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玉、劉源清等人見大批清軍悍不畏死的爬上城牆,明軍及鄉勇們見勢不妙,紛紛扔下武器,脫下盔甲,逃之夭夭。


    攻守易形,城牆上到處是四處亂竄的明軍和鄉勇,到處是拿著大刀長矛砍殺劈刺他們的韃子兵。


    華玉道:“大勢已去,撤吧!”,劉源清立即率親衛保護各位大人撤退至州衙,清兵隨後而至,將州衙團團圍住。


    清兵將領正是舒穆祿·譚泰,譚泰手下大將奉恩將軍瑚通格調來一尊大炮,一炮將州衙圍牆轟塌。


    清軍弓箭手一番猛射,劉源清親衛死傷過半。


    瑚通格率部提刀衝入院內,雙方開始白刃戰。


    劉源清護衛還有幾十人,此時也都殺紅了眼,人的鬥誌發揮出來,現在和清兵也敢一對一白刃格鬥。


    瑚通格所率這二百號人全是巴牙喇,全身披重甲,行動笨拙,手中全是長矛,勢大力沉。


    劉源清的侍衛手持鋼刀,卻靈活機動。劉源清看到瑚通格衝在前麵,從袖中拿出防身用的短銃,照著瑚通格麵部開了一銃,瑚通格猝不及防,一股鐵砂彈直擊麵門,登時受傷倒地。


    一個叫劉兵的護衛挺刀過來,照頭部便是一刀,利刃直插腦殼,瑚通格登時斃命。


    見清兵首領被擊斃,劉源清等人精神大振,包括華玉都加入混戰當中。


    一時之間,清軍竟處於下風。


    譚泰又派兵奪取後門,清軍兩麵圍攻,眼看劉源清等人就要全被殺光。


    這時,譚泰大叫:“諸位聽著,跪下不殺!”


    格鬥暫時停了下來,有幾個衙役和幾個小官吏跪了下來。


    譚泰看著站著不跪的這十幾個人,說道:“我知道你們是臨清的官員,我告訴你們,大明要完蛋了,投降大清,不但可以不死,而且我保你們榮華富貴。”


    華玉道:“我華玉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隻是我華玉沒能保住臨清,對不起臨清父老鄉親,我早該以死謝罪了!”


    說完,橫刀欲自刎,譚泰的護衛眼疾手快,“嗖”的一箭正中華玉手腕,鋼刀應聲落地。


    華玉又彎腰去撿鋼刀,不料從袖中掉出幾頁紙來,華玉撿起一看,卻是那天募捐宴會上喬明時獻的破敵之策。


    那日,酒席宴上,喬明時大膽獻策,華玉、劉源清當麵誇讚了喬明時,華玉將喬明時之策順手藏在袖中,事後竟將此事忘了。


    如今,看到了信箋,華玉才想起此事,不由慘然一笑,竟不顧大敵當前,認真讀了起來。


    策中寫道:沒有攻不破的城池,這幾十年來,韃子屢屢躍馬入關,對我關內之漢人家院大肆燒殺劫掠,蓋因我大明處處防守、處處被動也。


    如今,韃子又犯邊,突破長城,破襲千裏如入無人之境也!


    河間危!景州危!臨清危!兗州危!


    又要有多少無辜明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又要有多少無辜明人橫死韃子刀下;又要有多少明國女子被韃子強暴;又要有多少明國人成為韃子奴隸……


    如何救臨清百萬子民?


    如何保住臨清這繁華都市?


    還請知州大人,總兵大人三思!


