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喬明時在東水門城牆之上,隻聽得幾裏之外的磚城喊殺聲震天,炮聲隆隆,喬明時和原太仆寺卿張振秀、張振秀之子舉人張令錫、席大少席思奎、龜公金寶以及生員金聖歎、韓文、毛堅、蔡明等心急如焚。


    隨著報信的鄉勇不斷報告,張振秀、喬明時、張令錫感覺事態嚴重,看情況清兵主攻磚城北城門這一點,其他城門暫時毫無動靜,這便是集中優勢兵力殲其一點。


    喬明時對張振秀進言道:“張大人,看此情形,城破隻是時間問題,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將城中百姓疏散至城外,並有序向南逃命,打開官倉、私倉令男人帶五十斤糧食,女人二十斤,鄉勇征集車輛盡量帶出生活用品,現在便有序撤退,城破撤退時便晚了。”


    張振秀道:“明時所言極是,現在便安排。”


    張令錫道:“我派人通知其各門守門,同時行動,將新城所有百姓同時撤出。”


    張振秀道:“好!就這樣辦。”


    喬明時的這一建議拯救了新城大部分百姓。


    喬明時、張振秀等人將小秦淮居民分街道集中,攜帶幹糧,卯時(清晨5到7點)開始從東水門撤離,至辰時(上午7到9點)城破已撤出一半人口,巳時已將小秦淮商業區人口撤離幹淨,中間便有各青樓妓女,以及席大少、仁壽堂馬家、泰和珠寶方家等富貴人家。


    辰時城破時,磚城永清門已大開,喬明時的表弟王小猛永清門城門守衛隊長已開始組織磚城大批民眾從永清門撤退。


    張振秀、喬明時帶領鄉勇組織大批驚慌失措的民眾從東水門逃離。


    這時,天已黑,清兵已攻打至永清門,王小猛帶鄉勇與清兵展開殊死搏鬥,最後王小勇和上千鄉勇全被韃子殺死。


    這股清兵頭領正是李率泰,李率泰原名叫李延齡,是明降將李成芳的兒子,十二歲便成為努爾哈赤的侍衛,也是一員猛將,從小跟隨努爾哈赤,對漢人感情淡薄,殺漢人毫不手軟。


    李率泰等清軍殺了一天一夜,磚城內早已屍積如山,鬼哭狼嚎,清軍也疲累不堪。於是不再殺掠,而是各找民房休息了。


    這一夜時間彌為寶貴,臨清大批百姓趁夜逃生。


    喬明時等人絲毫不敢安歇,帶領鄉勇為臨清百姓斷後,喬明時、張振秀、張令錫、席思奎、金寶、金聖歎、韓文等人騎馬在隊伍中穿梭,催促人們加快向南行進的速度。


    喬明時眼看逃生的隊伍前後越拉越長,足有十裏有餘,估計一下也要有五六萬人。


    喬明時心中暗暗叫苦,這樣行進,明天韃子不難追上,追上便是死路一條。


    可是有那麽多的老人和孩童、婦女,有些大戶又帶了一車又一車的金銀細軟,隊伍豈能走快。


    第二天上午午時,李率泰率領一萬騎兵,在一個叫李家坡的坡地輕鬆便追上逃生的人群。


    喬明時知道走難以逃脫,便命令收攏隊伍,將老人、小孩、婦女圍在中間,將大車小車擺在外圍,擺開迎敵陣式。


    李率泰看到這支逃生的隊伍還有人指揮,秩序井然,不由輕蔑一笑,馬刀一揮,一千弓箭手列於陣前,開弓放箭。


    喬明時、張振秀早有準備,指揮鄉勇躲在車廂及木板後麵躲過箭矢的攻擊。


    李率泰等弓箭手撤回,命令長矛隊衝鋒,二千名長矛手刮風一樣衝向喬明時、張振秀等人。


    一波衝鋒下來,鄉勇被刺死五六百人。


    清兵矛長,又全身重甲,鄉勇大多持刀,根本接近不了清兵,即使接近,也很難砍死敵人。


    清兵連續幾個衝鋒,鄉勇幾乎死傷殆盡,喬明時趁清兵歇息的間歇時間,帶領大家退到幾輛車前,大聲說道:“弟兄們,這幾車東西是火藥,是我從臨清帶出來的,以備不時之需,如今,需要的時候到了,今日橫豎一死,不如我們綁上火藥,衝入敵陣,引爆火藥,與韃子同歸於盡,我們今天也許保護不了我們的父母妻兒,但我們要做一個好男兒,不讓鄉親父老說我們膽小如鼠,更不讓韃子說我們軟弱可欺!”


