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坐著的輪椅正停在一扇落地窗前,天空黑壓壓的,外麵好像還在刮風,吹得一株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葉子在不住的晃動,仿佛下一秒這一盆可憐的小草就會連盆帶草一起被風吹下樓。


    混沌迷蒙的思維漸漸歸攏,馬克盯著外麵的草,忍不住想要打開窗戶去拯救它一下。


    可攔在窗戶外麵的鐵柵欄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窗戶表麵有些水霧,馬克伸出手在上麵抹了一把,露出的玻璃倒映出他蒼白的麵孔。


    “史蒂文?”


    他對著自己的倒影問道。


    可玻璃上的自己並沒有回複他。


    “史蒂文?史蒂文?!”


    馬克忍不住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隱約中他感覺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史蒂文?”


    得不到回應的馬克有些慌,他急促的往前走,想要離自己的倒影更近一些。


    砰!


    整張臉砸進地麵的疼痛,讓馬克痛呼一聲。


    他注意到隨著剛才摔倒的動作,手裏一直攥著的物體滾落到了一邊,那是一個整體灰色的陶瓷玩具,大大鳥頭上的兩個黑洞仿佛此時在嘲笑馬克的笨拙,就像兩個黑色的漩渦,吞噬著馬克的尊嚴。


    馬克看著不遠處的陶瓷玩具,臉上盡是詫異和不解。


    馬克低頭看去,右腳與輪椅連接的腳鏈仿佛是一把鎖,鎖住了他的自由,也告訴了他答案。


    “沒事吧,我來幫你!”


    非常健氣的青年音從頭頂響起,宛如一陣春風,吹散了馬克心中的陰霾。


    一個人掐著馬克的胳肢窩,如同拎小雞一般把他從地麵上拎了起來。


    馬克感覺自己渾身使不上力氣,但他知道這種情況是需要和對方道謝的。


    “謝....?”


    “不客氣!”


    青年大概有個一米七八的大高個,他的笑容好看的好像一束穿破烏雲的陽光,又似一顆在夜空中閃爍的明星。


    “怎麽了?”


    青年見馬克眼睛也不眨的盯著自己瞅,感覺有點毛毛的,嘴角的笑容也維持不下去了。


    馬克這會兒看著有些傻愣愣的,他忽然對青年抬起手,嚇了對方一大跳。


    沒有薅下來頭發的馬克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問道:“你染頭發了?”


    青年一臉的黑人問號:“啊?”


    馬克對著青年上下比劃了一下,眼中充滿了驚訝,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還...長個了??”


    “哈???”


    青年張大了嘴巴,有些無奈,又有些好氣。


    “我都剪完頭發兩月了,你今天才看出來嗎?不過長個倒是....”


    青年忽然湊到了馬克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


    “悄悄告訴你..我今天穿了內增高....8cm。”


    “......”


    馬克此刻的表情實在複雜,就像打翻了調色盤一樣,讓青年誤會了他心裏的想法。


    “我知道騙人不好,但是這穿上得有一米八了,你知道的,第一次見麵相親對象對高個男生容易產生好感。”


    青年絮絮叨叨的幫忙整理馬克被弄亂的衣服,一邊整理一邊說著:“食堂打飯的琺露珊阿姨給我安排了個相親,我得給人家留下深刻的好印象才行。”


    “據說對方是州法院的公務員,還是個小領導呢,雖然年齡比我大了那麽億點點,但要是成了,我以後就不用努力了!說不定人家就偏偏看上我這個小護工了呢?”


    馬克越聽眉毛越皺:“空....沒成年談戀愛那叫早戀,再說了對象年齡太大也...”


    青年折騰完馬克的衣服,從地上撿起陶瓷玩具。


    “馬克,你又忘了,我是‘林’,‘空’又是你哪裏認識的小妖精?”


    擦了擦陶瓷玩具,青年歎了口氣感慨道:“再說我都28啦,成年老久了,該找對象了。”


    青年朝馬克攤開手掌,展示出陶瓷玩具碎裂的樣子:“啊哦,你看,月神先生摔了一跤急需治療,就讓他在我這住幾天吧,他不在的時候,就讓我最最要好的夥伴,白銀伴星、神的毛絲、饑餓的天敵——派蒙女神陪伴你吧!”


