晚時派弟子傳信,說你隻要回了蜀道山,就務必去他那裏一趟。”


    “好的。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你盡快去吧。”


    蒙損點了點頭,跟著又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就這個消息,師姐在我門縫裏放一張便簽就行了,何必熬夜等待。”


    “哎,沒什麽,人年紀大了,睡眠就淺,你快去陣裏吧,別管我了。”顧念辭的聲音難掩疲憊,像是一夜都沒睡。


    蒙損心中有些歎息,每天有大量弟子往來,秘境裏的情報,早已經傳到這裏。不難猜測,結丹隕落的消息、此種凶險的秘境,令顧師姐又想起了她已故的道侶和弟弟。


    “好。”蒙損不知該怎麽安慰對方,彎腰摸了摸李子魚的腦瓜,轉身朝霧靄裏麵走去。


    再一次進入到了蜀道難陣中陣,蒙損恍然發現他已經無比的熟悉,就跟進自己的家一樣。


    “人生的境遇,當真是玄奇。”


    到了地頭,杲誠長老的洞府所在,哪怕是白天都是鬼氣森森,更別說此刻入夜,蒙損走出霧靄後,就一直感覺背後起碼有數萬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但是無論他怎麽快速的轉頭,身後都是空無寂靜的山林。


    “咦~~”蒙損環抱著肩膀,擼了擼上臂層起的雞皮疙瘩。


    好在很快,就有師兄收到長老的神念傳信,駕著法寶過來接他。


    蒙損說了自身奇怪的感受。


    “師弟勿怕。”


    “滾!”隻見師兄對蒙損身後的山林喝道,好似一聲炸雷。


    話音落下,從樹幹、岩石、茂密的樹冠層……各種各樣的掩體後麵,鑽出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漆黑人形,密密麻麻,出現的速度,如同敲碎了一個巨型螞蟻窩。


    這些詭異,像是被大火燒焦的屍體,它們長著扭曲且極不協調的肢體,偏偏還將各種骨骼以及腐爛斑禿的毛皮穿在自己的身上。


    見到這一幕,蒙損渾身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好在長老的住所不是這樣,蒙損也如願見到了那盞,傳說中由九顆煞級巨大僵屍心髒組成的水晶吊燈。


    “不知長老相邀,所為何事。”


    蒙損看了一眼周圍的丹爐、反應容器、加熱設備、冷凝設備、研磨工具、攪拌棒、篩網、秤……等等物品,這是一間設備相當齊全的實驗室。


    收回視線,他恭敬見禮。


    “蒙損,你不必緊張。”杲誠長老摘下“靉靆”(音“ai dài”,一種很老式的眼鏡。)親切地拍了拍蒙損的肩膀。


    “叫你過來,是我聽善逸說起你要去闖秘境,不放心交代你幾句。”


    “那處秘境有著大凶險,機緣也多,否則宗門裏的結丹也不會明知有死亡的風險,還仍舊趨之若鶩。”


    “不過你和普通修士不同,實力是用詭異撐起來的,所以你千萬不要逞能,我給你一個信物,去找我家老史,他會給你提供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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