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馬克,你腦子裏所認知的世界都不是真的,你不能繼續下去了。”


    馬克看著眼前的哈羅侃侃而談的模樣,心中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


    “不是真的?”馬克低聲扯了一個笑容出來,這位哈羅醫生妄圖用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否定他過去幾十年的人生,如此的傲慢,如此的怪異。


    “那你說什麽才是真的?什麽才是真的!”


    馬克麵部漲紅、身體顫抖、瞪著眼睛大聲向對方質問道。


    “馬克!馬克!冷靜!!”


    ‘哈羅醫生’哈羅醫生看著情緒激動的馬克,連忙舉起雙手,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別激動,聽我說,我們的世界並非物質的,我們的世界是精神的,明白嗎?”


    哈羅醫生用拿著的筆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繼續說道:“我們隻能間接的判斷出現實中的本質,比如這支筆,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寫字的工具對吧?”


    馬克盯著這支筆,沒插嘴,他想聽聽哈羅能說出什麽樣的話來。


    而馬克的沉默讓哈羅得到了鼓舞,他繼續認真的講述。


    “但是這支筆對我的狗來說,它就是個磨牙的玩具,這兩種性質都正確,對嗎?隻是立場和角度不同罷了。”


    “我隻是希望你能對自己的處境,作出真實的評估,不要沉迷於內心構造的‘庇護所’。”


    馬克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


    “庇護所?”


    哈羅無奈的攤開手掌:“沒錯,你知道的,你的史蒂文,不是嗎?”


    馬克睜大了眼睛,他詫異的望著哈羅。


    哈羅注意到馬克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你太在意過去遭受的創傷了,人要學會向前看。每次我們交談,你的情緒就很容易變得敏感激動,我希望你能夠在正視內心深處經曆的時候,在麵對自己人格核心的時候多一些努力。”


    這狀似說教的言語治療讓馬克胸口升騰起一團火焰,偏偏哈羅還一臉認真地看著馬克,似乎在期待他的回應。


    馬克的怒火在心中燃燒得更旺了,他猛地站起身來,雙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shut up!!!”


    麵對馬克被激怒般的反應,哈羅表現的並不意外,他微微皺起眉頭,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馬克,聽著,如果我們不能冷靜地坐下來記錄你的感受,那我們永遠也無法解決問題。”


    “別說了,我不想聽!”


    馬克怒目圓睜,雙手緊緊握拳,從輪椅上猛地站起來想走,可奈何自己的腿此刻變成了麵條一樣不聽大腦的指揮。


    他狠狠地摔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就連手中的‘派蒙女神’都不小心被摔飛了。


    馬克不斷地嚐試爬起,雙手在地上胡亂摸索著,身體微微顫抖,踉蹌著朝門口挪動。


    身後持續不斷地騷擾聲就像插進腦海裏攪動的勺子,讓他的腦袋嗡嗡作響。


    “這是鎮定劑的後遺症,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先別著急走動。”


    馬克繼續嚐試離開,哈羅見狀,急忙上前,想要攙扶馬克,焦急地說:“馬克,別這樣,如果你自暴自棄,我也幫不了你。”


    “真的,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有精神疾病,我也會精神崩潰,狂躁症發作,然後就是抑鬱,我能夠體會你現在的感受,這是可以治愈的。”


    馬克狠狠地甩開他的手,怒吼道:“離我遠點!”


    終於,他艱難地到達了門口,可無論馬克如何按動門把手,診室的門依舊無法打開。


    “把門打開!!”


    哈羅拄著手杖,站在激動朝他大吼著的馬克身前,他緩緩開口:“馬克,逃避不是辦法。隻有麵對,你才能真正走出困境。”


    “fuck!!”


    哈羅的話讓馬克心底升起一種強烈的恐慌感,他不禁對自己過往的人生經曆,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甚至是對世界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難道這一切,都隻是他生病後的臆想嗎?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接受這種現實。


    他要逃,離開這個令他不安的房間,離開這個詭異的哈羅醫生。


    馬克靠在診療室門口,厭惡與不安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的眼神慌亂地四處遊移,雙手握住門把手不斷嚐試,卻無濟於事。


    “馬克,我們談談。”


