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秦瀟瀟的內心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臉色一瞬間變成了鉛灰色。


    她飛快在自己腦海中考慮著,是否是自己跟莫清淮傳消息的事情讓吳吉發覺了。


    但她頃刻間便否決了這個猜測。若是這般的話,那個被莫清淮派進來的婢女一定出事了,但事實證明自己跟清商來的時候,那婢女還好好的。


    既然不是這樣,那吳吉就是找借口想要除掉自己,這說明他心中還是懷疑自己的。


    那他懷疑自己,是因為那天自己在王庭到處瞎走嗎?


    這還是說不通,若是那樣的話,他應當早就找借口除掉了自己了,為什麽要拖到現在?


    隻是瞬間,她已經想到了諸多的可能。


    兩個突厥士兵已經大步從營帳外麵走了進來,清商扭頭,臉色比秦瀟瀟的還要難看,他立刻就想要出聲阻止,但秦瀟瀟飛快從他後背悄悄按住他的肩膀,在兩個突厥士兵走來之前,走到了正中間,噗通一聲跪到了地麵,一臉委屈地大聲喊冤:


    “大汗,奴盡心竭力伺候商王子,沒有一處不讓商王子不滿意的地方——”


    “滿不滿意本汗從商王子的臉上就能看出來!”吳吉打斷了秦瀟瀟的話,似笑非笑地看著清商。


    一瞬間,秦瀟瀟又想通了一件事。


    吳吉這個老狐狸恐怕不單單懷疑她,還懷疑清商和她的關係了。


    他如此這般,一來能夠從清商的反應中試探清商對她的態度,無論清商是什麽反應,吳吉都會今日把她這個可疑的人給除掉,以絕後患!


    她啞了聲,心髒由狂跳漸漸恢複正常,那是因為想通了其中關竅,她便絕望了,當下之際,有什麽法子自救呢?


    她想不出來,但隻求清商能夠猜出吳吉的心思,不要中了吳吉的圈套。


    隻要清商能夠跟她撇開關係,至少他就是安全的。


    秦瀟瀟於是扭頭看了一眼清商,這一眼中飽含著她對他的提醒。


    老天爺,清商千萬不要衝動啊!


    事實證明,清商並沒有秦瀟瀟想象中的那樣傻,因為他腦海中各種想法跟秦瀟瀟一模一樣。


    他悄然攥緊了手中的玉箸,又漸漸放鬆下來,隨後麵色如常,眼神淡淡地看了秦瀟瀟一眼,起身對吳吉抱拳一禮,語氣平靜但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大汗,小琴姑娘服侍得在下很滿意,並無不妥。在下之所以心中不愉,是因為一時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世,與小琴姑娘無關,還望大汗不要因為在下一時之失遷怒無辜。”


    秦瀟瀟聞言忍不住詫異地看了清商一眼。


    他之前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柔然王子,也無法開口和她坦白,如今為了維護他,他竟然主動提及。


    一個人從小生活了十幾年的國家,這個國家給他提供了各種各樣的溫暖,他在這個國家結交了各種各樣的朋友,愛上了這個國家的女人,甚至為了這個國家他披甲上陣願意為國捐軀,可有一天被他當做故土的這個國家忽然不是他的國家,而成了他的敵對國,他心中該是如何的痛苦掙紮啊?


    秦瀟瀟覺得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斷然接受不了的。


    清商的心一定痛到了極點吧?


    他們都以為,吳吉看在清商尚且對突厥有用的麵子上,應當會放過秦瀟瀟的。


    可是他站在王座前,盯著秦瀟瀟,發出了一聲冷笑,邪魅地說:“一個天啟國的賤奴而已,連如何服侍男人都不會,這樣沒用的女人,留著也沒用。商王子,不是本汗不給你麵子,而是這樣的賤奴殺了也沒什麽值得可惜的。”


    說著,他向兩個突厥士兵擺了擺手。


    秦瀟瀟和清商立刻就明白了,這幾晚他們睡在一起,卻什麽都沒做,秦瀟瀟根本沒有“服侍”清商,吳吉因此懷疑秦瀟瀟,借此機會要除掉她!


    那兩突厥士兵立刻一左一右拽住了秦瀟瀟的腋窩,將她從地上給拎了起來。


    清商渾身輕微地顫栗起來,秦瀟瀟看到他扭頭驚恐地看著她,好像看到了她因為他死在了突厥王庭的場景。


    他的拳頭緊緊捏在袖口裏麵,用力到泛白。


    秦瀟瀟立刻向他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清商眼眶漸漸泛紅,轉頭雙手抱拳。


    他不能看著她因為自己死在這裏。


    秦瀟瀟緊張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而就在清商的懇求話語剛剛溢到嘴邊的時候,坐在右首的蘇豐忽然站了起來,高聲道:“可汗且慢。”


    王帳中的眾人都是一怔,目光齊刷刷看向了蘇豐。


    秦瀟瀟也搞不懂這個男人想幹什麽。不過那兩個扯著她的腋下的突厥士兵放了手,腋下的疼痛減緩了許多。


    隻見蘇豐走到了中間,向王位上的吳吉鞠躬一禮,抬起頭來,麵上仍舊帶著淺淺笑意。


    吳吉眯著眼看著他,涼涼地問:“蘇豐王子有何話說?”


    蘇豐扭頭看了狼狽的秦瀟瀟一眼,歎息了一聲,露出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眼神,對吳吉道:


    “可汗,實不相瞞,小琴姑娘的長相,實在是萬裏挑一,在下第一眼見到,便驚覺世上竟然有這般美麗的女子。”


    清商和秦瀟瀟一時間愣在了原地,腦子嗡嗡響了兩聲。


    蘇豐看了清商一眼,又道:“那晚宴會上,本王子便想要向可汗討要這個女子,隻是可汗將她給了吾兄長,弟不好開口。如今兄長既然不滿小琴姑娘,便將她讓給我吧。”


    吳吉聞言,那雙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豐,好似要將他整個身體給戳穿。


    但是蘇豐的神情始終坦然,找不出一點破綻,笑意好像黏在了嘴角,別人一巴掌拍過去也不一定能將那笑容給拍掉。


    吳吉哼笑一聲,神情鬆了鬆,卻依舊道:“既然蘇豐王子愛美人,本汗可以給你重新找十個。草原上的女人難道會比中原女子差嗎?”


    “可在下隻中意小琴姑娘啊。”蘇豐笑吟吟地神情終於轉換成了無奈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固執。


    吳吉的眸光一瞬間閃過一抹怒意,轉瞬即逝。


    最終,他仰頭哈哈大笑了幾聲,恢複草原人爽朗的模樣,道:“既然蘇豐王子不嫌棄這個女人,那這個女人便給了蘇豐王子,王子想要如何處置,本汗都不會插手。”


    蘇豐一聽,立刻頷首感謝,回到座位上與吳吉舉杯喝酒。


    清商咬緊牙關,目光深沉地看了吳吉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柔然的援軍是蘇豐帶來了,吳吉為了不讓蘇豐帶柔然士兵離開,失去對抗天啟士兵的助力,向蘇豐妥協了。


    隻是秦瀟瀟想不明白,蘇豐為什麽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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