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楓本來想應付一下李文文，但是回到宿舍之後，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李文國他聽歐陽如靜講過，當年李文國的母親和葉鳳鳴同為下鄉知青，在同一個知青點生活了整整四年，結下深厚的友誼。
據歐陽如靜說，她猜測葉鳳鳴跟李文國的母親可能談過戀愛，隻不過後來恢複高考，葉鳳鳴考上大學，再後來她爺爺便安排葉鳳鳴跟她母親相親。
歐陽如靜的母親也是幹部子弟，家族在京城有一定的影響。不然僅憑葉家的話，葉鳳鳴還坐不上書記的位置，畢竟袁雯潔爺爺的政治遺產大部分都由李援朝繼承了。
而在東華省，袁雯潔的爺爺是第一代省委書記。
“李文國！”王子楓躺在床上，嘴裏小聲念叨著李文國的名字。
說實話在快出成績的時候，把他調離東馬縣，王子楓心裏是有意見的。
但他這種小人物的意見隻能藏在心裏，露出一絲一毫隻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把我調走，讓自己老情人的兒子來摘桃子，你可真是我的好老丈人。”王子楓心裏暗道一聲，準備明天再跟李文文、楊柳和彭偉三人聊聊，讓李文國見識一下什麽叫民意。
至於後果……
他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隻要不讓對方抓到把柄，李文國即便心裏知道是李文文幾人在搞事，又能怎麽樣？最多就是把他們三個邊緣化。
正想著呢，手機裏來了一條微信。
王子楓打開看了一眼，是袁雯潔發來的：“聽說上任第一天就上演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戲碼？今天下午市委市政府各個部門都在私下裏議論你的英雄事跡。”
看完微信上內容，王子楓立刻打了電話過去，他就知道這事肯定會傳到袁雯潔耳朵裏。
嘟……嘟……
鈴聲響了三下，手機裏便傳出袁雯潔的聲音：“喂？”
“雯潔，誹謗，他們誹謗我啊，信訪辦的接待窗口太矮了，反映情況的群眾隻能半蹲著，想著這個損招的官員太特麽缺德了……”王子楓解釋道。
“即便如你說的這樣，你是不是也太著急了，事緩則圓，輿論還是要多少注意一下的。”袁雯潔說道。
“是，雯潔，我錯了，不過當時我看到這情況太氣憤了，沒忍住。”王子楓先承認錯誤，隨後又說明原因：“雯潔，我認為咱們的信訪辦有大問題啊。”
“我大體查了一下上半年的情況，實名舉報和匿名舉報以及上訪的事情一共三萬多件，而我們隻處理了三十八件事情，其中三十七件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有一件事情對涉及的官員進行了處罰……”
袁雯潔聽完王子楓的講述，反問道：“你認為信訪工作是什麽？”
王子楓思考了幾秒鍾，道：“信訪工作是對行政管理的補充。”
“對，信訪工作本來就是做縫縫補補的工作，我們有公安、有法院、有檢察院、還有紀委，這才是正規途徑，如果信訪辦每年都掀起幾十起貪汙腐敗的大案，那不是打全市官員的臉嗎？不是跟全市官員對著幹嗎？”袁雯潔說道。
“雯潔，我保留意見，我認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特別是對於腐敗分子問題上，絕對不會含糊。”王子楓說道。
“你說的沒錯，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同時也要保存自己，才能消滅敵人。”袁雯潔十分認真的說道：“比如說，你半年之內，掀起幾起貪汙案件，涉及幾十名幹部問題，但是也因為你的所做所為無形中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下半年你就因為種種原因被調走了，甚至邊緣化。”
