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劉賀“垂死病中驚坐起”,嚇得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害怕、不適,以及不理解的情緒在心中輪番上演。雖然因為家師史長老“以身作則”的關係,遠沒有達到“連夜爬上崆峒山(網絡詞,‘崆峒’諧音‘恐同’,即恐懼同性戀,更多是網友的一種調侃和自嘲)”的地步,但第一個想法就是想要躲避和逃離。


    緊跟著才反應過來:“三弟,你沒醉?”


    “解嘲破惑有常言,酒不醉人人自醉。”蒙損慢悠悠的撐起上半身,望著床沿邊的劉賀笑道,晚上一頓吃食,修仙界的飯菜也不能說難吃,可單單就能量處理這方麵,隻能說是中上,蒙損吃的挺多,胸圍卻沒補上來多少,這個姿勢少了些誘惑,多了幾分清純靈動。


    見少女不像在開玩笑。


    反複在心裏麵咀嚼了幾遍,劉賀聲音有些幹澀的問:“三弟,我沒懂你的話,你是說,歐陽道喜歡我,是這個意思嗎。”


    蒙損知道他不信,解釋著答道:“當史長老無意間告訴我,在你向他提出請求之後,緊接著同樣在殿裏述職完的性之師兄,原本要出去的,腳步一轉又回來了,向長老打聽我時。我就有了猜測。”


    跟著蒙損又把今天晚上在酒樓後花園裏的對話,簡明扼要的講給了劉賀聽。


    “不會的,三弟你不知道這家夥喜歡女人,都談過好幾個女朋友了,可是都在快要最後一步的時候分手,不知道這家夥怎麽想的。”


    “大哥,那恕我多嘴問一句,這些女修是否對你表的現過好感,或者幹脆追求過你呢。”


    “這……”


    “我猜是有的,否則你不會這樣討厭他。”


    見劉賀的表情輪番變化,卻唯獨沒有厭惡的情緒,知道他的心中正在劇烈的做著掙紮。


    “大哥。”想到在浴霸精那裏打下的包票,這當然不是蒙損擅作主張,將大哥“許配”給他。他尊重每一個人,但是蒙損要套對方的實話,說的是權宜之計。不過,“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倘若真的二人有那麽一丟丟意思,哪怕一點,他都願意撮合。


    前世有人說:“世界上那麽多的人長差不多臉,差不多性格的,大有人在,你喜歡這個人的東西,女人身上也能找到,為什麽偏偏要選男人”。但從未想過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反著問他,瞬間不攻自破:“為什麽不能選男人?”


    而且在蒙損看來,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都一樣,人類進化到這個地步,地球(或者世界)上已經沒有生物能夠遏製,所以自尋煩惱,自找枷鎖,或者看不慣,總要顯示自己的存在。“我是為你好”,卻從沒有真正的心係過蒼生。


    在蒙損眼中,愛情不外乎三種關係。


    不是什麽男女、同性、四愛(女攻男受)!


    首先第一種,夫妻關係,或者天地陰陽的關係,這裏的陰陽是指角色,不管同性戀還是異性戀,一個家庭中總有一個人要扮演女性的角色。因為“同性相斥”指的應該是性格,如果兩個人性格都一樣,誰也不讓誰,那要麽打的頭破血流,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要麽就會內心越來越疏遠。而一方謙讓,哄著、包容著,另一方又寵著,日子就會長久。當然,不排除以強禦弱的,好“體罰”之樂的,那是兩夫妻關上門的事,外人的話借我一部……呸!不便多談。


    第二種是搭夥過日子的,兩強除了相爭以外,難道就真的隻能“一山不容二虎”?當然也不盡然,那麽、“你坐東山、我坐西山”,井水不犯河水,這座山就能呆兩隻老虎了。這就是“男主外,女主內”的緣由,各自有各自的江山,各自有各自的經營,各自也都尊重對方的想法。日子也就還能過。


    第三種哥倆好,上輩子蒙損身邊,好多男女都混成了“好哥們兒”,一起玩,一起吃,一起喝酒,夫妻相攜又相敬如賓,別有一番滋味。


    嗯,還有第四種,蒙損這種。他特別喜歡美劇《生活大爆炸》中,謝爾頓(sheldon cooper)關於祝福他人幸福與自己獨處時,所獲得的快樂時,說的祝詞:


    “the need to find another human being to share one''s life with, has always puzzled me. maybe because i''m so interesting all by myself. with that being said, may you find as much happiness with each other as i find on my own.”


