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弋睜大眼睛去看,才隱約發現夜空裏很多小蟲子,不過現在正值盛夏也沒什麽奇怪。


    可雲梁似乎並不覺得尋常。


    突然,夜空裏有什麽閃了一下,隻是一瞬就又消失不見了。


    不到片刻,夜空裏突然著起火來。


    道士才一探出頭,嚇得立刻縮回腦袋,“是鬼風箏啊,鬼風箏!”


    天上竟是個著火的風箏。


    秋水弋和雲梁對視一眼,一個著了火的風箏怎麽會是鬼風箏呢。


    秋水弋看了看周圍的地勢,他可以順著街角的樹,想辦法把風箏扯下來。


    一步才邁出去,雲梁一把拉住了他,並且一臂把他攔在身後。


    緊接著這風箏竟突然往下掉落燃燒的火球,火球並非紅色,而是詭異的藍綠色,如同鬼火一般。


    雲梁拉著秋水弋躲在一邊,火球沒有落在他們身上,但是道士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火球落在攤子上,瞬間點燃了上麵的紙質符咒,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道士爬了出來,但是掉落的火焰,還是燒著了他的衣服。


    道士在地上吱哇亂叫,來回打滾,試圖撲滅火焰。


    雲梁也趕來幫忙,這才勉強滅了火。


    火球已經全部落盡,掉在地上仍沒有熄滅,持續的燃燒著綠色的火焰。


    風箏燒的隻剩框架,落在樹枝上,雲梁將它取了下來。


    秋水弋避開地上的團團鬼火,來到雲梁身邊,“風箏都燒破了,你拿它做什麽?”


    雲梁道:“研究清楚了,此地自然就無鬼了。”


    道士坐在地上,大難不死的喘著粗氣,他的胳膊燒傷了,但不嚴重。


    雲梁取出藥水,幫他清洗幹淨,然後塗上燙傷膏。


    傷口還需要包紮,但是眼下雲梁並沒有紗布。


    他抬頭看了看秋水弋,又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然後突然出其不意的,撕下秋水弋一塊裏衣。


    秋水弋聽到“撕拉”一聲,都沒想到是雲梁敢撕他衣服。


    秋水弋嘴唇緊緊抿著,看起來陰森又危險。“你怎麽不撕你的?”


    雲梁心虛且小聲,“我的…髒。”


    秋水弋秀氣的眉毛皺著,本就絕美的五官,因為生氣,無端更添風致。


    道士看了看潔白柔軟的布料,又看了看秋水弋的臉,頓時覺得這塊布料珍貴起來。


    “多謝二位大恩大德”,道士感恩戴德道,“我無以為報,唯有點相麵的本事。”


    “我看這位公子,容色無雙,必可長命百歲。”


    秋水弋聞言冷哼一聲。


    “這位公子嘛,豐神俊朗,必然…”


    雲梁不信算命,但話聽到一半,不免著急,“如何?”


    “必然會抱得美人歸。”


    雲梁瞪了道士一眼,將包紮好的手臂,狠狠打了個死結。


    處理好道士的傷,雲梁起身在周圍查看,掉下的火球已經燃燒殆盡,隻剩下黑乎乎的豆子大小的殘渣。


    雲梁隔著帕子撿起來,仔細瞧著。可惜已經燒焦了,實在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雲梁回到客棧,因為他沒關門,秋水弋跟著他來到了房間。


    雲梁從藥箱裏取出一套刀具,裏麵的刀具厚薄形狀各異。


    他取出一把手指長度的小刀,輕輕切開燒焦的黑色物質。


    “我猜測是火焰甲,一種可以自燃的小蟲子。”


    雲梁拿起燒毀的風箏,圖案已經看不出來是什麽,但可以看出不是用筆墨和燃料畫的,而是糖畫。聞起來,還有焦糖的甜膩氣味。


    雲梁繼續道,“火焰甲喜食花蜜,經常夜間三五成群來覓食,可是被這上麵的糖吸引來之後被黏住了。


    這種蟲子的外殼堅硬且有油脂,當遇到危險時,它的尾巴會釋放一種氣體引燃自身,以此來逼退獵物,這是它自保的一個方式。”


    秋水弋提出疑問,“燃燒之後它們不也死了嗎?”


    “很大幾率會死”,雲梁道,“但是也有的會活過來,然後慢慢蛻掉外殼,重新生長”。


    秋水弋感歎一隻小蟲子竟也有涅盤重生的本事,又悲歎人們的無知,“原來這就是鬼風箏!”


    雲梁將用過的刀擦拭幹淨,又將所有的刀都愛惜的擦了一遍,突然他的動作一頓。


    秋水弋問:“怎麽了?”


    “我突然想起二叔在我小時候給我講的鬼故事,他說有一種魔鬼蘭,並蒂雙生,一生隻開一次花,開花的時候,會有無數昆蟲奔赴而來,就猶如花草界的一場盛會。屆時地府之門會打開,人們能看到鬼魂。”


    “又是鬼魂”,秋水弋撥了撥杯子中的茶沫,“人是離了鬼,就不會講故事了嗎?”


    “隻是一個故事罷了,我在想這些小家夥會不會是奔著雙蒂鬼母來的。”


    雲梁放下刀,見秋水弋倒了茶卻不喝,他接過來一飲而盡。


    他麵色有些凝重,忽而轉頭看著秋水弋。


    秋水弋適時的抬起眼,和雲梁對視著。


    雲梁緩緩道:“如果是,那證明雙蒂鬼母就在這一帶。”


    “如果雙蒂鬼母就是傳說的魔鬼蘭的話。”雲梁頓了頓,捏著茶杯的手尖因為使勁泛了白。


    “能吸引這麽多昆蟲來,必然是開了花的雙蒂鬼母,一旦開花,就證明這株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我們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雲梁放下茶杯,鄭重其事的說:“這樣,明天一早,我們就進山去。”


    秋水弋:“起不來”。


    雲梁像起勢的大公雞被淋了一頭水,急得團團轉,“性命攸關,你怎麽不當回事呢?”


    秋水弋緩緩道:“是性命攸關,但事關我的命,你緊張什麽?”


    雲梁似乎被問住了,“你是我的病人啊!”


    秋水弋笑起來,“我也是要殺你的人啊!”


    雲梁眼裏的神色暗了些許,他湊近秋水弋,眼睛直勾勾的盯進他黑色的眼仁,“你現在要殺我嗎?”


    拉近的距離,讓秋水弋有些不自在。他微微退開,裝作若無其事的整理袖子。


    “我殺人也是有原則的。”


    雲梁洗耳恭聽,他很想知道對方殺人的原則是什麽。


    秋水弋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道:“想殺的時候才會殺。”


    雲梁皺眉,“…這算什麽原則?”


    秋水弋抓起自己的劍,轉身往外走。


    雲梁突然反應過來,喜上眉梢,“欸,你是說現在不想殺我了?”


    秋水弋:“不是現在…是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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