    說完,青年收走了陶瓷玩具,將一個白團團塞進了馬克懷中。


    馬克皺著眉頭拿起來,對上了小玩偶睿智的目光:


    ??<?


    馬克:“......”


    “今天天氣不好,別盯著窗戶外麵看了,不如看會兒電視吧。”


    ‘林’把窗子外麵的草拿進屋子,重新關好窗戶後,推著馬克的輪椅離開兩人剛才的位置。


    馬克看著沿途或站,或坐,或躺、或跳精神狀態一看就很美好的人們,收回了視線。


    他看到自己身上與那些人一般無二的白色病服後陷入了沉默。


    沒一會兒,‘林’把馬克停在了一個好像小型活動室的房間裏後,便跑到正中央的大電視機那調試起來,不一會兒,電視屏幕上出現了畫麵。


    電視上麵好像是正在進行什麽比賽節目,大平台上隻有一個直立的話筒,話筒底下一圈坐著的都是觀眾,側麵還有幾名導師。


    隻見一個長相英俊的小夥走上台前,開口一分鍾,僅僅幾個小笑話就逗得底下的觀眾和導師哈哈大笑。


    就連屋子裏其他的‘病友’也被小夥妙語連珠的口才逗得樂不可支。


    “哈哈哈”


    “哈哈哈”


    馬克嘴唇顫動了兩下,不可置信的看著電視機裏的人,他指著電視屏幕,朝捂著肚子在笑的‘林’投出詢問的眼神。


    “馬克你也喜歡這名選手嗎?真有眼光!賽諾的本職工作還是有名的動物行為學家呢,據說是專門研究耳廓狐的。”


    ‘林’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視,興致勃勃的跟馬克介紹。


    “今天是華盛頓脫口秀大賽的決賽呢,我覺得他一定是冠軍!”


    【本屆大賽的冠軍是————xxx!!】


    “什麽!?!怎麽不是賽諾!!而且怎麽賽諾連名次都沒有!?黑幕!!這節目一定有黑幕!!”


    ‘林’氣急敗壞的關上了電視,他掏出手機不停地尋找著什麽,嘴上還念念有詞:


    “我要曝光節目組的無恥行徑!”


    正說著,‘林’的表情一頓,緊接著整個人都變得沮喪起來。


    “網上說,因為賽諾的膚色不夠黑,而第一名是少數裔,第二名是跨性別者,第三名是素食主義者+間歇性肉食衝動症患者,所以節目組把獎牌頒給了更能代表‘自由意誌’的選手....”


    馬克臉色一黑:“s....s”


    “什麽?”


    ‘林’抬起了腦袋。


    馬克:“shit!!我說,他們就是一坨狗屎!”


    “林”神色一怔,他看著馬克,眼睛裏“唰”的又燃起了小火苗:“沒錯!!賽諾才是我心目中的no.1,他的笑話就像一把火,燃燒了我的笑點,沒有任何人的笑話能比他講的更好笑!”


    馬克:“......額,對。”


    ‘林’恢複了元氣,像一隻歡快的小鳥,開心的想要和馬克交流節目的觀後感,誰料這時忽然被人叫住了名字。


    “哦!對了!到看診時間了!”


    ‘林’推著馬克又走動起來,他們離開了電視房,通過了長廊,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進門前,‘林’拍了拍馬克的肩膀。


    “加油!馬克,你會越來越好的,很快就能出院了。待會兒見到醫生如果還緊張的話。”‘林’揉了一把馬克懷裏的玩偶,“記住,派蒙女神會保護你的。”


    說完,青年推開門,把馬克停在了裏麵的辦公桌麵前。


    “好了,謝謝林,出去幫我帶一下門。”


    背對著坐在沙發椅上的人說著話。


    馬克回過頭,‘林’朝他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輕輕的把門關上了。


    房間布置的很溫馨,甚至這種溫馨還透露著幾分冰冷的刻意。


    “ok,馬克,讓我們繼續聊聊吧。”


    沙發椅上的人扭了過來,馬克死死盯著對方的臉,牙縫裏擠出一個人的名字:


    “哈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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