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


    怕你厭惡我...


    怕你不能接受...


    怕你被我給氣死了。


    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比起得到你,我更希望你活著.....


    在我身邊活著...


    哪怕,不在我身邊...”


    林旻的字字句句都很低,就像他在說話時,有無形的長刀在一刀一刀的淩遲著他,仰首呼吸間都痛不欲生...


    痛的他控製不住的顫栗。


    ...


    問,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在死之前,謝衡不知道。


    但,在死後,他可以淺淺的的回答一波。


    大抵是有的吧。


    譬如他,上一秒斷氣,下一秒成鬼,還是個嶄新嶄新的鬼的,挺活蹦亂跳的,比當人時輕鬆。


    這成鬼之後吧應該按照流程該被鬼差抓走去地府投胎,他坐在屋簷下看了一宿林旻抱著他的屍體一動不動思考人生。


    唉,看看這都難過成什麽樣了...


    眼睛通紅,血絲蔓延,手抖得都快碎掉。


    謝衡倒是想和帝王再說幾句,但他說話對方聽不見,對方說話,他也聽不見,就很陰陽兩隔。


    等了一晚直到天亮,他也沒有沒被鬼差帶走,謝衡尋思著,難道...


    他殺人殺太多,程序都不用走,直接判流放了?


    也不能吧,他自認為還沒窮凶極惡到那種程度。


    無聊的帝師還發現他不能離自己屍體太遠,離遠了就像有無形的空氣牆把路堵住,沒辦法,他溜達一圈又溜回來了。


    繼續看著林旻攬著他的屍體一動不動當雕像。


    直到林旻動了開始說話,他都忍不住打個哈欠。


    這帝王越說越難過,眼睛越來越紅,抱著他屍體的勁也是越來越大。


    可惜,嘴裏說的什麽他聽不見,唇語又不會。


    就導致。


    林旻的聲音低低的:“...你誇我長得好看,我隱晦的勾過你...”


    謝衡:他在哭墳。


    林旻:“...然後你轉頭就給我選拔出兩個貌美的宮女,還一臉欣慰的感歎我長大了。”


    謝衡:他哭墳哭的好真心實意,這難過的模樣看的我都被感染起來,別哭了,沒準我走的及時18年後還能再見...


    林旻:“...後麵我也是騙你的,根本沒行雲雨之事,我讓她們跪在外間跪了三晚。”


    謝衡:別這麽難過,人總有一死。


    林旻:“你說我長的好看,你怎麽就...不喜歡我呢,我都天天圍著你轉了...”


    謝衡:他在說什麽?早知道有今天,就該多學點東西,也不至於當睜眼鬼。


    謝衡聽不見林旻嘀嘀咕咕在說什麽,他隻能從帝王的眼神舉止間看出他很難過,難過到近乎絕望,謝衡有些不忍心的想摸摸帝王的腦袋,安慰他別這麽難過...


    手從帝王身上穿過,甚至還在穿過的那一瞬間,林旻整個人泛起一圈金色的漣漪,似水波蕩開...


    “............”


    帝師深深地陷入沉思。


    然後用腳跺了跺走起來軟趴趴的地...


    為什麽不能穿地,能穿人?


    當鬼的門道真多。


    直到有人大起膽子進來,才打破沉默的靜謐。


    是帝王的暗衛。


    他單膝跪地:“陛下,謝十三已經拿下。”


    “關起來...”林旻是聲音低啞的不成樣子,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謝衡:“我答應過老師,要讓他的暗衛活著...”


    “屬下明白。”暗衛領命。


    還像經過時間,林旻緩緩地接受謝衡已經離世的這個事實,他把謝衡的身體帶回房間,用溫水輕輕的擦拭著臉頰手指...


    這期間,四個暗衛在一旁候著,一個端著水盆,一個拿著裝著銀針的盒子,一個拿著一個黑色錦盒,另一個拿著一身玄色的衣袍。


    這時。


    噠——


    噠——


    噠——


    腳步聲由遠及近。


    從暗處走來一個人,他臉色漠然到極致,步伐帶著莫名的沉重。


    謝衡看著來人驚訝的挑了挑眉。


    秦桉?


    他來幹什麽,看他死沒死透?