“另一種做法，你一年時間看似什麽也沒做，更沒掀起貪汙大案，不過卻每天都是縫縫補補，想辦法解決上訪群眾的困難，化解矛盾，群眾的困難你也盡全力解決了八成以上，官員也沒得罪，你還受到了領導表揚。”
“你選哪種？”袁雯潔問道：“或者說你認為信訪辦最初設立的目的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
“第二種。”王子楓說道。
他又不傻，第一種情況那是紀委的事情，而信訪辦幹的就是對邊邊角角縫縫補補，讓社會更加穩定，而不是增加穩定因素。
“明白了？”袁雯潔道。
“嗯！”
“明白了就不要給我惹事。”袁雯潔道。
“知道了，雯潔，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向你匯報……”王子楓把他想在東馬縣掀起一場民意運動反對化工廠的了事情跟袁雯潔講了一遍。
“李文國是葉鳳鳴提拔的人，你知道嗎？”袁雯潔思考了片刻，開口問道。
“知道，雯潔，不管他是誰的人，化工廠這個項目不適合東馬縣，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王子楓道。
所謂的支持就是萬一事情搞大了，葉鳳鳴的怒火發到王子楓頭上，袁雯潔要給他兜底。
“你不怕把你的老泰山得罪死了？”袁雯潔笑著說道。
“瞞著他調回齊州，估摸他已經把我判處死刑了。”王子楓道。
“行吧，我內心也不想讓這個化工廠落戶齊州，不符合可持續發展，又是重汙染企業，前邊三十年的教訓夠深了。”袁雯潔說道：”不過你要掌握火候，不能使事態不可控。”
“明白！”
……
第二天上午，王子楓上班後，在辦公室裏用手機跟李文文、楊柳和彭偉開了一個網上會議，主題就是一個，把東馬縣縣長李文國要引入化工廠的事情傳播出去，特別要讓東馬縣的老百姓了解化工廠的危害。
至於信訪辦的事情，他交給了丹菲。
開完會後，楊柳和李文文開車去了巴頭鎮，彭偉又把魯澤和田秋實叫了過來。
五個人秘密開了一個會議。
為什麽把魯澤和田秋實叫來？因為總要有人跑腿，他們三個人親自去村裏宣傳會引起李文國的注意。
“網上輿論這一塊由我和楊姐負責。”李文文說道。
“巴頭鎮這邊的群眾沒問題，小魯和小田你倆挨個村跑一趟，機靈一點。”彭偉對魯澤和田秋實說道。
幾個人分好工，然後就開始了行動。
彭偉三人這邊等著李文文和楊柳這邊輿論發酵。李文文鬥誌昂揚的要寫一篇討賊檄文，楊柳則負責找關於化工廠汙染的科普視頻。
幾人剛開完會，蘇得誌來了，他現在還是巴頭鎮派出所的所長。
彭偉把他叫來的，到時候巴頭鎮的群眾聚集起來，蘇得誌要不但不能阻攔，還要巧妙的保證群眾走到縣委縣政府。
所以這事要提前跟他商議，並且給王子楓接風的時候，蘇得誌也去了，他現在是堅定的“瘋子幫”。
瘋子幫，這是東馬縣官員私下裏給李文文等人起的名字。
一股暗流在東馬縣湧動，王子楓回來，李文文他們都有了主心骨，做起事來幹勁十足。
而此時的王子楓，卻坐在接待處的窗口當接待員。
“大姐，你有什麽事情要反映？”王子楓溫和的對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大姐問道，他發現這名大姐進來的時候，還有兩名戴墨鏡的青年跟著。
截訪人員。
攔截上方人員。
王子楓以前隻聽說過，今天算是親眼看到了。
這種事情上不了台麵，所以基本會雇傭一些小混混做這種事。
“我要告我們村的村長，村裏的土地都被他賣了，他們村委的幾個人開豪車，辦工廠，蓋別墅，而我們村民一分錢沒分到……”這名大姐拿出一打材料從窗口遞給了王子楓，並且還有幾百名村民的簽字畫押。
看著密密麻麻村民的簽名，王子楓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上麵的紅手印估摸是用鮮血印上去的。
“他們找一些二流子來嚇唬我，我不怕，我也是共產黨員。”大姐看到王子楓朝大廳外的兩名墨鏡男看了一眼，於是開口說道。
大姐叫何愛紅，長亭村的原婦女主任，因為不願意跟村長等人同流合汙，一直在向上級部門反映村裏土地被私自出售的問題。
