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朱從一下愣在了原地。


    老太太覺得腦子嗡嗡的,仍有些不信自己聽到了的是事實,站起身來走到朱斯年的身邊,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急切地問:“你剛剛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朱斯年兀自低下頭,一臉沉痛地說:“祖母,孫兒……孫兒不是有意的,那都是意外……”


    老太太聞言隻覺得腦子發暈,一個站立不住險些倒了下去。好在朱從從後頭接住了老人。


    朱斯年壓著情緒,扭頭問小欣道:“杜小姐……她還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小欣恨不能再狠狠地紮朱斯年幾簪子。她想起昨天肖氏那欺人太甚的行為,憤聲道,“你娘為什麽不敢出來見我?昨天那般折辱我和我家小姐,當時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嗎?”她想到當時肖氏被自己打得倉皇逃竄的模樣,驀然間又覺得很解氣,忍不住冷笑道:“恐怕是被我打怕了。”


    朱從赫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肖氏的傷,訝然問:“是你……是你打傷了我夫人?”


    難免生氣起來。


    小欣渾然不怕,道:“你們朱家自恃是高門大戶,是侯府,便能隨意欺辱我們平民,用銀子折辱人一番,拍拍屁股便走人嗎?”


    話雖難聽了些,可朱斯年證明了自己的確是欺負了人家姑娘,而肖氏雖然被打了卻悶聲不出氣,可見是做賊心虛。


    想清楚了這一原委,朱從便緊緊抿著嘴唇,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老太太扯住了朱斯年的衣袖,又氣又急:“你都跟瀟瀟定了親了,竟然又做出這種事來,你怎麽跟她交代?這件事她知道了嗎?若是不知道,便瞞著她——”


    老太太如今很想秦瀟瀟能夠嫁進朱家來,把對女兒的虧欠補償在外孫女的身上,因此,她想要瞞著秦瀟瀟,全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卻不料朱斯年道:“瀟瀟已經知道了,我會和她退親,改對杜小姐負責的。”


    此話一出,朱老太太終於是在再三再四的震驚之下,一口氣上不來,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


    今年過節朱家事情真是多,年三十鬧烏龍,年初一肖氏朱斯年病重,年初二老太太氣暈過去。


    秦啟和秦夢陽原本就是帶著疑惑來的朱家,經過小欣一番鬧,也算是明白了秦瀟瀟為什麽要讓秦啟來幫忙退婚。


    朱斯年單獨見了秦啟一麵,神情恍惚,滿臉悲痛地向他認了錯,提出了願意和秦瀟瀟退婚。


    秦啟當時被氣得差點在朱家發作起來。當初人人看好的一段姻緣,轉瞬之間就化成了煙雲,實在是讓人唏噓。


    總之朱斯年認了錯之後,秦大將軍也沒有表示接不接受,甩袖離去,恐怕兩家剛剛緩和的關係,又要重新冰封起來。


    小欣將肖氏昨日的所作所為全部抖給了朱從,然後負氣回去了。


    肖氏自恃了解杜紅雨,她那樣清高的人,被毀了清白,寧願一頭撞死,也不會找上門來,卻沒想到小欣將杜紅雨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根本不允許自己小姐受委屈,竟然在她還沒來得及報複的時候便找上門來將她做的醜事抖了出來。


    老太太暈了,她不敢去看,索性繼續裝病。


    聽說了秦瀟瀟跟朱斯年退了親,她暗自竊喜,又兀自憂心朱從會不會來找自己麻煩。


    心中惴惴地到了晚上,朱從還是來了她院子中。


    聽到下人通傳,她慌忙在秀秀的攙扶下躺了下去,背朝著床裏,哎喲直叫喚:“頭好暈啊……”


    秀秀裝模作樣地在旁撫慰:“夫人忍一忍,府醫說養上兩天就好了……”


    朱從走了進去,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床上的肖氏。


    秀秀扭頭道:“二老爺來了,夫人這會兒正難受呢。”


    “你出去。”朱從掃了秀秀一眼,眼神不善。


    秀秀隻得低著頭出去,屋中一時間隻剩下朱從和躺在床上的肖氏。


    肖氏似乎感受到了那不善的目光,實在裝不下去了,便伸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看她的樣子,倒真像是病得不輕。


    “老爺,你來了?”她用手揉著太陽穴,無精打采地說。


    朱從異乎平常地寧靜,他走到了床邊,坐在了旁邊的春凳上,望著肖氏,眼中卻隱隱藏著些驚濤駭浪。


    肖氏忽然感覺一陣前所未有的心慌,這迫使她在朱從說起白日的事情前搶先激動道:“老爺,白天那個鄉下丫頭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萬萬不要聽她胡說八道,一個賤民而已,她的話怎麽能夠輕信呢?”


    朱從冷冷望著她,愈發望得她後背一陣發寒。


    她隻能從床上爬起來,急忙地走過去,坐在旁邊拉著朱從的手,焦急道:“老爺,我們幾十年的夫妻,你不會願意相信一個外人,而不相信妾身吧?”


    朱從將手抽了回來,一聲冷笑道:“你連咱們的親生兒子都下得去手,我如今還真有些猶豫是要相信你,還是要相信一個外人。”


    肖氏心中咯噔一聲,眼中一陣慌亂。


    斯年怎麽會把自己將他一棍子打暈後算計他和杜紅雨的事情都告訴朱從呢?


    自己養的親兒子,怎麽越來越不知道心疼她這個做母親的了呢?


    心中正兀自責怪朱斯年,忽聽朱從一聲嗤笑。


    他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聲音沉沉地說:“我才知道,那丫頭的主子,叫杜紅雨,當年你跟她的母親,似乎關係還不錯吧?”


    “是……是……”肖氏聲音有些顫抖,“當初我們是閨中密友,也跟老爺你提過,隻是後來我遠嫁到了京城,我們兩人便很少來往了——”


    肖氏的話還沒有說完,朱從驀然開口打斷她,扭頭來定定看著她,擰眉問:“夫人,我記得去年夏天你曾經帶著琳琳去太夜湖遊玩,當時你不小心從船上落到了湖中,險些發生意外?”


    這話一出,肖氏瞳孔驟然睜大,全身也止不住有些發起抖來。


    她慌張地開口解釋:“老爺有所不知,當時太夜湖裏麵全是藤蔓,妾身被藤蔓纏住了腳……”


    “可琳琳說,你分明就是不會遊泳。”朱從眸色赫然沉了下去,死死盯著她。


    今天小欣故意跟朱從提了一嘴,引得朱從懷疑當年救下自己的人不是肖氏而是杜紅雨的母親王氏。


    當時朱從還對此將信將疑。她想起了去年肖氏落水一事,當時肖氏也是這樣跟他解釋的,因此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然而今天他特地去問了朱琳琳,朱琳琳篤定地告訴他,肖氏根本不會遊泳。


    所以,當年自己落水,救下自己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肖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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