    隻見秦桉深吸一口氣,眉宇間壓抑什麽開口:“陛下,帝師他已經去了,你當讓他走的...安詳。”


    坐在床榻邊的帝王看都未看秦桉一眼,手上在認真的給謝衡擦手指:“他走的很安詳。”


    秦桉掃過那些暗衛一眼,聲音微微拔高:“我是說讓他塵歸塵土歸土,歸於世間,入土為安!”


    暗衛們當著背景板,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你僭越了。”帝王的聲音淡淡地,卻在刹那間,充斥危險。


    “陛下...”秦桉還想說些什麽。


    帝王看他,眸色又沉又寂:“謝十三在我手上。”


    此話一出,秦桉神情一怔,他深深地凝視著帝王,他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他隻知道...帝王對帝師的感情有些病態。


    的確病態,若是不病態怎麽會...


    想要謝衡屍身不腐。


    他低垂著眼簾:“陛下,請讓我施針...”


    林旻把謝衡的手放下,讓開些許的距離。


    暗衛把銀針遞上,帳幔落下,帝王緩緩地將帝師的衣袍褪下...


    “............”


    無端端的,謝衡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詭異。


    對,就是詭異。


    讓一個鬼都覺得詭異。


    誰會對一個屍體紮針,還把背上都紮成刺蝟?


    謝衡的眉是越擰越緊,忽然靈光一閃,難道...


    他還沒死透?


    這是在救他?


    “............”


    瞥到又紮一針,銀針在燭光下反射著寒光,看到“自己”被蹂躪的模樣,謝衡忍不住吐槽:“就這樣吧,別紮了...


    與其病歪歪的磨,還不如幹幹脆脆的當鬼。”


    可惜,沒有人能聽見他的聲音。


    帝師歎氣,當鬼怪無聊的。


    那銀針還在紮。


    紮完之後,秦桉已經大汗淋漓,什麽話都沒說,虛浮著腳步去旁邊的榻上喘粗氣倒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他輕輕閉著眼,呢喃著:“瘋了嗎...”


    這一刻,秦桉都不知道是在說誰瘋了。


    帝王瘋了。


    他,也瘋了。


    怎麽會做出這麽荒唐離譜的事情...


    無聊的帝師圍著秦桉轉悠了兩圈,看他那副虛脫的模樣,不由感慨一下,當醫者還是挺累的...


    感慨過後,他又慢悠悠的來到林旻麵前,青年又成了雕像,目光直挺挺的落在謝衡的身體上...


    那身體是趴在被褥間,瓷白的皮膚上映滿暖黃的燭光,皮膚上的銀針寒光閃爍。


    林旻動了,他用手指,勾過謝衡散落的長發,一縷一縷的捋好,最後又用雙手把對方的手握在掌心。


    “............”


    見他這樣,謝衡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時的林旻給他的感覺和平時不一樣,添了些...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感受到威脅。


    ...


    暮色跌落。


    月色升起。


    虛脫的秦桉被叫醒,他快速的喝了碗粥就又去床榻間,見帝王還是坐在一旁,唇色有些幹裂泛白,一日未進水米之像。


    他忍不住勸導:“陛下,用些吃食吧...帝師不願意見你如此的,他向來最喜歡你...”


    林旻:“?”


    他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秦桉,那深幽的眼神太過危險,直把秦桉看的心驚膽戰,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到這個有點病態的帝王了。


    “他什麽時候說喜歡我了?”帝王問。


    秦桉答:“陛下是帝師大人的弟子,他當然喜歡你,你出現時,他的心情總會好一些,飯能多吃幾口。”


    “...哦,他把我當兒子。”帝王淡淡道出實情,眸中藏著旁人看不懂的悲哀。


    秦桉覺得這話沒問題。


    雖然可能對於帝王而言有點冒犯。


    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秦桉勸了兩句,帝王不聽。


    他也隻好隨對方的意,在床榻邊等著時間到,取針。


    銀針一根一根離開謝衡的身體,這個行動中,謝衡看那銀針布圖越來越越詭異,他不懂醫術,但那布圖看起來好像在...封鎖什麽東西一樣。


    不像醫術倒像是...蠱術?


    銀針取完。


    秦桉的呼吸聲很重,他手指在顫抖:“鎮靈珠放入口腔就可以了...”


    這時,那個捧著黑色盒子的暗衛無聲行至床榻邊,低眉斂目,不看一眼。


    帝王從暗衛手裏拿過盒子。


    秦桉忍不住詢問:“陛下,你這究竟是為何?


