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生,一念死。


    倘若老鼠精在平安錢破碎的刹那放過秦六,它也不會死。


    畢竟舒陽也沒空去找這些小妖怪的麻煩。


    神念化萬千,一點由香火願力凝聚的虛影出現在秦六身後的半空,伸手朝老鼠精一揮。


    淒厲的慘叫聲聽的秦六頭皮發麻。


    “嗯?”舒陽看了一眼它的屍體,裏麵浮現出一顆散發微光的乒乓球,“應該是妖丹……”


    秦六轉身朝著虛影跪拜,不住感謝。


    隻是他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救命,也不敢隨便稱呼。


    “吾乃天帝座下太虛天官,此物是那妖孽的妖丹,雖不成什麽時候,卻也能賣上幾個銀錢,供你度日。


    這些日子你向天帝求一筆橫財,正是福禍相依,此番有我救你,應了你的願,下回又該找誰來救?”


    舒陽封了妖丹上的妖氣,將其送與秦六,又說教幾句,才消散在空中。


    秦六又驚又喜,顫抖著向空無一人的位置不住拜謝,感謝天帝,感謝天官。


    救命又送財,怎能讓他不激動。


    不過剛才命懸一線的場麵也讓他嚇得不輕。


    當即揣著妖丹踉踉蹌蹌地往家裏跑,連地上的窩窩頭也不要了。


    又跑了近五裏地,他才看到村口那點微光,想是他媳婦孩子在迎他,於是跑的更快了。


    “爹!”


    兩個丫頭片子脆生生的叫著迎了過來,後方的婦人懷裏抱著個小的,把燈提高了一些。


    “凍壞了吧,快回家裏暖和暖和,我燒了熱水,你燙燙腳。”


    妻女親熱地招呼著,讓秦六興奮的不知從哪說起,隻好漲紅了臉嗯一聲,快步牽著孩子往家裏走。


    “爹娘又來催養老的糧食了,大伯家人多,男娃吃的快……”


    婦人低聲輕語,給男人講白天發生的事。


    秦六不在家,她用做不得主給搪塞過去,但終究還是要麵對,不得不提前商量好賬目。


    “大丫年紀也大了,嫁隔壁村的秦桂花你記得吧?她家小子跟咱們大丫差不多,她倒是說可以把大丫先接過去養著,禮錢少些,我想著也是熟人……”


    “不用了!”


    秦六不等妻子說完,就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輕輕撫摸著大女兒的小腦袋,憐惜不已。


    “她才八歲,還小呢。”


    秦六妻子眼眶酸澀,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男人不懶,她也很努力的幹活,好不容易無債一身輕,可偏偏就遭了災,地裏的莊稼全死了。


    公公婆婆又在催要養老糧補貼大伯家。


    不把大丫送出去當童養媳,這日子還怎麽過?


    “爹,我願意的,我喜歡大狗子。”


    大丫想了想那個掛著兩條鼻涕的大狗子,昧著良心說話。


    一家人進了院子,關上院門。


    秦六又招呼她們進堂屋裏說話。


    看著丈夫神神秘秘的樣子,她不禁苦笑,兩個加了鹽的窩窩頭,哪怕好吃,也是她們明天一天的夥食。


    值得這麽稀罕嗎?


    “我們有好日子過了!”


    秦六一臉亢奮,眼珠子都在放光。


    婦人和兩個女兒滿頭霧水,怎麽就有好日子過了?


    “你撿著銀子了?”


    她探尋的語氣換來秦六一臉傻笑,於是也有了幾分期待:“多少?”


    兩個小丫頭不可思議地捂著小嘴,在昏黃的燈光下無比喜悅。


    爹撿著銀子了!!!


    “不是銀子,但跟銀子差不多!”


    秦六小心翼翼地從胸口掏出了個圓球,給妻女展示道:“我遇見神仙了!”


    “這是妖丹,神仙說能換不少銀子,我明天把這東西拿去廟裏跟廟祝一說,準能拿回來銀子,夠咱們用個一年半載的。”


    他估摸著最少能賣十幾二十兩,所以底氣十足。


    “這……真的假的?他是哪裏的神仙?明天咱們全家一起去拜他!”


    妖丹已經被封了妖氣,但圓滾滾的,在微弱的油燈下泛光,摸著也冰冰涼涼的,給人一種很不平凡的感覺。


    婦人一下子就信了丈夫的話。


    兩個小丫頭緊張地看著這個能改變她們家命運的東西,連碰都不敢碰,生怕摸壞了。


    “他說他是天帝廟裏的太虛天官,因為我跟天帝求了橫財……”


    說到這兒,秦六忽然住了嘴,他剛才略過老鼠精,就是不想讓家裏擔心,現下再說就要說漏了。


    但夫妻倆同床共枕這麽多年,婦人哪裏不懂得他的脾氣,又見他衣物上沾了許多髒東西,便立刻查問起來。


    秦六扛不住,就從頭到尾一五一十說了。


    “天官神仙說的沒錯,你以後可不要求這些了,也不要把這事說出去,不然別人因為這事死了,肯定要怪到咱們頭上,又或者遷怒到廟裏,說天帝的不是。”


    婦人心疼地把男人從頭到腳檢查一遍,見他真沒受傷,才嗔怪地說他。


    “還有,你們兩個不許到處說,這是你爹拿命換來的錢,別人知道了,不定鬧出什麽事。”


    兩個小丫頭連連點頭,緊張地抓著秦六的衣服,怕沒了這個爹。


    沒爹沒娘的孩子很慘,她們不想沒爹娘。


    有了這筆銀子做底氣,秦六一家豪橫地生火做飯,一人喝了一碗沒味道的粥。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穿戴整齊,挎著籃子出發。


    去城裏賣妖丹換錢!


    “奪少?一百兩?”


    秦六瞪著眼低吼,渾身血液上湧。


    在看到廟祝點頭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門外的婦人抱著年幼的孩子低聲哄著,身邊站著兩個忐忑的女兒。


    一縷晨光打在她們身上,暖洋洋的。


    ——————


    一百兩銀子算什麽呢?


    對於富人,可能也就是海天樓裏一桌上好的席麵。


    但對於窘迫的窮人,足以改變命運。


    自從黃河水患鬧出來,所有的海天樓就漲價了。


    從以前小商人咬咬牙能來吃一頓,到現在非富即貴不得入內。


    當然,門口是沒有這個標語的。


    隻是裏麵的物價勸退了那些身家不夠的人。


    這也讓一些落魄的權貴愈發撐不起場麵。


    畢竟你連海天樓都請不起,還裝什麽大頭蒜?


    舒陽以雲燁的名義四處顯靈,對錢財的缺口也逐漸增大,哪怕翠微山是下金蛋的母雞也頂不住。


    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妖族天神撂挑子,佛道兩家也罷工,猝不及防的中洲百姓被狠狠抽了一個耳光,滿眼冒金星。


    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不行,還是不夠,缺的太多了!”


    翠微山天帝廟裏,舒陽看著小山一樣的賬本不住搖頭。


    白眉流海等人也是愁眉不展。


    他們已經許久不為錢財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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