    這句話可以翻譯為:“人窮盡一生追尋另一個人類共度一生的事,我一直無法理解,或許我自己太有意思了,無需他人陪伴。所以,我祝你們在對方身上得到的快樂,與我給自己的一樣多。”


    這句台詞展現了謝爾頓獨特的個性和他對人生伴侶關係的獨特看法,同時也表達了他對他人幸福的真誠祝願。在《生活大爆炸》中,謝爾頓的許多台詞都因其深刻或幽默而廣受歡迎,這句也不例外。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謝爾頓這個角色在電視劇《生活大爆炸》中並非一直單身,他最終與艾米(amy)修成正果,共同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這句話,這可能是作者君想留下一個開放性結局,誰知道呢。ヽ(??w??)ゝ)


    言歸正傳。


    愛情是雙方麵的事,蒙損肯定要向著自己的大哥,他隱約能體會到這二人有點“歡喜冤家”,又愛又恨、相互糾纏的味道,因此想免除兩人的後顧之憂。但如果劉賀的確無意,他也絕不會做這樁媒。


    凡間的夫妻,修士的道侶,後者能相處的時間無疑更長。


    且二者雖然都是相伴的關係,但這種相伴遠不止於簡單的物理上的“貼合”,更包含了情感、精神和生活上的相互依存和支持。


    “大哥。”少女語氣真摯:“三弟知道你對我有意,不過,大哥的愛慕,恕我無‘資本’接受。怎麽呢?且要說我是荷花吧,蓮蓬上最後一片花瓣淒淒哀哀,眼看就要凋零。說我是青鬆吧,洋洋灑灑,看似蒼翠挺拔、四季常青,內裏其實已滿是蟲眼。”


    “三弟,你千萬不要這樣想……”


    “大哥。”蒙損止住了他要說的話,眼神仿佛說一切都在心裏,大家都知道:“無論怎樣,三弟希望你能幸福。”


    兄弟密談,不知多久。


    蒙損屋裏的燈被吹熄。


    “三弟,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來。”劉賀說道,說完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門。


    出了大門,令劉賀意想不到的是,一道寬肩窄腰的背影,站在不遠處的老梧桐樹下,仰頭看著枝葉間漏下來的大片星空,說不出的蕭索。


    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


    “你一直等在這。”劉賀凝視歐陽道,不是問話的語氣。


    歐陽道轉過身來,依然是那個能將萬物融化的帥氣笑容,點了點頭。


    “三弟跟我說了你的事。”


    劉賀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怒,“我認真考慮過了,但我不能接受你的愛。”


    “為什麽。”歐陽道同樣語氣平靜,仿佛是一個已經做好所有心理準備,慷慨赴死的囚徒。心中的顧慮在今天被蒙損活生生給扒去,他已經不怕“此事被揭破,日後連師兄弟都沒得做”了,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直到。


    兩人之間,隻差一個拳頭的距離。


    但個拳頭的距離可能很近,但也可能有永遠到達不了的宇宙盡頭那麽遠。


    “你笑起來,讓我很不舒服。”劉賀給了個這樣奇怪的理由。


    “是很假嗎?”


    “是很清冷。”這又是一個奇怪的答案。歐陽道的笑容,總是給人以溫暖、和善。他“陽光帥哥”之名,聲名遠播,加上樂於助人,耐心謙虛,有著師兄的責任與擔當,風評極好,早已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劉賀卻有自己的想法。


    清冷就是有疏離感,就算有禮有節也有笑,但就是讓人疏離,走不進他的內心。


    劉賀不喜歡這種感覺。


    “能否給我一個機會,隻要你不喜歡,我一定會改。”


    “我不喜歡你‘喜歡我’,你改啊。”


    倔牛撞到死胡同。看樣子就是沒得談了。


    “好,我知道了。”歐陽道閉上眼睛,說著慢慢轉過身去,每一秒都好像數十年那麽漫長,然而就在此刻,趁著劉賀心神漸漸鬆懈,加上白日裏的疲憊積壓,一個沒有察覺到,歐陽道那好似抹過唇膏的豐潤嘴唇立即湊上前去,輕輕的貼在了劉賀的薄唇上,一觸即退!


    “你!”歐陽道偽裝的太好了,劉賀反應過來,體內隨著法力噴薄,就爆發出一股恐怖的殺機。


    他內心驚疑羞憤,外帶一種說不出來的歡喜,這種歡喜,令他產生了自我懷疑,正是這份懷疑,令心裏麵亂的如萬馬奔騰,他恨不得要將歐陽道碎屍萬段,卻唯獨沒有厭惡。


    “噓!師弟他們剛睡下。”然而歐陽道說了一句話,將劉賀的怒意衝的體無完膚。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他拉著劉賀的手,一起踩著自己的飛行法寶,朝著坊市外麵飛去。


    而稀裏糊塗的被對方牽著,等飛到了高空,劉賀這才反應過來:“撒開!”


