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歌側頭,對上他的眼:“是那一次,你的兩個哥哥綁架了我,你將我救出來放在車上,自己卻氣憤不已去找他們算賬的時候。”


    稍微給一點提示,慕朝然馬上就想起來了。


    他也都明白了。


    “你當時沒有去洗手間,你在撒謊。”他當即說道,“你分明下了車,想去找我,然後看見了那一幕!”


    “沒錯。”


    慕朝然的心猛然往下沉。


    原來,原來那麽早的時候,林惜歌就已經清楚他的身份了!


    屬實是出乎意料!


    “慕朝然,你騙了我那麽久,瞞得那麽辛苦,我騙你一次,你也接受不了嗎?”林惜歌問,“怎麽樣,被欺騙的感覺……好受嗎?”


    他無言以對。


    怔了怔,慕朝然抬手想要去握住她的肩頭,卻被她避開了。


    她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既然你撞見了,為什麽當時不質問我?”慕朝然喉結滾了滾,“其實我也有過懷疑,認為你撞見了,可是你演得太好,我太相信你,所以沒再深究。”


    “慕朝然,你又何嚐不是演得太好,我又何嚐不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互相欺騙。


    互相演戲。


    林惜歌苦笑道:“我不敢問你。因為我害怕,我怕我一問,我們的日子就到頭來,這個家就散了。我怕我一揭開,我所擁有的統統都會消失……慕朝然,你非常清楚我的童年和過往經曆,你明白我對幸福安穩的生活有多麽渴望。”


    “是,我是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希望兩個人坦誠以待。可是為了不失去你,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寧願放低自己的底線,丟棄自己的原則,若無其事的和你繼續生活在一起。”


    “最開始,我什麽都不知道,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和你過著日子。但從我知道以後,每一天,每次看見你,我的心都好像在火上麵炙烤。我無處訴說,隻能一個人默默消化。”


    慕朝然心如刀割。


    他隻想千百倍的補償她。


    “老婆,我們依然可以繼續延續以前的婚姻生活,”他鄭重其事的承諾道,“區別隻是換了座城市,換了個房子而已。你依然可以從事你擅長並且喜愛的設計行業,我每天早出晚歸去公司處理事情。周末節假日,我們待在一起。”


    林惜歌喃喃道:“和以前一樣嗎?差不多嗎?”


    “是的,可以一樣的。隻要你願意給我們之間一個機會。”


    “不……”她長長的歎了口氣,“慕朝然,回不去了。”


    他的心顫了又顫。


    她在抗拒。


    “一開始就是欺騙,後來再怎麽真誠,也沒有用了。”林惜歌掐緊掌心,用身體的疼痛來緩解心髒上的千刀萬剮,“我接受不了……”


    她咬著下唇:“雨盼比我聰明,更早就看出你的不對勁了,反複的跟我念叨,讓我多留個心眼,好好的提防提防你。我不聽,她就氣得罵我戀愛腦,恨不得拿出一係列證據來,證明你的身份。”


    “我還跟她差點吵起來……認識這麽多年,我們第一次發生了那樣不愉快的爭執。她妥協了,不再提你的半句不好,但偶爾她看我的時候,眼裏會流露出擔憂。”


    “其實我什麽都知道,我隻是膽小,我懦弱,不敢去撕下你的麵目,去麵對真相。”


    林惜歌閉上眼,將淚意逼回去:“慕朝然,你知道我怕黑,我不敢一個人睡,所以無論如何你都會盡量的在淩晨前趕回來,陪我睡覺。”


    “可是,你要什麽時候才會明白,我最怕的,是我失去了你。”


    慕朝然立刻說道:“你從來沒有失去我,惜歌,你一直都擁有我!”


    “我要的,是那個在工地辛苦搬磚,等著我送午飯去的慕朝然。”林惜歌回答,“不是高高在上,萬人仰慕的慕總。”


    那樣的慕朝然,才真實,才踏實。


    現在的他呢?


    連靠近他,出現在他麵前,都需要她鼓起足夠多的勇氣。


    林惜歌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眼淚沿著臉頰,一顆顆滑落。


    像是珍珠。


    “我太怕我的人生裏沒有你了,我甚至在妄想,是不是隻要我不揭開,我們就能那樣的過一輩子……我好天真啊,在韓晶晶找到我的時候,我就應該去質問你了。可我沒有,我還是不敢這樣做。”


    其實,慕朝然又何嚐不是呢?


    他早就可以說明真相,回到海城了。


    但他也不敢,他也害怕。


    太愛了,就會太珍惜,變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深吸一口氣,林惜歌抬手擦掉眼淚。


    “走吧,進去吧。”她說,“我很想看一看,你住的地方。”


    她不想稱呼這裏為“家”。


    慕朝然的眸光,逐漸黯淡。


    林惜歌在前麵走,他在她身後半步遠的地方,慢慢的跟著。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入禦園內部。


    而此時,一輛車徐徐的從禦園門前的馬路經過。


    車輛開得很慢,車窗是降下來的。


    駕駛室裏坐著的人……


    是林冰雪。


    她駛過禦園正門的時候,恰好看見了慕朝然和林惜歌的背影,沒一會兒就隱入別墅裏,消失不見了。


    保安看見了她。


    不過,她沒有踩刹車,而是升上了車窗,一腳油門,飛速的駛遠了。


    “奇怪……”保安撓撓頭,“那是林家的千金小姐吧?”


    旁邊的同事點點頭:“是啊,沒錯。”


    “她隻是路過嗎?我以為她要找慕總,正準備上前詢問呢。”


    “估計就是路過吧,不然怎麽不停車。”


    這個小插曲,沒有保安放在心上。


    大家私下裏還是更關注……禦園的女主人,那位慕太太。


    這家裏以後就有女主人了,不再是慕總孤家寡人。


    多了一個主子,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慕太太看起來還像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保安看了一眼道路的盡頭,林冰雪的車輛已經沒影了。


    她隻知道往前開,一個勁的開,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抖。


    也不知道開了多遠,她才猛踩刹車停在路中央。


    “滴滴滴——”


    後麵響起此起彼伏的催促喇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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