    說著拿了一袋火藥綁在身上,席大少過來拿起一袋火藥綁在身上道:“喬公子,你還欠我一桌酒菜,我們到另一世界再喝吧。”


    金寶過來綁上火藥道:“我們龜公,沒人看的起,但是我們不是孬種,為了鄉親,我們也敢去死。”


    韓文道:“橫豎一死,怕個球!”


    金聖歎笑道:“我倒看看能炸死幾個韃子?”


    張振秀道:“好樣的,都是好樣的,老夫也綁一個。”


    張令錫道:“大丈夫該當如此。”


    剩餘人等全部綁了火藥,每人舉個一根火把。


    喬明時舉著火把,第一個衝向敵陣。


    此時李家坡天空陰沉沉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整個大地一片肅殺。


    李率泰見剩餘這一百來明國人竟敢主動進攻,不由大怒,大刀一揮,清兵全部壓上,重重包圍住喬明時、張振秀等人。


    喬明時撲向一個清兵點燃火藥,隻聽“轟”的一聲巨響,喬明時和兩個韃子同歸於盡。


    李率泰愣住了,韃子兵全愣住了。


    就在此時,“轟轟轟”連番巨響。這一百多位明國誌士全部與韃子同歸於盡。


    以死明誌。


    李率泰的精銳一下死了三百多人。


    大清的兵多麽金貴了,一下死了這麽多人,李率泰心中滴血,怒火衝天,大刀一舉大呼道:“全體兄弟,衝啊!不論男女老幼,殺光這些明國豬!”


    轟轟轟的爆炸聲不但激怒了韃子,同時也驚醒了五萬多臨清百姓。


    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兒子和丈夫,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毅然決然與敵同歸於盡。


    殺啊!與韃子拚了!


    殺啊!殺死這些魔鬼!


    不論男女老幼全都拿起家夥衝向敵陣!


    向死而生!


    女人們、孩童們也拿著棍棒、石頭衝向敵陣。


    五萬多明國老弱病殘,卻毫不畏死的衝向敵人,竟然把李率泰嚇了一跳。


    然後,李率泰鋼刀一舉,韃子們像野獸一樣衝向明國百姓。


    雖然,這些百姓打不過這些全副武裝的韃子,但是這悍不畏死的一個群體竟然抗住韃子攻擊。


    韃子又死了幾百人。


    李率泰氣急敗壞,連連揮刀,瘋狂砍殺明國百姓。


    眼看這幾萬人也要被屠殺殆盡,這時,一陣嘹亮的銅號聲響徹天空。


    但見不遠處塵土飛揚,戰馬嘶鳴。


    李率泰大吃一驚,讓清兵停止進攻,雙方都緊張的看著這一支飛奔而來的軍隊。


    這支騎兵大約三十餘騎,卻穿清兵盔甲,李率泰一見,卻是清兵哨騎。


    臨清百姓以為救兵來了,不料又來了幾十個韃子兵,心中大涼。


    誰知這幾十騎奔到渾身是血,緊握武器準備和韃子拚命的臨清百姓麵前,其中一個將軍大呼道:“父老鄉親,我們是明國士兵,身上的鎧甲是我們殺了韃子從他們身上剝下來的。”


    “轟”


    臨清百姓和清兵頓時爆發出一片驚歎。


    “好樣的!這才是我們明國勇士!明知必死,也要前往!壯哉!”


    眾人一看,卻是生員金聖歎!


    金聖歎沒死!


    這時又一人大嗓門叫道:“金聖歎!你個膽小鬼不敢引爆火藥?”


    金聖歎一看,卻是席思奎席大少,他也沒死,金聖歎嚷道:“你小子才膽小鬼,才不敢引爆火藥,老子是點不著,火藥不爆!”


    席大少道:“老子也沒點著,火藥受潮了!”


    這時,也有五六個人站了出來,證明沒有點著火藥,卻是有一部分火藥受潮。


    席大少道:“老子殺了兩個韃子,爽!今日死也值了!”


    金聖歎道:“老子也殺了兩個韃子,老子今日才明白,死不是最可怕,伸長脖子被韃子殺掉才是最可怕的!”


    席大少道“對!屈辱而死才是最可怕的!”


    兩人旁若無人一對一答,完全不把韃子萬餘人馬放在眼裏,顯然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不隻他們兩個,身後剩下三萬餘臨清百姓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在他們心裏根本就沒有想著活著回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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