長亭村，東城區邊緣的一個村子，屬於馬望縣，位於城鄉結合部。
“大姐，材料我會認真看，看完我們會進行調查。之後再跟你聯係。”王子楓說道。
“小夥子，我已經跑了半年了，每個月來一趟，以前都是一個小姑娘接待我，她每次也是這樣說。”何愛紅說道。
“大姐，這樣，咱們加一下微信，我看完資料，立刻就聯係我，如果我三天之內沒聯係你，你也可以直接聯係我本人。”王子楓想了想說道。
何愛紅眼睛一亮，她感覺這次跟以往的不同，於是點了點頭，隨後跟王子楓相互加了好友。
“何姐，你放心，隻要你反映的情況屬實，這事政府肯定會管。”王子楓說道。
“謝謝你，小夥子。”
“何姐，是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堅守了一個基層黨員的底線。”王子楓十分認真的說道。
何愛紅聽了王子楓的話，眼睛有點發紅，為這件事情，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幾次都想放棄了。
稍頃，何愛紅離開了信訪大廳，王子楓拿著資料起身，立刻有工作人員接替了他的位置。
一個上午的接訪，王子楓覺得何愛紅反映的情況最嚴重。因為其他幾個上訪的群眾都是因為個人與個人發生矛盾，從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而何愛紅反映的事情，涉及到耕地的私下買賣，是村委會跟村民之間的矛盾。村委會在某方麵代表了黨的形象，破壞的幹群關係。
幹群關係是穩定的基石。
王子楓特別注重幹群關係，因為幹群關係好了，有些看起來很困難的事情就會很容易的推進。
比如說在雲縣的時候，他把跟群眾的關係搞好了，然後再引入公司接手項目，就十分順利，沒有一絲波瀾，即便再晚上一段時間，也沒問題。
可是如果說換另一個人來解決這個問題，沒有群眾基礎，你即便引入公司接手工程，群眾都有可能懷疑你貪汙等等問題，甚至晚上幾天，就可能出大問題。
並且肯定不會這樣順利，百分之百會有釘子戶，還不知道要扯皮多久，搞不好就搞出人命的大事件。
“長亭村的事情誰了解？”王子楓問道。
沒人回答。
“何愛紅前幾次上訪的資料是如何處理的？”王子楓再次問道。
“領導說讓封存處理。”有一名接待員小聲說道。
“那位領導？”王子楓問。
“黃立功。”這名接待員說道。
王子楓微微點頭，沒有再問，他剛要走，剛才說話的接待員叫了他一聲：“主任。”
“還有什麽事？”王子楓扭頭看去。
“長亭村的事，我聽說秘書處的蘇聞以前調查過。”她小聲說道。
她跟蘇聞同一批考進來的，那年進市信訪辦的就他們兩人，所以關係不錯。
“謝謝。”王子楓對其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隨後拿著資料走了。
回到辦公室後，他拿起電話打到了秘書處。大約兩分鍾後，一名國字臉，身高175左右，戴著厚厚眼鏡的男子敲門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您好，王主任，我是蘇聞。”蘇聞看著王子楓說道。
“坐吧，有人說長亭村的事情你調查過？”王子楓一邊看材料一邊對蘇聞詢問道。
“是的，我私自調查過，請主任批評。”蘇聞猶豫了一下，最終開口說道。
本來他不想承認的，隻要他不承認，誰也沒辦法，他已經打雜了。
但想起王子楓在接風宴上的作派，再加上聽說王子楓這兩天上午都在接待窗口親自接待上訪群眾，於是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承認了。
他心裏想著，大不了再挨一頓批評，寫檢查。
“說說情況。”王子楓頭也沒抬的說話，仍然在看何愛紅提交的材料。
“很複雜，長亭村的地涉及馬望縣政府和東城區政府，以及831廠。”蘇聞說道。
“嗯？”王子楓眉頭微皺了一下，本來還以為是村長與開發商勾結，買通上級部門搞得一起權錢腐敗案。
沒想竟然涉及兩家縣政府和一家軍工廠。
“具體說說。”