    這鎮靈珠最多也就維持15年,15年後帝師終將歸於青山黃土,你這樣...


    隻會打擾他的安寧。”


    帝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冷淡下命令:“都出去,明日昭告百官,帝師薨逝。”


    秦桉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就被暗衛拉走了,行動間,他忍不住回頭望那帳幔之後的光景。


    人影晃動,帝王低著頭在看床上宛如睡著了的帝師。


    畫麵遠去。


    秦桉離開,房門被緊緊的闔上。


    屋外,銀裝裹素。


    屋裏,靜謐幽暗。


    謝衡覺得一切都靜下來,他把注意力放在唯一的人身上。


    林旻緩緩地把衣服給帝師穿好,動作很緩慢,很仔細溫柔,仿佛這是一件...很虔誠的事情。


    他低語:“....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應該不會的...”


    “...畢竟,你提的要求,我都答應了...”


    “你就,陪陪我吧。”


    “不然,我熬不下去的。”


    他的眉目漸漸的的平靜下來,眸色有種平靜的瘋感,瘋到極致。


    林旻將鎮靈珠放入謝衡口中,他小心翼翼的,又仿佛在做壞事一樣,用指腹輕輕的摩挲過那已經沒有溫度的唇瓣。


    “...你不知道,我連做夢,都在和你接吻。”


    “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謝衡:“!!!”


    !!!???


    謝衡的天塌了。


    是真的塌了。


    塌到他轉身就跑,想逃離這個地方,那帳幔後的一幕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他一直知道林旻對他有占有欲,有敬意,有愛意…


    但他萬萬沒想到,是這個愛?!


    說好了是“父愛”林旻怎麽偷偷改劇本?!


    ...


    帝師薨逝。


    昭明十七年.冬。


    臘月十七。


    年僅三十有五的帝師謝衡,病逝於京郊天行山行宮。


    帝王親自扶靈將帝師的棺槨從京城送回上堯。


    帝王扶靈震驚天下。


    滿朝文武皆哀為帝師守孝百日。


    舉國皆哀。


    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壓抑的啜泣聲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在難過,紙錢飛過長空,幾乎要和飄雪融為一體,天地裹白,似也在為這個男人送行。


    當送葬的隊伍抵達上嶸城外,他們還未入城,風就率先將悲鳴帶來,裹挾著的白紙洋洋灑灑的落下。


    “阿娘,這個是什麽?”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有些興奮的指著風帶來的紙錢,仰著腦袋問身邊的娘親。


    他的娘親是看見白紙臉色微變,眼眶是在一瞬間有些泛紅,她蹲在孩童身邊,溫聲道:“是送一位大人的歸來的紙錢,那是位很好的大人,小寶在這裏和娘親送那位大人一程好不好呀...”


    孩童歪頭看著母親,不懂母親為什麽看起來在難過,他懂事的說:“好,我們一起送他離開。”


    “小寶真乖...”


    無數的人停下來往的腳步,迎接著送葬的隊伍,他們為其默哀,為其祝福。


    “阿娘,你認識那個叔叔嗎?”


    女子微微搖頭:“不認識。”


    “那阿娘為什麽在哭?”


    女子愣愣的抹了下自己的麵頰,隨後道:“因為帝師大人是個好人,你上個月喝的粥就是帝師大人的...”


    孩童懂了,他用小短手摸摸肚子,笑的大眼睛都彎了起來:“我記得,那個粥可好喝了,有好多人在哪裏喝...”


    隊伍過去,士兵還在攔著他們,也有人自發的遠遠跟隨在隊伍後麵,想送這位帝師大人最後一程。


    問,親眼看見無數人給自己送葬是什麽感覺?


    謝衡答:真操蛋的感覺。


    更操蛋的是...那棺材裏根本沒有屍體!


    向來沉穩的帝師大人在做鬼之後,猝不及防的就麵對鬼生大劫。


    一直當兒子養的林旻不知道腦子裏是抽了哪根筋,竟然對他的身體做出那麽…不知廉恥的事情!


    還把他的身體藏了起來,棺材裏就放了幾件他的舊衣服,讓這幾件破衣服從京城到上嶸,最後被送進祖墳。


    帝師深深地擔憂林旻還會對他的身體幹其他更不知廉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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