    他冷冷道,卻沒有用法力去掙脫。


    這自然在歐陽道看起來是一種信號:“你知道嗎,我心裏發過誓,隻要牽住這雙手,就再也不會放開。”


    這話令劉賀一個大男人都感到臉上發燒,低聲罵了一句:“我看你酒沒醒,真不要臉!”


    “我不要臉,我要你!”


    “歐陽道,你瘋了不成?說什麽胡話!”


    “我跟師弟聊過你。”歐陽道卻隻用一句話,又牽扯了劉賀的心神。


    蒙損為安大哥的心,已經講過花園裏談心的事情,然而一個人的講述終究是片麵性的,加上蒙損都是撿著說,劉賀仍然對兩人談話的內容感到好奇:“你們倆說了什麽。”


    “我說什麽不重要,反正都是些你‘想聽又不願意聽’的話。”


    不等劉賀發作,歐陽道接著道。


    “師弟說,‘講句良心的話,我喜歡師兄嗎?當然也有一些喜歡,師兄的氣度、氣質、顏值,哪個少女見了不會春心蕩漾。不過,我不肯委屈了大哥,叫他離別時再次傷心。’”


    腦內回想著蒙損說希望他幸福的話,以及說這話時的神情。劉賀眼神一黯:“我知道了。”


    不久後,兩人在鬆林裏落下。


    腳邊不遠有一汪水潭,潭水清澈凜冽,此刻萬物都被月光灑下的銀輝覆蓋,潭麵更是如同一塊破碎的巨大水晶。


    劉賀凝望著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的僵持。


    而歐陽道就算養氣功夫再足,攻守之勢已經逆轉,打不出戰果,此刻也不免焦急。


    在蒙損前世,人教版七年級語文課本下冊27課名叫《斑羚飛渡》,這篇課文講述了獵人們在獵狗的幫助下,將斑羚逼到了戛洛山的傷心崖上,為了贏得種群的生存機會,鐮刀頭羊在種群危急時刻冷靜、鎮定地指揮著斑羚群分成老年、年輕斑羚兩隊,用老斑羚的身體當年輕斑羚的墊腳石,幫助年輕斑羚飛渡懸崖的故事。這一情節雖然是虛構的,但有些借物喻人的味道在裏麵。“人類的讚歌是勇氣的讚歌”。斑羚為了生存,而采取的驚人行動——縱身越過看似不可能跨越的懸崖,這本身就是歌頌人類的勇敢。


    到底是結丹真人,當斷不斷,雖然沒聽過這個故事,但心中閃過念頭,知道此刻,需得有那不顧一切、縱身一跳的勇氣。這樣,他和劉賀之間,才能真正的一錘定音,方得圓滿。


    想到這,他毫不猶豫地屈膝跪地,直挺挺的跪在了劉賀麵前。


    “事已至此,我的心裏已經毫無保留,劉賀,我的一條命都是你的了!”


    劉賀哪預備著他有此動作,想要怒斥,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說什麽都是錯的,“你怎麽可以這樣?哪有點結丹真人的風骨,讓外人看輕了,趕緊起來!”


    “我隻在麵對喜歡的人的時候是‘軟骨頭’。”歐陽道斂住了臉上笑容:“要我起來,說容易也容易,你隻要說一句話,我就起來!”


    一句什麽話?劉賀心中門清,但就是心裏麵不肯,覺得歐陽道此時的行徑實在流氓,始終說不出口。


    “你這是無賴行為,你越這樣,我越不說!你快給我起來!不然……”


    “不然怎樣?”


    劉賀氣結,憋了半天,說了句毫無傷害力的話:“不然,我永遠不理你。”


    歐陽道今日全盤身家都豁出去了,已經打定主意,非要一下子有個結果不可,因此心裏麵再沒有遷就,用毫無商量的餘地的聲音說道:“沒有你那句話,我永遠跪在這裏。”


    “就沒遇到過像你這麽不要臉的人!”


    劉賀聲音憤憤不平,很想一把飛劍劈死這個混蛋,“要我說什麽?”


    “你心裏麵清楚的很。”


    “對!我清楚,你也清楚,這不就行了嗎,兩個大男人,說的那麽清楚幹嘛?”