“是，主任，二十年前831廠擴建，占用了長亭村的地，831廠給出的條件是長亭村每戶可以有一人到廠裏工作，正式員工……”
李文國他聽歐陽如靜講過，當年李文國的母親和葉鳳鳴同為下鄉知青，在同一個知青點生活了整整四年，結下深厚的友誼。
據歐陽如靜說，她猜測葉鳳鳴跟李文國的母親可能談過戀愛，隻不過後來恢複高考，葉鳳鳴考上大學，再後來她爺爺便安排葉鳳鳴跟她母親相親。
歐陽如靜的母親也是幹部子弟，家族在京城有一定的影響。不然僅憑葉家的話，葉鳳鳴還坐不上書記的位置，畢竟袁雯潔爺爺的政治遺產大部分都由李援朝繼承了。
而在東華省，袁雯潔的爺爺是第一代省委書記。
“李文國！”王子楓躺在床上，嘴裏小聲念叨著李文國的名字。
說實話在快出成績的時候，把他調離東馬縣，王子楓心裏是有意見的。
但他這種小人物的意見隻能藏在心裏，露出一絲一毫隻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把我調走，讓自己老情人的兒子來摘桃子，你可真是我的好老丈人。”王子楓心裏暗道一聲，準備明天再跟李文文、楊柳和彭偉三人聊聊，讓李文國見識一下什麽叫民意。
至於後果……
他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隻要不讓對方抓到把柄，李文國即便心裏知道是李文文幾人在搞事，又能怎麽樣？最多就是把他們三個邊緣化。
正想著呢，手機裏來了一條微信。
王子楓打開看了一眼，是袁雯潔發來的：“聽說上任第一天就上演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戲碼？今天下午市委市政府各個部門都在私下裏議論你的英雄事跡。”
看完微信上內容，王子楓立刻打了電話過去，他就知道這事肯定會傳到袁雯潔耳朵裏。
嘟……嘟……
鈴聲響了三下，手機裏便傳出袁雯潔的聲音：“喂？”
“雯潔，誹謗，他們誹謗我啊，信訪辦的接待窗口太矮了，反映情況的群眾隻能半蹲著，想著這個損招的官員太特麽缺德了……”王子楓解釋道。
“即便如你說的這樣，你是不是也太著急了，事緩則圓，輿論還是要多少注意一下的。”袁雯潔說道。
“是，雯潔，我錯了，不過當時我看到這情況太氣憤了，沒忍住。”王子楓先承認錯誤，隨後又說明原因：“雯潔，我認為咱們的信訪辦有大問題啊。”
“我大體查了一下上半年的情況，實名舉報和匿名舉報以及上訪的事情一共三萬多件，而我們隻處理了三十八件事情，其中三十七件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有一件事情對涉及的官員進行了處罰……”
袁雯潔聽完王子楓的講述，反問道：“你認為信訪工作是什麽？”
王子楓思考了幾秒鍾，道：“信訪工作是對行政管理的補充。”
“對，信訪工作本來就是做縫縫補補的工作，我們有公安、有法院、有檢察院、還有紀委，這才是正規途徑，如果信訪辦每年都掀起幾十起貪汙腐敗的大案，那不是打全市官員的臉嗎？不是跟全市官員對著幹嗎？”袁雯潔說道。
“雯潔，我保留意見，我認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特別是對於腐敗分子問題上，絕對不會含糊。”王子楓說道。
“你說的沒錯，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同時也要保存自己，才能消滅敵人。”袁雯潔十分認真的說道：“比如說，你半年之內，掀起幾起貪汙案件，涉及幾十名幹部問題，但是也因為你的所做所為無形中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下半年你就因為種種原因被調走了，甚至邊緣化。”
“另一種做法，你一年時間看似什麽也沒做，更沒掀起貪汙大案，不過卻每天都是縫縫補補，想辦法解決上訪群眾的困難，化解矛盾，群眾的困難你也盡全力解決了八成以上，官員也沒得罪，你還受到了領導表揚。”
