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話,秦瀟瀟便緩緩睡進了被子中,如同前兩晚一樣背對著清商。


    清商也跟著睡下去,卻沒有像前晚昨晚一樣伸手從秦瀟瀟的腋下探進去,隻是靠到她的身後,望著她的後腦勺,輕聲道:“謝謝你。”


    秦瀟瀟假裝沒聽到,沒應聲。


    一夜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第二日吃早飯的時候,那個婢女又來了,秦瀟瀟撕了一小塊布用血給莫清淮寫了回複,用同樣的辦法,將布塞進了牛骨中,被突厥人帶了出去。


    *


    在可汗王庭外麵,屬於突厥人的一個小集市中,打扮成藥材行商的莫清淮一行人住在一家突厥人經營的木屋客棧裏。


    兩國雖然已經開戰了,可兩國開通了貿易,很多商人看準了時機,想要趁戰爭賺一筆戰爭財,尤其是打仗需要很多藥材,因此這個距離可汗王庭很近的小鎮子中,像他們這樣的藥材商人並不罕見。


    高陵剛剛端了一些吃的進房間,玄戈便匆匆進來,關上了房門。


    他們兩人是才從京城趕來的。因為莫清淮一開始是偷偷離開王府跟著秦瀟瀟離京的,後來他在邊關立了功的消息傳回了京城,梁王便命令高陵和玄戈趕緊趕到邊關來照顧莫清淮。


    昨天給秦瀟瀟送了信之後,莫清淮便在焦急等待著回複。


    這會兒見玄戈急匆匆回來了,莫清淮立刻詢問:“有消息了嗎?”


    玄戈點了點頭,伸手將從垃圾堆的骨頭裏翻出來的秦瀟瀟回複的白布遞到了莫清淮的手中。


    展開布料,上麵便傳來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上麵的字跡全是用鮮血寫成。


    莫清淮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莫名覺得心疼。


    一覽上麵的內容後,他的神情鬆快了一些。


    沉不住氣的高陵立刻問:“世子,有沒有秦小姐的消息?”


    莫清淮麵上緩緩露出笑意,點頭道:“她現在成功以舞姬小琴的身份潛伏在突厥王庭中,與清商在一起,一切順利,我們靜待她搞清楚突厥王庭的侍衛輪換情況和布防情況便可。”


    高陵和玄戈聞言都鬆了一口氣,高陵想了想,又問:“世子,那咱們現在要不要做什麽準備?”


    說到這兒,莫清淮麵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愁慮。


    玄戈和高陵互相對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隻聽莫清淮悠悠道:“若是早知道來此會用到毒藥,我應當帶一些來的。”


    他擅長製毒,會製很多種毒藥,但是大部分毒藥使用的時候都十分容易被察覺出來,而能夠做到絲毫不被人發覺的那幾種毒藥,需要幾種珍貴的藥材。


    他們雖然采購了大批藥材來佯裝販賣,可這些藥材中沒有能夠製成他需要的毒藥的種類。


    他這兩日用他們所擁有的藥材研製出了一種新的毒藥,一旦一人服用後,能夠在無知無覺中產生傳染性,傳染給他人,病症是讓人渾身瘙癢,頭腦發暈,隻是藥性不強,不足以毒死人,卻很折磨人。


    莫清淮打算將這種毒藥無知無覺地下到突厥王庭中。到時候再伺機行動。


    於是,他轉身吩咐玄戈和高陵:“先不輕舉妄動,等我研製出特製毒藥的解藥,會交任務給你們。”


    玄戈和高陵點了頭,麵容認真。


    *


    可汗王庭,秦瀟瀟的信送出去之後,心中便一直想著什麽時候會有回複,因此她顯得心不在焉的。


    傍晚,吳吉派人來請清商,說是讓他一起去吃飯。


    清商立刻記起了秦瀟瀟說過的請他幫忙打聽王庭侍衛輪換情況和布防情況的事情,他豪不推辭地起了身,準備換上衣物去見吳吉。


    隻是讓二人沒想到的是,吳吉讓秦瀟瀟陪著清商一起去。


    他們不知道吳吉要搞什麽鬼,但秦瀟瀟心想隻要離開營帳,自己就能借機觀察王庭的布局,得到一些也許有用的信息,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兩人梳洗一番,便跟著突厥婢女往王帳而去。


    今晚跟跳舞那晚不太一樣,王帳裏麵隻擺了兩張宴客桌,右手邊坐著蘇豐,左手邊的位置是空著的,吳吉如常坐在他的王位上。


    桌上擺著招待貴客的珍貴美酒以及各色美食,這些美食卻是用中原人的杯盤盛著,筷子是玉質的,盤子是汝窯的,小巧玲瓏,很有質感。


    清商入座之後,秦瀟瀟站在他身後,吳吉高聲發話:“商王子,本汗聽說你這十幾年一直生活在天啟國的京城,本汗特地命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從中原弄到的一套汝窯杯盤酒器,飯菜是本汗找京城的廚子做的,美酒也是從京城的雲浦酒樓買來的玉瓊漿,商王子嚐一嚐,飯菜茶酒可符合胃口。”


    站在身邊的秦瀟瀟看不見清商的麵容,但是她是有些驚訝的。


    吳吉因為曾經向清商用了刑,如今還在花心思討好穩住他以免他惹麻煩呢。


    坐在對麵的蘇豐看著清商不為所動,麵露笑意道:“兄長放心,等你回到柔然王庭後,你若是不習慣柔然的生活,弟便請求父汗和可敦照著你在京城生活過的地方布置你的宮殿,務必讓兄長滿意。”


    清商抬眸冷睨了麵含笑意的蘇豐一眼,冷嗤一聲。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淡淡道:“不勞費心。”


    蘇豐似乎被清商冷淡的態度刺痛了心扉,眼中溢出哀傷的神情,垂眸去抬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坐在王位上的吳吉見清商不動,又濃又密的眉毛蹙在一起,高聲問:“怎麽,商公子對本汗的招待不滿意?”


    聽這語氣便是不高興了。


    秦瀟瀟連忙在清商身後悄悄用腳尖碰了碰他的椅子。


    清商立刻便反應過來,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對吳吉道:“大汗招待周全,在下並無不滿。”


    當下的情況不宜惹惱吳吉。


    然而吳吉並沒有因為清商的話而恢複和顏悅色,反而提高了嗓音,冷臉道:“可本汗見商王子一副心情不愉的模樣,想來不是酒菜招待不周,而是其他地方伺候得不好咯。”


    此言一出,清商和秦瀟瀟的眼皮都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這頓飯似乎並不是他們來之前想的那樣簡單。


    一種不祥的預感莫名襲來,讓秦瀟瀟手心攥了一把汗。


    果然,不等清商回答,吳吉的視線便挪向了秦瀟瀟,眸色一深,指著她篤定道:“定然是你這個賤奴沒有伺候好商王子,來人,把這個沒用的東西拉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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