    逼近的哈羅醫生讓馬克不再猶豫,像是下定了決心般,他緊緊咬著牙,右拳猛地攥緊,高高抬起手肘。


    隻見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手肘砸向門上方的玻璃。


    “嘩啦” 一聲,玻璃瞬間破碎,碎片四處飛濺。


    馬克顧不上被玻璃劃傷的疼痛,迅速將手穿過破碎處,伸向門外的門鎖。


    他的手指緊張地摸索著,終於,鎖開了。


    馬克猛地推開門,如同脫韁的野馬般衝了出去。


    慌亂而急促的腳步,帶起一陣摻雜著血腥味的微風。


    留下那扇破碎的門和滿地的玻璃碎片,見證著他的倉皇逃離。


    世界仿佛變得一片慘白,白色的瓷磚,白色的牆壁,頭頂吊燈閃爍的白色光暈,以及追趕而來的一群白大褂。


    馬克緊緊地屏住呼吸,心髒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此刻,他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蜷縮著身子躲在一間無人診室裏。


    透過門上那有些模糊的玻璃,他緊張地注視著外麵的動靜,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當看到那些四處尋找他的醫護人員終於離開了這個位置,他那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鬆下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劫後餘生的慶幸之色。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沉悶的撞擊木板的聲響,這突兀的聲音在寂靜的診室裏顯得格外嚇人。馬克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緩緩地轉過了頭。


    隻見一個古老的埃及法老木質棺槨靜靜地擺放在房間的中央,那詭異的聲音就是從這神秘的棺材裏傳出來的。


    “放我出去!求求你們了,放我出去!!”


    這個嗓音馬克太熟悉了,即使隔著木板他也是第一時間辨認出來,這分明是他自己的聲音。


    馬克咬著牙,推開了那厚重的木蓋。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木蓋緩緩移開,裏麵翻出來一個和他一般無二的男人。


    “史蒂文?”“馬克?”


    慘白的燈光,映照著史蒂文那略顯迷茫的麵龐。


    他的語氣中滿是不確定,那獨特的英式發音一如既往地耳熟。


    馬克的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驚喜,隨後光芒大盛,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他毫不猶豫地大步上前,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住了史蒂文。


    馬克的雙臂緊緊環繞著史蒂文,力度之大仿佛要將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


    他的臉上洋溢著激動與喜悅,仿佛找到了失散已久的親人,眼角甚至閃爍著點點淚光。


    “見到你簡直太好了,史蒂文!”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他們倆居然成為了兩個獨立的個體,但看到馬克的史蒂文也同樣激動,他可不想再被關進棺材裏了。


    “這怎麽可能?”


    史蒂文一邊問著一邊不由自主的摸索著馬克的身體,他感受著對方的肌肉和溫度,明明他倆的‘組成零件’應該一模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的影響,史蒂文就是感覺對方的似乎更緊實一點,手感也更好。


    陷入激動之中的馬克,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卻被史蒂文的動作整得一個激靈,直接一把就推開了他,大聲抗議的連嗓音都劈了叉:“這是另外的...呸!你這是在幹嘛!”


    史蒂文嚇了一跳,臉上有些尷尬,連忙解釋道:“我就是好奇,這簡直太神奇了。”


    史蒂文繞著馬克緩緩走了一圈,眼睛睜得大大的,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臉上滿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的驚喜之色。


    馬克則有些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史蒂文,微微搖了搖頭。


    他雙手張開大大方方的打算讓對方看個夠,可沒過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馬克眼神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你最後的記憶是什麽?”


    “阿努比斯,審判!”


    史蒂文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的臉上露出敬畏之色,回憶起被利爪掏心那一刻身體的寒冷。


    聽到這個回答,馬克輕輕吐出一口氣,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他的肩膀微微放鬆,臉上的緊張之色也漸漸消退。


    史蒂文迫不及待地問道:“所以…… 我們通過審判了嗎?”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緊緊地盯著馬克。


    馬克看著周圍,將視線放回史蒂文身上欲言又止,他的嘴唇動了動但最後也沒說出點什麽,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史蒂文見狀不免情緒低落起來。


    所以說還是失敗了嗎?


    是他給大家拖了後腿嗎?


    他真是....什麽事也做不好啊。


    咚咚咚!


    咚咚咚!


    emo時刻,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的敲門聲讓兩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透過磨砂玻璃,他們看到一團白乎乎的東西浮在外麵,搖搖晃晃,仿佛一個無聲的白色幽靈。


    他們的眼睛緊緊盯著那團模糊的身影,不約而同的咽了一口口水。


    是那些醫護人員,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在這詭異的地方,危機感縈繞在倆人心頭。


    下一秒,


    白色幽靈開口了:


    “怎麽回事...明明剛才還聽到有人在說話....”


    “k咳咳咳,哼嗯!”


    白色幽靈清了清嗓子,開始拍打門框:


    “開門呀,開門呀,別躲在裏麵不出聲.....派蒙知道你倆在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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