    聽到這句話,饒是一百多年的修仙心境,歐陽道一顆心也終於放回了肚子裏,又恢複了笑臉。


    “真的‘行了’嗎。”他笑嘻嘻的問。


    “休要囉嗦!”劉賀將臉一沉,“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再不起來,行了也變不行!”


    “道侶”的話,不敢不聽,但歐陽道穩重性子,還是忍不住要再試探一下:“起來可以,”眼珠子一轉“但你得拉我一把,我腿跪麻了!”


    “嗬嗬,堂堂結丹,跪一小會兒就麻了,體力堪憂啊。”


    歐陽道剛想回懟一句:“我體力如何,試過的都說好。”


    但一想這話容易引起誤會,又閉上了嘴巴。別因為一句嘴賤,把好事情給毀了。


    他把手往劉賀身邊一伸,臉上三分討好,六分哀求。


    劉賀是真不想理他,心裏麵已經開始考慮起了和歐陽道在一起後,同門之間會流傳些什麽話。


    雖然史長老的“帶頭”下,門內同性之風盛行,但是同門之中,他和歐陽道都屬於少有的清流。


    現在倒好,最後的兩杆“大旗”也倒了,估計要被人說:“我原來一直以為,隻有我這模樣的能叛變。沒想到啊沒想到,師兄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也叛變‘革命’了。”


    心裏麵想這事,就跟一個人打電話的時候,無論遞給他什麽都會接,這在心理學上被稱作“非注意盲(是指當個體專注於某項任務時,可能會忽略掉其他顯著但未被注意到的信息或刺激。比如說現在短視頻裏流行的‘蹩腳’魔術,即一個人表演一眼就看穿的劣質魔術,但身後卻站著一個健身的帥哥或者美女,整個過程都在表演脫衣服,全程看一眼魔術都是對自己審美的不尊重)”。


    劉賀此時也一樣,手下意識的就伸了出去,等歐陽道灼熱的手掌攥住他的手,頓時就像被陷阱套住腳的獵物,栓上的繩套隻會越箍越緊,哪還有掙脫的可能!


    不但掙脫不了,歐陽道一站起來,一隻手攥著他的手,另一隻就已經順勢環到了他的腰際,往自己身前攬了攬,他本就比劉賀高出半個頭,此刻微微低頭凝視,做出一副極曖昧的姿勢。


    劉賀輕叱:“你要做什麽!”


    “什麽也不做!但是想要親親你!”


    “你敢……唔!”


    “敢”字說到一半,嘴唇已經再次被人堵住,歐陽道的嘴唇像是會說話一般,千般的心緒,萬般的心結,一片赤誠的愛慕,全都通過這默默無言的唇語傳遞了過來,直壓的劉賀透不過氣。


    劉賀又羞澀又著急,但體內的法力就好像成了擺設,怎麽也提不起力氣,到底是“身體比嘴誠實”,一股無名的火焰在心中了撩撥,焚燒出一種說不出的刺激與痛快的味道。


    直到被親的快要缺氧,空出那隻手握成的拳頭在對方的結實的胸口不停的捶著,歐陽道終於舔著唇,帶著意猶未盡之色的放過了他。


    “已經夠了吧!”劉賀道,好不容易才得了停歇,胸口如同風箱,說話時嘴裏哈著熱氣,歐陽道也好不到哪去,兩人距離幾近於無,嘴裏的熱氣在空氣中一攪拌,好似形成了一道無形的橋梁,將彼此緊緊的連接在了一起。


    “再親一個!”


    “還要!?”


    劉賀發怒了,“你別蹬鼻子上臉!”


    這已經是極嚴重的警告,歐陽道的笑容有些燦燦,但還是鬆開了懷抱,拉對方到了一根凸起好似板凳的樹根前,拂了拂灰塵坐下。


    “我其實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你……”


    歐陽道跟著對劉賀訴說起衷腸,實則“交代案發經過”,處過幾個、相好過誰,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劉賀一麵聽,一麵默默整理略有些紛亂的衣襟,他緊抿著薄唇,垂著丹鳳眼,眼角微微有水光,唇邊還有口水印,仿佛剛遭遇了惡霸欺淩似的,不顯紛亂,誘惑極了。


    “天熹……”


    歐陽道喊著對方的法名以示親近。


    “你不要再跟我講什麽!”劉賀眼神警告他,“以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現在既然我也知了,從今以後我們以道侶相稱,彼此相惜,倘若你背叛我,我……”


    “你怎麽樣?”


    “我就把它切了。”


    “啊,你舍得?”


    “不歸我用,我當然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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