    喬明時以一介書生鬥膽向兩位大人建言,我認為臨清不能守,我認為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要想保住臨清,我們必須變被動防守為主動防守。


    其一將城內能戰之兵在大阜和大堤紮營,居高臨下拒敵,敵攻城必先攻打兩處大營,兩處大營和城中鄉勇互為犄角,互相支援,使敵不易短時間攻破。


    其二,挖掘地道與城外相連,必要時城中軍民秘密出城可給敵致命一擊。


    其三,收集所有火藥在韃子兵臨城下之時將護城河冰淩炸開,使韃子輕易接近不到城牆。


    其四,大量招募鄉勇,戰時訓練,使臨清可戰之士達到二十萬之眾,眾誌成城,則臨清方可轉危為安。


    言盡如此,請兩位大人參考。


    讀完,華玉大叫道:“喬後生好啊,獻的策好啊!可是我總是忙,忙著宴請,忙著匯報,忙著收禮,忙著迎來送往。我總是忙這忙哪,總覺得時間不夠用,所有的事都重要,唯有喬明時這件事不重要,是小事,喬後生鼓了多少勇氣才獻的策,我卻忘了……”


    說完,哈哈哈狂笑起來,邊笑邊撿起鋼刀衝向敵陣。


    頓時五個巴牙喇挺著長矛刺向華玉。


    華玉喋血州衙。


    譚泰說:“他是個好官,留他一個全屍!”


    劉源清此時大叫:“為華大人報仇!與韃子拚了!”


    眾人挺刀上前,又是一通混戰,劉源清的侍衛全被韃子捅死。


    劉源清沒死,胳膊被砍掉一隻,被生擒活捉,不是他武功高,而是譚泰想抓活的。


    州衙後院藏有女眷和一些家仆被韃子搜出。


    譚泰說道:“女子送到大營,男人全部殺掉,除知州大人全屍外,其餘一律砍掉腦袋懸於衙門外示眾!”


    此時的臨清,已成了一片人間地獄,街上到處是拿著武器追殺逃亡百姓的韃子兵。


    韃子兵狂叫著,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殺完搶完便放火燒屋。


    隻一個時辰,繁華的臨清城便火光四起,煙霧繚繞,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到處是受傷未死呻吟的百姓,鮮血染紅了大街小巷……


    城破之時,阿巴泰一麵命譚泰、圖賴等將領入城屠殺,一麵命李率泰、庫布等大將前去新城搶奪南門、西門,要求務必將臨清百姓全堵在城裏。


    阿巴泰瘋狂叫囂:“孩兒們,臨清已在你們腳下,殺光這些明狗!三日不封刀!”


    殺啊!


    三日不封刀!


    韃子已變成了魔鬼,臨清的土地在顫抖,臨清的河流在嗚咽……


    由於滿清的封殺,臨清大屠殺文字記載很少,但還是有記載的,讓我們看看後世文獻資料對臨清大屠殺所記錄的隻言片語吧。


    中原無主,四下荒亂。兵戈匝地,人民逃竄。黎庶有塗炭之哭,百姓有倒懸之苦。


    大勢番兵已殺到山東地界,民間夫逃妻散,鬼哭神嚎,父子不相顧。


    葛翠屏已被他娘家領去,各逃生命。止丟下韓愛姐,無處依倚,不免收拾行裝,穿著隨身慘淡衣衫,出離了清河縣,前往臨清找尋他父母。到臨清謝家店,店也關閉,主人也走了。


    卻說大金人馬,搶過東昌府來,看看到清河縣地界。隻見官吏逃亡,城門晝堵,人民逃竄,父子流亡。


    但見:煙生四野,日蔽黃沙。封豕長蛇,互相吞噬。龍爭虎鬥,各自爭強。皂幟紅旗,布滿郊野。男啼女哭,萬戶驚惶。


    番軍虜將,一似蟻聚蜂屯;短劍長槍,好似森森密竹。


    一處處死屍朽骨,橫三豎四;一攢攢折刀斷劍,七斷八截。個個攜男抱女,家家閉門關戶。十室九空,不顯鄉村城郭;獐奔鼠竄,那契禮樂衣冠。正是:得多少宮人紅袖哭,王子白衣行。(金瓶梅詞話)


    《兵部行稿》中敘述崇禎十五年閏十一月十二日臨清被破後的情形,說“生員存者三十八人,三行商人存者席明源、湯印、汪有全共七人,大約臨民十分推之,有者未足一分。其官衙民舍,盡皆焚毀,至今餘燼未滅。兩河並街路,屍骸如山若顛,豈能窮數。城垛盡皆拆毀”。


    可見,臨清被屠殺大約七八十萬人。


    嗚呼!為什麽被屠殺的總是漢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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