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禾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開始變粗,直到伸手摸到了八一步槍,精神才放鬆了下來。


    他一隻手把望遠鏡輕輕地往下放,一隻手把八一步槍往前順,同時用眼睛的餘光觀察著張大軍的動作。


    “嘿呀,老兒子,大軍,你倆擱上麵的沒?”


    趙青禾才把八一步槍的槍口順到前麵,就聽到了趙老爹的聲音。


    “嗯呐,爹,我在上麵呢。”


    “老趙叔,俺擱這呢。”


    趙老爹從山坡下上來的時候,是兩隻手平端著五六半步槍。


    他繞過了灌木叢,看到趙青禾和張大軍兩人,雖然都蹲在地上,但是一個單手提溜著八一步槍,一個雙手平端著五六半,不由地笑了起來,調侃著說:


    “哎呀唉,咋滴,你倆個癟犢子,一人戳著一根燒火棍舞舞璿璿地,想對著老家夥放炮開倆窟窿?”


    三個人幾乎是同時收起了手中的槍,相互看了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趙老爹背上了槍,來到了兩人中間,看著地上放的兩個望遠鏡,撿起來一個,放到眼睛上看了起來。


    “喲嗬,這麽肥的山狸子,有些時候沒見到了,看來今年的年景真不錯。”


    他隨意地開口讚歎著。


    之前有巧嘎兒子、有山狸子的時候,趙青禾被張大軍指點著,才找到了位置。


    現在隻剩下山狸子了,趙老爹直接就找到了,真不愧是在山林裏鑽了幾十年,經驗果然不一般。


    不一會兒,他就看出了山腳下曾經開片,“嘖嘖”了兩下,又語氣調侃地繼續說。


    “看來吃得肥也不好啊,這是大貓被野鳥欺負了,是巧嘎兒子,還是大嘴老鴰。”


    白山黑水的山林裏,能跟山狸子打架的鳥類不多,如果是對上了老雕或者海東青這些猛禽,山狸子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他一下把範圍縮小到了兩個。


    “老趙叔,是巧嘎兒子。”


    張大軍搶著回答,而且聲音有一些大。


    趙青禾和趙老爹一起扭頭,驚訝地瞅著張大軍,看到他的手指在下意識地摸著五六半的保險,兩人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剛才張大軍差一點就開槍走火了,估計這會兒還在懊惱,聽到問話就下意識的回答了。


    他的身手迅敏,槍法也好,就是有一點,腦子總跟不上身體的動作。


    趙老爹一手攥著望遠鏡,也不還給兩人,就那麽揮著手說:


    “行了,俺先在這巡一圈,你倆既然你沒事,就趕緊回去。”


    本來該輪到趙青禾觀察巡山了,趙老爹左等右等不見換了班的張大軍回去,以為倆人出了啥事,才端著槍找了過來。


    趙青禾哪能讓父親替班,伸手就要接過望遠鏡,說:


    “爹,這班該我巡了,你先回去烤火暖和,等下再來換班。”


    “去,別搶,俺還沒稀罕夠這新行子呢。”


    趙老爹拿著望遠鏡的手一讓,作勢要拍趙青禾的手。


    “俺已經吃飽了,你倆趕緊回去吃午飯,再晚野兔子都烤幹了,順便別忘了把狗子都喂了。”


    說著,就重新把望遠鏡放到了眼睛前麵,美滋滋地看了起來,嘴上還哼起了調子。


    在這個第二個山頭,三個人一人巡了三圈以後,雖然時間還早,趙老爹還是決定返回來。


    一路上,他們沿著山脊走,雖然風有些大,但是雪少,走起來確實輕快了很多,等三人回到護林站的時候,太陽甚至還掛在天邊。


    趙青蕊從廚房裏迎出來,伸手去接趙大爺的裝備,嘴裏招呼著趙青禾:


    “老弟,你先劈點柴火,然後再一次洗臉,我已經燒好了熱水了。”


    對比趙青禾,趙青蕊的白山黑水口音有些重,但是比這個趙老爹他們的要輕了很多。


    話雖然隻對著趙青禾說,但是張大軍放下了東西,也搶著去劈柴火。


    兩人推著鬥車,把劈好的柴火整進廚房的時候,趙大娘正在說著話:


    “...中午時劉支書要了電話,說是有事找你,歇了乏你去給他回一個。”


    “哪個劉支書?說沒說是要整啥事?”


    趙老爹已經洗好了臉,正坐在椅子上抽煙,麵前茶缸子冒得白汽,和他吐出的煙氣混到了一起。


    趙大娘手上擀著餃子皮,頭也不抬的回答:


    “還能是哪個劉支書,楊劉屯子的老劉,也沒說是要整啥事。”


    趙老爹“嗯呐”了一聲,悶頭抽煙沒再說話。


    趙青禾和張大軍一人端著半盆熱水,就被“趕”出了廚房。


    隻從三姐趙青蕊回來後,他連燒灶台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洗好了臉回到屋裏,他剛歪倒在床上,又馬上站了起來,跑到背筐前麵看了起來。


    黑豆和白豆兩隻大葉子,跟著他出門去巡山,和三隻小崽子分開了一天,現在一見麵,就彼此抱成了一團,親起來沒個夠。


    趙青禾看著有趣,幹脆就站在跟前看了起來,不時還伸手逗弄一下,直到聽到有人敲門。


    “老弟,吃飯了。”


    是趙青蕊,她又敲響了張大軍的房門,同樣是喊著吃飯。


    晚飯是白菜麅子肉餃子,半個拳頭那麽大的餃子,整齊地擺滿了大半張桌子。


    “大軍,來吧,可勁吃,你嬸子做得麅子肉餃子,保準你吃一次就忘不了。”


    趙老爹一邊提著酒壺倒著酒,一邊伸手讓張大軍入座。


    酒壺是個大肚子的陶瓷壺,能裝三四斤燒酒,專門在冬天溫酒用的。


    冬天的時候,白山黑水不論男女老少,吃飯時都會整上幾口溫燒酒,驅寒解乏。


    所以,趙老爹的麵前有五個酒杯。


    他給每個酒杯都倒了一兩多,伸手又把酒壺放到了鍋裏繼續溫著。


    鍋裏有熱水,灶台裏還有餘火。


    趙青禾吃了一個餃子,喝了一口燒酒,然後開口問了起來:


    “爹,老劉叔找你啥事,還專門要電話過來。”


    趙老爹咽下了嘴裏的餃子,又和張大軍碰了一下酒杯,抿了一口酒後,才回答:


    “嘿呀,他準備組織一場冬圍,邀請俺去當把頭掌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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