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弋四周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側前方。


    李歡言無處遁形,隻得滿臉堆笑的從樹後走出來,“二位好本事啊,毫發無傷。”


    秋水弋本來就心裏有氣沒地方撒,眼下正有個嬉皮笑臉的出氣筒。淩厲的眼神鎖定他,“你是故意害我們?”


    李歡言:“沒有,絕沒有。”


    他確實根本沒進去山洞,看到這麽多人受傷,他已經知道裏麵凶險異常。


    他武功不濟,腿又受傷了,怎麽想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他迫切的需要知道雙蒂鬼母到底在不在山洞裏。如果在,那麽冒死也要去,若是不在,他也就放心去別處尋。


    秋水弋和雲梁就是他選中的人,幫他去山洞裏一探虛實。


    李歡言心裏有一番主意,麵上卻情真意切,“我保證雙蒂鬼母就在這個山洞裏。”


    秋水弋懷裏抱著兩把劍,隔他有個幾步遠。但李歡言絲毫不擔心他會挪不出手了結自己。


    眼看秋水弋麵色不快,十分危險,手已經放在劍鞘上,一把利劍呼之欲出。


    李歡言情急之下,大喊救命。


    雲梁飛奔過來,“怎麽了?”


    秋水弋還真把劍放下了。


    李歡言的心提到嗓子眼,又落了下去,看來跟著雲梁能保命。


    他又換上一副笑臉,“大夫,可有雙蒂鬼母的眉目?”


    雲梁搖搖頭,“裏麵太黑了,什麽也看不到。”


    他的手腕上赫然一個鮮血淋漓的牙印。


    秋水弋道:“你的手腕流血了”。


    雲梁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毫不在意,“沒事,一點小傷。”


    “可是,別人受了一點小傷,你也會給處理啊?”


    秋水弋剛才看到,僅被一個墨汁濺到手腕上起個泡,雲梁都會仔細處理。他還記得,他前幾天被李歡言所傷,隻是一道極小的傷口,雲梁依然給他塗了藥膏。


    雲梁仍然道:“這點傷沒什麽。”


    “你這個牙印會留疤嗎?”秋水弋緩緩道:“你塗點祛疤痕的藥膏吧。”


    他本意隻是關心雲梁,可話說出口方覺得矯情。


    雲梁覺得這點傷沒必要小題大做,但是他覺得今天的秋水弋很不一樣,似乎有點關心他。


    他不禁眼神上起了探究,秋水弋被他一看,莫名心慌,“你身上有別人的牙印,不幹淨。”


    哈?雲梁不解的看他。


    秋水弋的目光有些躲閃,腦子一熱就會胡言亂語。“到時候,你心上人問你這個牙印怎麽來的,你怎麽解釋?”


    雲梁有些摸不到頭腦,“不至於吧!”


    話都說到這了,秋水弋順著問了下去,“家中給你定親了嗎?”秋水弋記得,他自小家中就給他訂好了親事。


    雲梁搖搖頭,“沒有。”


    世家大族一般都會為子女提前定下親事,但舊燕堂人微言輕,沒人巴結,也不會有人巴巴的來談婚事。


    倒是山下有幾個自小吃他藥長大的青梅竹馬,有說要嫁給他的。


    雲梁很久沒見到他們了,不禁想起些童年趣事,不自覺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很溫柔,一看就知道是想到了很溫馨的事情。


    秋水弋覺得心口有點堵,但是血液卻一直往上湧。有根刺梗在心裏,他決定拔幹淨,哪怕會留下疼痛的空洞。


    “雖然沒定親,但是有意中人了?”


    雲梁想了想,“算是吧!”他父親確實有屬意的人。


    “她什麽樣子啊?”秋水弋繼續問下去,他沒有拔掉刺的痛快,反而像是把一根刺狠狠壓進肉裏。


    “她啊… 四肢有力,聲如洪鍾。”


    秋水弋:“?”


    怎麽感覺形容的不像女子,也不像男子,像頭牛。


    “所以她漂亮嗎?”


    雲梁回憶著,這個姑娘身體健康,不常生病,他下山前他們就大半年沒見了,現在算下來大概有一年沒見了。


    他順著記憶往下說,“漂亮吧,麵色紅潤,皮膚光澤,精神健旺、氣血充足。”


    還是不像形容人,像是在看病。


    “你喜歡她嗎?”


    雲梁有些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在他以往的生命裏,他隻探討喜不喜歡一件事或者一件物品。


    關於人,他不知道什麽樣算喜歡,不討厭就算喜歡吧。


    “喜歡吧!她不常生病,身體健康,省心省力。”


    哪有大夫會不喜歡健康的人呢。


    雲梁喜歡的是一個健康的姑娘。


    健康,是他最沒有的東西。


    “你做什麽?”雲梁察覺身邊有動靜,他一把按住李歡言伸進他藥箱的手。


    雲梁手勁極大,李歡言的手發出一聲脆響,他訕訕的收回手,“我就是看你這個藥粉,可以對付黑目瘴,想拿點防身。”


    雲梁往之前他扔掉黑目瘴的地方一指,“你現在去揭開帕子,看一看黑目瘴變成什麽樣了,回來再決定要不要偷我的藥粉。”


    李歡言不解,但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正要伸手揭開帕子,雲梁提醒了一句,“要手的話,別直接揭。”


    李歡言撿起一根樹枝,挑開帕子,頓時嚇得跌倒在地。


    黑目瘴隻剩一攤黑墨汁。


    黑目瘴的身體奇形怪狀,極其惡心,看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但是一個能讓那麽一大坨東西完全消失掉的毒藥,更讓人害怕的汗毛直立。


    李歡言身子抖了抖。


    “要是我剛才碰了這個藥粉會怎麽樣?”


    “你和黑目瘴不一樣,它的血是黑的,而你的是紅的”。


    簡而言之,就是會化作一攤血水。


    李歡言往回走了兩步,突然又向後退,坐的離雲梁也遠了些。


    本來覺得秋水弋強的可怕,沒想到,這麽一個看起來善良無害的小大夫,手裏卻有這麽可怕的東西。


    要不他們是一起的呢,真應了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黑目瘴變成一攤黑水,秋水弋也吃了一驚,“我本以為那藥粉是專門克製黑目瘴的東西,沒想到你隨身帶這麽可怕的毒藥。”


    雲梁搖搖頭,“它不是用來對付黑目瘴的,也不是用來對付人的,這是我用來清洗銀針和刀具的。”


    秋水弋的眼神緩和下來,但心裏對舊燕堂更為好奇。雲梁的很多東西,他都聞所未聞,這些東西或珍貴異常,或強大實用,好像都不應該來自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門小派。


    雲梁歎了口氣,“你總是把我想的這麽壞。”


    他低著頭,看不見表情也知道很委屈,“我真的不是很壞,很壞,很壞的人。”


    秋水弋笑了笑,“不是很壞很壞,那是多壞?”


    雲梁靦腆一笑,伸出手指捏出一絲間隙:“隻有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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