“你選哪種？”袁雯潔問道：“或者說你認為信訪辦最初設立的目的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
“第二種。”王子楓說道。
他又不傻，第一種情況那是紀委的事情，而信訪辦幹的就是對邊邊角角縫縫補補，讓社會更加穩定，而不是增加穩定因素。
“明白了？”袁雯潔道。
“嗯！”
“明白了就不要給我惹事。”袁雯潔道。
“知道了，雯潔，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向你匯報……”王子楓把他想在東馬縣掀起一場民意運動反對化工廠的了事情跟袁雯潔講了一遍。
“李文國是葉鳳鳴提拔的人，你知道嗎？”袁雯潔思考了片刻，開口問道。
“知道，雯潔，不管他是誰的人，化工廠這個項目不適合東馬縣，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王子楓道。
所謂的支持就是萬一事情搞大了，葉鳳鳴的怒火發到王子楓頭上，袁雯潔要給他兜底。
“你不怕把你的老泰山得罪死了？”袁雯潔笑著說道。
“瞞著他調回齊州，估摸他已經把我判處死刑了。”王子楓道。
“行吧，我內心也不想讓這個化工廠落戶齊州，不符合可持續發展，又是重汙染企業，前邊三十年的教訓夠深了。”袁雯潔說道：”不過你要掌握火候，不能使事態不可控。”
“明白！”
……
第二天上午，王子楓上班後，在辦公室裏用手機跟李文文、楊柳和彭偉開了一個網上會議，主題就是一個，把東馬縣縣長李文國要引入化工廠的事情傳播出去，特別要讓東馬縣的老百姓了解化工廠的危害。
至於信訪辦的事情，他交給了丹菲。
開完會後，楊柳和李文文開車去了巴頭鎮，彭偉又把魯澤和田秋實叫了過來。
五個人秘密開了一個會議。
為什麽把魯澤和田秋實叫來？因為總要有人跑腿，他們三個人親自去村裏宣傳會引起李文國的注意。
“網上輿論這一塊由我和楊姐負責。”李文文說道。
“巴頭鎮這邊的群眾沒問題，小魯和小田你倆挨個村跑一趟，機靈一點。”彭偉對魯澤和田秋實說道。
幾個人分好工，然後就開始了行動。
彭偉三人這邊等著李文文和楊柳這邊輿論發酵。李文文鬥誌昂揚的要寫一篇討賊檄文，楊柳則負責找關於化工廠汙染的科普視頻。
幾人剛開完會，蘇得誌來了，他現在還是巴頭鎮派出所的所長。
彭偉把他叫來的，到時候巴頭鎮的群眾聚集起來，蘇得誌要不但不能阻攔，還要巧妙的保證群眾走到縣委縣政府。
所以這事要提前跟他商議，並且給王子楓接風的時候，蘇得誌也去了，他現在是堅定的“瘋子幫”。
瘋子幫，這是東馬縣官員私下裏給李文文等人起的名字。
一股暗流在東馬縣湧動，王子楓回來，李文文他們都有了主心骨，做起事來幹勁十足。
而此時的王子楓，卻坐在接待處的窗口當接待員。
“大姐，你有什麽事情要反映？”王子楓溫和的對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大姐問道，他發現這名大姐進來的時候，還有兩名戴墨鏡的青年跟著。
截訪人員。
攔截上方人員。
王子楓以前隻聽說過，今天算是親眼看到了。
這種事情上不了台麵，所以基本會雇傭一些小混混做這種事。
“我要告我們村的村長，村裏的土地都被他賣了，他們村委的幾個人開豪車，辦工廠，蓋別墅，而我們村民一分錢沒分到……”這名大姐拿出一打材料從窗口遞給了王子楓，並且還有幾百名村民的簽字畫押。
看著密密麻麻村民的簽名，王子楓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上麵的紅手印估摸是用鮮血印上去的。
“他們找一些二流子來嚇唬我，我不怕，我也是共產黨員。”大姐看到王子楓朝大廳外的兩名墨鏡男看了一眼，於是開口說道。
大姐叫何愛紅，長亭村的原婦女主任，因為不願意跟村長等人同流合汙，一直在向上級部門反映村裏土地被私自出售的問題。
長亭村，東城區邊緣的一個村子，屬於馬望縣，位於城鄉結合部。
“大姐，材料我會認真看，看完我們會進行調查。之後再跟你聯係。”王子楓說道。
“小夥子，我已經跑了半年了，每個月來一趟，以前都是一個小姑娘接待我，她每次也是這樣說。”何愛紅說道。
“大姐，這樣，咱們加一下微信，我看完資料，立刻就聯係我，如果我三天之內沒聯係你，你也可以直接聯係我本人。”王子楓想了想說道。
何愛紅眼睛一亮，她感覺這次跟以往的不同，於是點了點頭，隨後跟王子楓相互加了好友。
“何姐，你放心，隻要你反映的情況屬實，這事政府肯定會管。”王子楓說道。
“謝謝你，小夥子。”
“何姐，是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堅守了一個基層黨員的底線。”王子楓十分認真的說道。
何愛紅聽了王子楓的話，眼睛有點發紅，為這件事情，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幾次都想放棄了。
稍頃，何愛紅離開了信訪大廳，王子楓拿著資料起身，立刻有工作人員接替了他的位置。
一個上午的接訪，王子楓覺得何愛紅反映的情況最嚴重。因為其他幾個上訪的群眾都是因為個人與個人發生矛盾，從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而何愛紅反映的事情，涉及到耕地的私下買賣，是村委會跟村民之間的矛盾。村委會在某方麵代表了黨的形象，破壞的幹群關係。
幹群關係是穩定的基石。
王子楓特別注重幹群關係，因為幹群關係好了，有些看起來很困難的事情就會很容易的推進。
比如說在雲縣的時候，他把跟群眾的關係搞好了，然後再引入公司接手項目，就十分順利，沒有一絲波瀾，即便再晚上一段時間，也沒問題。
可是如果說換另一個人來解決這個問題，沒有群眾基礎，你即便引入公司接手工程，群眾都有可能懷疑你貪汙等等問題，甚至晚上幾天，就可能出大問題。
並且肯定不會這樣順利，百分之百會有釘子戶，還不知道要扯皮多久，搞不好就搞出人命的大事件。
“長亭村的事情誰了解？”王子楓問道。
沒人回答。
“何愛紅前幾次上訪的資料是如何處理的？”王子楓再次問道。
“領導說讓封存處理。”有一名接待員小聲說道。
“那位領導？”王子楓問。
“黃立功。”這名接待員說道。
王子楓微微點頭，沒有再問，他剛要走，剛才說話的接待員叫了他一聲：“主任。”
“還有什麽事？”王子楓扭頭看去。
“長亭村的事，我聽說秘書處的蘇聞以前調查過。”她小聲說道。
她跟蘇聞同一批考進來的，那年進市信訪辦的就他們兩人，所以關係不錯。
“謝謝。”王子楓對其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隨後拿著資料走了。
回到辦公室後，他拿起電話打到了秘書處。大約兩分鍾後，一名國字臉，身高175左右，戴著厚厚眼鏡的男子敲門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您好，王主任，我是蘇聞。”蘇聞看著王子楓說道。
“坐吧，有人說長亭村的事情你調查過？”王子楓一邊看材料一邊對蘇聞詢問道。
“是的，我私自調查過，請主任批評。”蘇聞猶豫了一下，最終開口說道。
本來他不想承認的，隻要他不承認，誰也沒辦法，他已經打雜了。
但想起王子楓在接風宴上的作派，再加上聽說王子楓這兩天上午都在接待窗口親自接待上訪群眾，於是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承認了。
他心裏想著，大不了再挨一頓批評，寫檢查。
“說說情況。”王子楓頭也沒抬的說話，仍然在看何愛紅提交的材料。
“很複雜，長亭村的地涉及馬望縣政府和東城區政府，以及831廠。”蘇聞說道。
“嗯？”王子楓眉頭微皺了一下，本來還以為是村長與開發商勾結，買通上級部門搞得一起權錢腐敗案。
沒想竟然涉及兩家縣政府和一家軍工廠。
“具體說說。”
“是，主任，二十年前831廠擴建，占用了長亭村的地，831廠給出的條件是長亭村每戶可以有一人到廠裏工作，正式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